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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三,江家各房的老爺們出門拜訪親友。

年節禮在除夕前就分送到各家。

正月初四,從大房開始輪流做東過年節。

虞氏吩咐讓素妍和宇文琰也回娘家來,一家子人也好熱鬧熱鬧。

更重要的是,虞氏擔心素妍在左肩王府過不好,生怕再有人給素妍委屈。

這老王爺早前唯此一妻,如今人變了,幾天時間就弄回府五六個女人,真真讓人咋舌。

素妍想着青霞郡主在府里也悶得慌,帶了青霞郡主一道去江家作客。

三人到時,如意堂的花廳已坐滿了各房太太、奶奶。

今兒因是大房做東,張雙雙忙前忙後,為全家人準備豐盛又特別的酒宴。

宇文琰與虞氏見了禮,與各房太太打了招呼,就去尋江傳遠兄弟玩耍去了。

一屋子的太太、奶奶都好奇地審視着素妍,想從她的臉上瞧出些什麼不同。

虞氏道:“妍兒哪像你們幾個有福氣,有妯娌襄助,又有婆母指點。”因着青霞在一邊,虞氏也不好多說什麼,總不能當著人家女兒的面,說她的母親如何不賢。

何氏冷聲道:“葉氏若是賢惠了,這世上就沒惡婦。”語調里都是鄙夷、不屑,絲毫沒將一側坐着青霞放在眼裡,瞥下青霞的目光亦不自覺地多了幾分敵意。

素妍垂眸喝着茶。

何氏面含憂色,“小姑不會怪我吧?一早我就與振飛說過的,可他不拿我的話當回事。”

若是一早何氏說出葉老王妃的事,也許素妍和宇文琰會再生波折。“過去的事,還提他做甚?”她迎視着何氏,“只是三嫂,你不會連帶着也恨我夫君吧?”

何氏微怔,很快笑了起來,“他什麼都不知道,我恨他做什麼。再說他還是小姑的夫婿,是孩子的小姑父呢。我只恨葉氏,是她害死我親娘。”

“你親娘?”素妍很是意外。

一邊的柳飛飛便低低地將何氏的事兒給講了。

何氏原來不是何太太的親生女兒,何太太是她的親伯母,而她的母親居然會是一個瘋子。恐怕這樣的恨,是何氏很難承受的。

青霞郡主坐在素妍身邊,聽到這兒,五味陳雜,何氏害得葉老王妃落到今日的地步,青霞郡主心裡也很難受。常常糾結着自己是幫着母親。還是幫着父親。

何氏倒也坦然。揚了揚頭,“青霞郡主不必緊張。害我娘的是葉氏,我不會為難你和琰王爺。老王爺如今娶了側妃,又納了幾房小妾。葉氏如此善妒,這才是對她最大的懲罰……”

青霞給了一抹尷尬至極的笑。

虞氏見何氏大過年的,盡說上輩的恩怨,蹙了蹙眉,“老三媳婦,你可比不是其他幾個,你屋裡還有幾個孩子呢,先回去瞧瞧,別只顧着說話。”

何氏知道。這是虞氏嫌她老說那些話,乖乖起身,告退離去了。

素妍好奇地看着曹玉娥,微微皺眉,“喲。你的氣色怎的這麼差?”

柳飛飛審視着曹玉娥,“小姑這一說,還真是,玉娥怎麼了?是不是病了?”

杜迎秋抿嘴笑着。

李碧菱面露探究。

九公主道:“今兒倒奇了,連大伯母都忙前忙後地準備午食呢,倒讓曹玉娥坐下陪我們說話了。”

虞氏笑着,不以為然。

慕容氏此刻靈光一現,立時就明白是怎麼回事,“瞧樣子,我們家又得添丁加口了。”

柳飛飛驚呼一聲“懷上了?”她扭頭看着虞氏。

沈氏整日地在虞氏跟前轉悠,要是真懷了,一定會第一個告訴虞氏。

虞氏道:“一個個的就別追問,這不才剛被太醫診出來么?見她氣血虛弱,要小心靜養。”

李碧菱鬱悶了:曹玉娥才進門多久,這麼快就懷了。可她呢,是幾個新進門裡頭算較早的,可至今也沒個消息。

九公主則在那兒笑道:“生女兒!生了女兒便能和我家雨桐玩了。”

曹玉娥反問:“雨桐?”

九公主捧着肚子,“五爺憋了一個月,終於給女兒想了個好名字,雨桐,雨中梧桐的意思。大哥家的女兒不就叫雨綺么?我們家的就叫雨桐。花兒、草兒的名多了,這個桐字最好。”

江傳達雖也識字,卻不如那幾房的人,是打小就飽讀詩書的。能取一個讓九公主滿意的名字當真不易。

曹玉娥垂首道:“大嫂都懷了三月了,你瞧瞧人家,一點事沒有,哪裡像我,早上吃下又吐了個乾淨。”

青霞郡主的眼睛停在素妍的肚子上,江家的奶奶們,一個個都懷上子嗣了,她嫂子會不會過些日子也有消息了。

素妍道:“我聽人說,懷孕的時候,要是反應大,生出來的孩子更聰明一些。玉娥應該高興。”

柳飛飛喜歡聽這話,忙道:“我覺得正是呢,瞧我家十一,雖沒多大的人兒,可不比尋常孩子聰明多了。”

九公主道:“哪家做父母的不是瞧自家的孩子好。”

柳飛飛不以為然,“我家十一就是聰明。現在你一逗他,與他說話,他也能咦咦呀呀地說呢,真是太可愛了。”

這邊正說話,有下人來報:“大姑太太到了!”

“請她進來!”

江素婷領着一子兩女進了花廳,給虞氏行了禮。

虞氏笑道:“左肩王府的青霞郡主正悶着呢,錦絹、錦瑟,你們倆陪客人玩。”

錦瑟熱情地拉了青霞郡主,三個女孩子一起出去了。

江素婷歪着頭打量素妍,狠聲問道:“妹妹,聽說你們府里那個老妖婆刁難你了?”

虞氏一聽這話,當即就蹙了眉頭,“幸好青霞郡主出去了,讓人聽見,我們江家連個規矩都沒了。”

江素婷不以為然,大聲道:“妹妹多好的人兒,在我們江家,哪個不是寵着的。那天我聽身邊的婆子,她竟帶了小廝去搜妹妹地閨室,還被小廝順走了小衣,這是哪家的規矩?連我都氣得想衝上門去罵上一場。

這傳揚出去,妹妹還要不要做人了?我聽說的事兒也算是多的了,還真沒聽說哪家婆母干出這種事的,氣得我在家裡好幾日吃不下飯,要不是念着要讓那老妖婆過個平安年節,否則我真過去搧她幾個大耳刮子……”

江素婷在那兒發泄似地說了一大通,一口一個老妖婆地叫着葉老王妃。

一屋子的太太、奶奶都面露同情地看着素妍。

素妍低着頭不說話。

虞氏問:“這幾日,你在府里還好吧?”

素妍不想提這些不開心的事,笑道:“還好。前一陣老王妃鬧肚子,就移到佛堂靜修去了。”

江素婷道:“這種作踐人的老妖婆,最後拉死她才好。”

其他人也是第一次見江素婷這般發作的,說話乾脆,柳飛飛倒是喜歡,笑盈盈地看着江素婷。其他人誰也沒接江素婷的話。

素妍岔開話題,道:“初二一早,我們去了皇祠街的皇家宗祠,當真有些稀奇,我還是第一次知道,嫡妻、側妻入族譜是得捐獻銀子,還是明碼標價,任何人都不得討價還價。”

眾人立時就覺得有趣。

柳飛飛直道:“小姑快說來聽聽。”

素妍就將自己那日去皇祠街皇家宗祠的事兒給細細地講了一遍。

李碧菱道:“我一早倒是聽說過那麼個地方。那裡又叫祥龍巷,住的全是皇家後嗣子孫。”

那裡掛的石碑便是“祥龍巷”,可百姓們更喜歡叫皇祠街。

提起祥龍巷知道的人不多,但說到皇祠街整個皇城的百姓卻都知道。

許多人不知道祥龍巷和皇祠街其實是一個地方。

柳飛飛直嚷道:“我的個天,正妻入族譜就要交五萬兩銀子,側妻得十萬兩……”

這得多少錢,要是沒錢,乾脆不入宗祠算了。

素妍又講了這筆銀子的用處。

虞氏道:“這也是朝廷在各公候府、官府如百姓一般徵收人頭稅的緣故。皇室宗族有一年上交國庫三百五十兩銀子。我記得那大概是十多年前的事,聽你父親提過。”

九公主閃着眸子,“為什麼我沒去過?這不對呀,青霞郡主是左肩王府的都去過好幾回,我一回都沒去過。”

素妍道:“我聽說皇子、公主們一出生,不管多大,自有族長親手拿筆把名字記上。記他們名字時,也會記上其生母的姓氏封號,皇子具體地會寫下某年某月生,公主封號一側用小字着寫着‘生母某妃於某年產女’。所有皇帝、皇子那欄底色都塗成金潢色,寫黑色的大字。其他人一律是白牆底子,寫黑色大字,那整整一面牆上全是。聽說皇家子嗣,在上面有名字的,就有四百多個,親王有十三人,郡王十七人,候爵的三十三人,每年有嫁入皇家為婦的,每年也有到了襲爵年限,不能再襲爵的……”

九公主聽素妍款款道來,一臉羨慕,還帶着濃濃地遺憾,她身為公主,居然從來沒去過那麼一個地方。

此刻,明明說的皇祠里的事,可九公主卻一句話也插不上,這讓她覺得很丟人。她長這麼大,一次也沒去過皇祠街,不知道原來皇族也有宗祠、家廟,她只在宮裡見過皇室宗廟,那裡掛的都是歷代皇帝的畫像,從第一代北齊太祖皇帝宇文昊、聖文成皇后開始至先帝與許皇后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