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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嬤嬤捧了盒子來,裡面放了幾本賬簿,有繡房的、花木房的,還有郊外果蔬莊子的。青嬤嬤笑微微的道:“這處果蔬莊子,原是王妃的陪嫁,王府也有果蔬莊子的,卻遠沒有王妃的這座好,每年盛產水果多、菜蔬品種也最齊全。江家老太太原是個會打理的,七八年前就着人打理了這處果蔬莊子出來給王妃備着。”

凌薇與辛氏交換着眼神,凌薇道:“這原是你的陪嫁莊子,我怎好接手打理,要被人說道的。”

“我的,也是王府的,婆母就幫我掌管着,喬嬤嬤原是從果蔬莊子上來的,她對那邊的事熟,有她幫襯婆母,婆母也會打理得妥妥噹噹的。”

凌薇瞧了眼喬嬤嬤,現下才知道,連這喬嬤嬤也是素妍的陪房,難怪青嬤嬤誇呢。

這樣一來也好,她原就是個不懂的,對打理內宅的事可謂是一竊不通。

青嬤嬤先遞了果蔬莊子上的賬簿。

拿了繡房賬簿來,“這是繡房的,王府名下有幾家綢緞莊,有時候接了給人做嫁衣、衣裳的活,就送到繡房來。接活的工錢,繡房七成,綢緞莊三成。”

青嬤嬤遞了賬簿給凌薇,“府里的主子們做衣服,挑好料子送去,讓繡房做好就成。”

她看了凌薇、辛氏,“上個月葉五小姐在府中時,統共做了五身衣服,其中有三身原是綢緞莊接的活,她卻瞧中了料子,給人搶了去。”

喬嬤嬤接過話,立時道:“這事奴婢也聽說過,說這葉五小姐猖狂得很,繡房管事說了那是綢緞莊子上送來的活,偏是不聽,居然逼着綉娘按着她的身段剪裁料子,害得綢緞莊上的掌柜沒少與女貴客賠禮道歉,尋遍了皇城,才尋到一樣花式、一樣布料賠上另做……”

辛氏挑着秀眉,“天底下就沒見過這樣的。縱容着娘家侄女在別人府里橫行霸道。”

凌薇也不說多話,只在心裡暗道:瞧來素妍和宇文琰都是不易的,葉氏頂着是宇文琰母親的身邊,為非作歹,如今她是親娘,自得替她們多想些。

凌薇接過繡房賬簿,這就是說,從今往後繡房也歸她打理。

青嬤嬤拿了花木房的賬簿,道:“與這花木房一道的,還有處專種花木的莊子,皇城天橋附近的‘萬花苗圃’便是王府的鋪子。王妃嫁入王府後,特意讓江家老太太尋了幾個會種花弄草的,開了這家苗圃,生意也是極好的。花木房一年四季都有花出來,莊子上的花多是擱到鋪子上買的,有時像一些官府,自家種不出好花來,也從鋪子上買。

其他官家府邸的花木房種花,是用來自家用的,。我們府里的花多是從花木莊子上來的。府中花木房主要是養育新品種,像十二學士的月季、八仙過海的薔薇……因是養育新品種,少不得要花銀子。花木莊子有多少收益,花木房有多少花銷,這賬簿上都寫得清清楚楚的。”

慧娘移眸看着素妍,同樣是女子,人家便能打理這樣好。

凌薇面露難色,“我……怕是打理不好……”

青嬤嬤笑道:“花木房的花匠師傅,是世代以養花為生的,他家一家幾口效力王府,花木房裡又配了八名精幹的丫頭幫襯着養花。喬嬤嬤對養花也懂些,有她幫着呢。”

喬嬤嬤忙欠身道:“青嬤嬤真會抬舉我。我對種菜植果樹倒是懂的,這養花的精細活當真不懂。”

素妍也不生氣,始終笑臉微微的。

辛氏用手輕攘着凌薇,她是做過妻室的,了解這些事,有些聽着複雜些,一旦上了手,其實也就那麼回事,“在清心別苑時,你不是常說要幫襯孩子們一把。如今讓你幫忙了,你怎說打理不好的話。”

凌薇遲遲疑疑,此刻對素妍佩服之至,年紀不大,竟能打理好這麼多東西,道:“既是辛姐姐說了,我就先打理着……要是打理不好,回頭再交給你來管。”

不就是養花、培育新品種,其實也不算難。

素妍過手的,每月交給賬房查清,花木莊子上收益多少,府中花木房又花了多少銀子,花木房培育出新品種,就交給花木莊子上的庄頭,養得好了,再從鋪子上賣個好價錢。算來算去,花了二兩銀子,賣出時就可能是十兩乃至十多兩。

青嬤嬤又道:“大廚房、雜庫房那邊的婆子也都是得力的,有什麼事,敬妃只需與她們吩咐一聲。雜庫房那邊有專門的院子,大的兩間是放食材的,像木耳、人蔘、鹿茸、燕窩的擱了一間;又有一間是儲放糧食的。

新鮮的菜蔬都放在大廚房的庫房裡。

有堆放綢緞的一間庫房,裡面有宮綢、貢緞,除了宮裡太后、皇后賞給王妃的,又有各府節禮時送來的。

有堆放擺件的兩間庫房,一間放着各式擺件,有瓷瓶、花瓶等;另一間是擱着盤、碟、鍋、瓢等物。

有一間裝着各府往來禮物的庫房,這算比較貴重的了。早前青霞郡主掌管王府,便挑了好的東西弄成她的嫁妝。各府往來,都有專門的簿子,到時候敬妃瞧着回禮、送禮。”

靜堂的大丫頭奉上茶點,之後,幾人就捧着托盤,靜默地立在一側聽青嬤嬤說話。

青嬤嬤又取了十枚做工精緻的銀質差牌,每枚有兩指寬,五寸長,上面系著紅色的流蘇,背面刻着“左肩王府”四個大字,一側又刻有“靜堂”二字,周圍飾有蛟龍圖案,正面刻着“差牌”二字,亦是蛟龍祥雲圖案。

“這是王妃早前令內務府監製的。要是領銀子、領物件,就勞敬妃與管事、下人寫個條子,再給了‘差牌’,待他們領了東西,要即時將‘差牌’送回來。”

凌薇此刻聽來,只覺一陣雲里霧裡,“這也太麻煩了……”

辛氏忙道:“但凡是公候王府,都是這麼辦的。有了條子,賬房才能記錄做賬。”

青嬤嬤笑道:“辛太太說得是。”

盒子里又有兩枚通行令牌,“這王府上上下下好幾百號人,守門的婆子、門丁有些是不認識的,有不認得是府里人的門丁,這也不打緊,通稟了何房何院的,讓管事婆子領人。門丁們都是有眼見的,通常見過一回,就能記住是何處的人。

辛太太和慧姑娘也要見見看門的管事婆子,讓她和門丁們認個臉熟。各府來訪,都會事先遞上名帖,這幾枚通行令牌是給常住府中的客人們準備的。

客人們離開王府時,就得把通行令牌交還回來,不可久留。早前,聽說壽王府就發生過客人遺落令牌,有惡人冒充貴客,引出一場失劫案的事兒。像凌老爺、凌大爺,在府里多住幾日,門上的婆子和門丁認臉熟了,自不需再用通行令牌。”

青嬤嬤說這許多,是想告訴凌薇,這事不是小事,一定要好生保管王府的通行領牌。

正交託着事兒,田壯實站在花廳門口稟道:“稟凌敬妃、王妃,威遠候府送來了一張請柬。”

白燕接過,遞給了凌薇。

辛氏伸着脖子瞧了一眼,“威遠候府世子的嫡次子三月初一滿周歲,請我們去吃周歲宴。”

凌薇看着青嬤嬤、喬嬤嬤。

喬嬤嬤欠了下身,道:“威遠候府韓家是青霞郡主的婆家。月初時,威遠候夫人過壽宴,亦沒給我們王府下帖子,後來王妃是瞧着青霞郡主面子上補送了一份厚禮。原想韓家是個知事的,我家世子滿百日,韓家沒來人,也不見禮物。”

辛氏問:“與威遠候夫人送的是什麼禮物?”

喬嬤嬤答:“是值好幾千兩銀子的黑曜石佛珠。”

辛氏轉着眼睛,“真是稀罕,威遠候府也算是百年公候之家,連個人見識都沒有,得了別人的禮,卻不曉得還禮的,而今竟厚着臉面又送來。”

凌薇看了眼請柬,帶着徵詢的意味望着素妍。

素妍漫不經心地,“婆母如今打理着王府,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辛氏覺得這面子上的事,還得拿得過去,即便她厭透了葉氏生的兩個女兒,好歹韓家送了請柬來,總得備份禮,“我瞧備一對小孩子戴的銀鈴鐺手鐲就成。”

這算是極薄的禮了。送了禮,也算是給足了面子。

凌薇看了眼辛氏,“以我的心,韓家不拿我們府當回事,我們收着請柬也當沒收着,不送禮,反讓人捎句話去,‘人敬我,我敬人。’哪有讓我們回回送禮,卻不曉回禮的。”

凌薇一聽說王府送了貴重的黑曜石佛珠為壽禮,就一陣心痛。凌薇年幼時,家裡過得並不寬裕,此刻就越發的不喜韓家。

尤其聽說韓家是青霞郡主的婆家,想到青霞在耀東百日,硬是一份禮都沒有,也頗感失望。雖不是同母生的,好歹都是老王爺的孩子。

青霞做得出來,她也能做得出來。

別人待她如何,她就待別人如何。

素妍含着笑,覺得凌薇這性子倒有些對她的胃口。

她為什麼在威遠候夫人壽宴時送厚禮,也就是試探。

要是威遠候夫人是知事的,收到厚禮時,就該對耀東百日宴再補份禮物,可過了這麼些日子,就沒收到過。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