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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薇心裡暗道:素妍當真是沒吃過苦的,這樣子給法,這王府那麼多人,一個月得花銷多少銀子。抿了抿嘴,道:“苦兒一個小孩子,也不花錢,就不用另給了。辛太太那兒每月五兩銀子就夠了。”

她猶記得,自己小時候,家裡也有丫頭、僕人,就連她的丫頭一個月也才二百錢,王府竟給大丫頭一兩銀子,當真是夠豐厚的,這些丫頭還不得干是一年半載就能買丫頭做主子子

青嬤嬤笑道:“打理內宅,主持中饋的而今是老敬妃,府內的事你說了算。王妃說了,她抓府外的事,如田莊、店鋪上的收益,給老王爺籌備修渠銀子的事。這府里的事呀,往後都由老敬妃說了算。”

很快,整個王府上下都知道,如今打理內宅的是老敬妃。

王妃主管田莊、店鋪上的事兒。

那可是都是掙錢的地方。

素妍又挑了靜堂、新夢小築兩處下人的賣身契,令青嬤嬤親自送到凌薇手裡。

凌薇想了一陣,還是把新夢小築兩個丫頭的賣身契給了辛氏,卻沒給吳婆子,她是聽說過,吳婆子兒子、女兒都是王府的奴婢。

凌老爺父子是近黃昏時分才從凌家鋪子里回來,先到了靜堂花廳吃茶。

一進花廳,就見大廚房、繡房、雜庫房的管事在花廳里回事。

大廚房的管事婆子道:“這個月,在金家鋪子里買了雞五十六隻、鴨二十三隻、又有魚六百八十斤,豬肉一千二百斤,牛羊肉五百六十斤、油二千三百斤……”

凌薇打了手勢,讓凌老爺父子坐下,靜靜地聽大廚房管事婆子報數,聽得一愣一愣的,“光是二月的?”

大廚房管事婆子應道:“只二月一個月的。金家鋪子算是老字號了,我們府里一下在他們鋪子買這些東西,寸斤足、質量好,都是挑了好的給我們府送。二月初二,世子做了百日宴,所以就多買了些雞鴨魚什麼的。蔬菜一直由果蔬莊子上供着,也沒在外頭買。”

這麼多東西,一個月就吃完了。

看來這府里的人是不少,說主子就這麼幾個,屈指可數,偏下人就有一大堆,許多人佔著位不干事兒。

凌薇問:“可算過,這些東西得多少錢?”

婆子答:“一千二百餘兩銀子,金記鋪子說,零頭就算了,給一千二百兩就成。”

凌薇想着,光是一個月就吃了一千二百兩銀子,聽起來就駭人聽聞,聽說這王府上下有七八百人,也就是說一個人一月就得吃一兩五錢銀子。

“一千二百兩,尋常五六口之家得吃多少年了。”她一面沉吟着,就聽凌老爺在一邊輕咳。

凌薇心下懂曉,“金記來結賬時,帶人過來,讓我瞧瞧,我自寫了條子給他,讓他去賬房領銀子就是。”調頭,又問繡房道;“繡房這兒呢?”

繡房管事道:“上個月,因着葉家五小姐奪了女貴客送來的衣料,雖做了幾身衣裳,繡房是沒有多少進項的,照着府里的規矩,還得給繡房發賞紅,做一件衣料是五十錢,上月做了二十三件,共計一千一百五十紋錢。”

喬嬤嬤也不懂,凌薇只得往細里問:“繡房的收益都交到府內賬房那兒了?”

“交了!府內的賬房先生也開了憑契,老敬妃請看!”

管事取了個條子,遞到凌薇手裡,大致掃了一眼,繡房八個綉娘,又有四個學徒,綉娘每月有一兩銀子的月例,學徒原是沒有的,管事是一兩銀子又二百錢的月例,如此計算一番,繡房這兒不虧,卻也沒進,但這一月的吃用總還得花銀子。

凌薇看擺,對大廚房和繡房管事道:“多用心些,能省的就省着些,老王爺那邊還為銀子發愁着呢。”

二人應了一聲。

她道:“你們都下去忙吧。”

最後就剩下大庫房的管事,這是所有各房裡最肥的差使,聽說這管事原也是素妍的陪房,是個年輕精幹的女人。

凌薇問:“田二家的,說說大庫房上月的事兒。”

田二家的手裡拿着幾頁紙,道:“二月初二,世子百日宴,各府都有人來,送的禮也都入了庫,這是歸攏入庫的單子。二月里,有江家二房九公主長女滿周歲,青嬤嬤奉了王妃令,從庫里挑了對碧玉鐲子送去;又有與我們府交好的榮國公府世孫辦訂親宴,又挑了對金麒麟為賀禮……”

凌薇聽了一陣,竟沒聽說威遠候府家的事兒,“不是還給韓家送了壽禮的么?”

田二家的道:“聽青嬤嬤提過這事,是從王妃陪嫁小庫房裡挑的東西,沒從大庫房裡出。”

想到那串值錢的佛珠,凌薇就覺得心疼,“王妃原是個大方的,她待人家好,韓家可沒當回事呢。”

像高門大戶內,家家都有個簿子,上面清楚地寫着交好幾家哪位老爺幾月幾日做壽辰,哪位太太生了兒子等等,另到節日也要互相贈送節禮。

田二家的又道:“要進三月了,鎮國公府的二公子要補辦百日宴,到時候也要送禮!鎮國公府的文馨郡主拜了王妃和王爺為義母、義父,兩家又是親戚、世交,這禮自要送得重些。

平王府大公子要訂親,也要辦酒宴的,少不得又要送份賀禮。

還有江家大房兩位奶奶生了小少爺,也要擱到三月辦酒席,也得送禮。”

凌薇連連應聲,“到了跟前的時候,記得來提醒一聲。各家送了什麼禮,要先弄清楚,免得送了忌諱的鬧了笑話。”

田二家的應答一聲,“食材庫里,木耳剩得不多了,該採買補充。燕窩,原是每年年節前,宮裡就有賞賜的,但去歲因趕上瘟疫,宮裡也給忘了,聽說南邊的燕窩產量去年就極少,也是要補充的。蓮子、紅棗也剩得不到十斤了,也該採買……”

凌薇聽了這大半晌,腦子裡昏乎乎,今兒接手第一天,她有些明白素妍不易,她一個人府里、府外一併打點,當真是個辛苦的。“你回頭擬個採買的單子來,我與大管家的、二管家商量着補充上。”

田二家的又道:“綢緞庫里,有些歷年的布料緞子,瞧着花樣是過時的,但顏色和料子都極好,多是宮裡賞賜的,我們府的主子少,雖早前給姚妃一些,還剩了不少。是繼續留下,還是送些到衛州王府去,老敬妃也得拿過主意。”

凌薇想了一陣,宮裡賞賜的,又不能賣,只能轉贈人,“把不是宮裡賞賜的挑出來,送到綢緞莊子上賣了吧。”

田二家的語調不緊不慢,“這些料子,原是各家送來的賀禮,知王妃年輕,都揀了好看的送來,任是花色還是質地,都和宮裡賞的差不多。”

又不能賣,這是人家送來給素妍的。

素妍是江家的掌上明珠,打小什麼好東西沒有,怕她也是用不過來。

凌薇道:“那就擱着吧。”

田二家的道:“按照往年的規矩,到了五月,各家太太、奶奶們又要交換禮物,送來的料子也不少,綢緞庫都放滿了。”

凌薇瞧過綢緞庫,一屋子的布料,比綢緞莊里的還多,各式花樣,各式顏色的都有,清一色都看放在架子上,看得她眼花繚亂。

想着去年王府也辦了好幾場大事,傅承儀進門、青霞出閣,瞧庫房裡的東西依然不少。

凌薇看着一邊坐着的兄長與侄兒,笑道:“你挑些好的出來,給凌老爺帶回德州,送給凌家太太、奶奶們穿。”

田二家的應了聲“是”,末了,又問:“挑多少匹合適。”

“男子穿的、婦人、小姐穿的,各樣四匹。”

凌薇給娘家人挑了,也不好不給江家送。

江家養大了閨女,人家風風光光嫁給她兒子,素妍又是個極能幹,這在皇城可都出了名。笑道:“你再挑十二匹,着人給江家老太太送去。”說完了,又覺得這話不妥,道:“先別送到江家老太太那兒,等到端午節再送。”

絮絮叨叨一陣,田二家的才算稟完了事,告退離去。

凌老爺眸子閃着光亮,“王妃讓你打理府邸了?”

凌薇道:“她說了好多回,老王爺一走,就把府內的事務交給我了。說她只管府外田莊、鋪子上的事,我管府內的事,千頭萬緒,繁瑣得緊,從早上忙到現在,什麼也沒忙出來,就聽各房的管事回話、稟事了。”

凌大爺光聽大廚房的管事說一個月吃了多少肉就能嚇一跳。王府主子雖少,可下人、奴婢就有好幾百,又有護院、侍衛的,可不在少數。

凌老爺垂眸笑了一下,接過大丫頭遞來的茶水,“今兒與修賢商量了一下,如今凌家日子過得好了。你雖做了左肩王府的側妃,當年沒能給你陪嫁,做哥哥的想盡份心,給你添補嫁妝,田莊、鋪子、首飾頭面的都不會少。”

她都有孫子了,娘家哥哥居然說給她添妝。

凌薇突然想笑。

她這輩子,竟連新娘子都沒當過,就做了娘、做了奶奶。

凌大爺道:“姑母,我與爹跑了一天,聽說崔家獲罪,名下的鋪子、田莊三月初五便要陸續在拍賣行拍賣,我與爹去尋了九駙馬,他幫着我們挑了些好的。說到了那日,他想想法子,讓我們以合理的價格買下來了。正好都給姑母添妝做陪奩。”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