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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人沒有留意,崔幼伯說的是‘我知道了’,而不是‘兒謹遵命’。

不過,就算大夫人發現了她也不擔心,自己的兒子自己知道,她的小八向來乖順、聽話,哪怕蕭氏在背後挑唆,小八對她也是言聽計從。

又閑話了幾句,問了問崔幼伯近期的身體和差事如何,大夫人便命人把他送了出去。

走出大夫人的正房,崔幼伯站在廊廡下,望着漸漸西斜的金烏,心頭沒有來的一陣悵然,無聲的嘆了口氣,提起衣擺抬步離去。

另一個麻煩纏身的苦逼童鞋是太子。

按理說,今番太子不但將隱在暗中的刺客一網打盡,還問出了背後指使之人,他應該高興才是。

但……太子盤腿坐在榻上,幽幽的嘆了口氣,自那日那刺客說出‘閻三郎’的名字後,他就知道,他與四郎的爭鬥被弄到了明面上。

雖然皇后已經下令,不許任何人提及此事,至少在魏王抵京前,不許再有人談論‘太子遇刺’的事情。

但皇后和太子都明白,這種消息是瞞不住的,那日在場的不但有侍衛、還有內侍宮女、以及東宮女眷,堵一個人的口容易,想堵住這麼多人的口卻是極難。

就是太子也不敢保證,他興慶宮裡的人都能保守秘密。

太子看得分明,隨着他地位的鞏固,以及聖人的漸老,東宮的女眷和僚屬們也開始紛紛站隊,漸漸結成了兩三股不同的勢力。

且東宮的女眷們,上至太子妃,下至最低品級的奉儀,十幾個妻妾里竟有七八個世家女,她們每人背後都代表着一個家族。太子很清楚。這些世家最在意的不是他這個太子的利益,而是他們各自家族的發展。

“……別說孤這個太子了,就是阿耶……”那些老狐狸也未必放在眼中吧?

太子揉着眉心,苦笑連連。

畢竟,新朝建立才不足五十年,而那幾個頂級世家最差勁的也有兩三百年的家族史,歷經幾個朝代,在這些人心目中,太子被廢了、聖人駕崩了、乃至王朝覆滅了都很正常,只要家族不倒。他們依然可以繼續過着貴族的生活。

所以,他們對所謂皇權、君主並不是那麼的真心敬畏,更不用忌憚他這個太子了。

所以。為了自己家族的利益,他們將不擇手段,至於皇后、太子的禁令什麼的,他們真心不放在眼裡。

太子搖頭,這已經算好的了。若不是阿耶耗費二十多年的時間極力壓制世家,削弱他們的勢力,現在這些人更張狂,想想魏晉南朝時,那些鼎甲世家都可以控制君主的廢立、甚至新王朝的建立!

消息肯定是封鎖不住的!

這個消息一旦傳出去,太子與魏王的儲位之爭也將暴露在權貴和朝臣面前。屆時,又將是新一輪的拉攏、站隊、爭鬥……而太子的麻煩也定少不了。

太子越想越頭疼,根本無心公事。兀自一個人坐在發獃。

就在此時,一個小內侍悄悄走了進來,躬身垂首回稟着:“啟稟殿下,聖人和皇后喚您過去。”

太子一怔,他剛從阿耶那兒彙報完朝政回來呀。這還不到一個時辰呢,莫不是阿耶有要事吩咐他?

心裡藏着疑惑。太子卻不敢耽擱,忙起身,整了整衣冠,前往湯泉宮的正殿。

上了台階,來到殿外廊廡下,太子還沒進門,便聽到了裡面傳出的陣陣說笑聲。

太子停住身形,側耳聽了聽,唔,除了阿耶和阿娘,貌似還有幾個人,等等,這個聲音好耳熟……是、是四郎?他這麼快就趕到驪山了?!

幾乎是本能反應,太子的精神瞬間繃緊,嘴角微微勾起,笑得很標準,標準得近乎‘客套’,還帶着絲絲疏離。

深吸一口氣,太子示意小內侍幫他通傳。

不多會兒,太子便聽到他老爹提高嗓門吆喝着:“高明來啦,快進來!”

太子眉頭微皺,即使看不到阿耶的表情,單聽這聲音,他也知道,阿耶此時的心情極好。

至於老爹為何高興,太子卻不願細究。

幾步進了大殿,太子快速的掃了一圈,果在皇帝身邊看到一個滾圓的身形,他忍不住吐槽:能胖成這樣,除了他的好四弟也沒旁人。

“兒請阿耶、阿娘安。”

聖人和皇后齊齊擺手,“吾兒無需多禮,過來坐吧。”

坐在聖人榻邊,依偎着老爹說話的魏王見了,忙起身,恭敬的給太子行禮:“弟請大兄安。一年不見,大兄可好?大嫂和侄子侄女們可好?”

魏王體型雖圓潤,但相貌着實不差,這廝很會長,糅合了父母雙方的優點,再配上他的幾分書卷氣,讓人瞧了就忍不住心生好感,暫時忽略掉他超標的體重。

當然,這些人里並不包括太子,說來也悲哀,兩人明明是嫡親的同胞兄弟,幼時也相親相愛,卻因為一個‘權’字,兩兄弟越走越遠。

發展到現在,兩兄弟相親相愛是不用想了,直接變成了相恨相殺。

不過不管兩人背地裡怎麼不待見對方,人前、尤其是父母跟前,他們還是要做出一副兄友弟恭的和諧模樣。

只見太子微笑點頭,待魏王行了完禮,他才向前大跨兩步,雙手扶住魏王的胳膊,無比親熱的說道:“好好好,我們都好,就是時常惦記四郎,如今你回來了,我和你大嫂也就放心了。對了,弟婦和侄兒們呢?怎不見他們?”

太子一邊說著,一邊攜着魏王來到一旁坐下,整套動作很是自然,外人見了也只會說這對兄弟感情好,卻沒人知道兩人此刻的心聲——

太子:切,小樣兒的,你還是乖乖的坐在孤的下首吧。

魏王:喂,我還想跟阿耶說說話呢。你夾在中間算什麼?

噼噼啵啵~~~

太子和魏王剛一見面,四目一對,空中便激起了陣陣火花。

但太子的麻煩還不止於此。

聖人身體不好,與兒子們說了一會兒話便開始累了,在妻子、兒子的極力勸說下,終於怏怏的回寢殿休息。

待聖人的背影遠去後,皇后斂住笑容,屏退了室內的宮女、太監,只留下她們母子三人說話。

太子覺出不對勁,“阿娘~~”

皇后沒有解釋。直接對魏王點頭,“說罷,這裡沒有外人。不必藏着掖着。”

魏王看了看皇后,又看了眼太子,然後委屈的低下頭,哽咽道:“阿娘,大兄。兒、兒險些就見不到你們了。”

皇后眸光一閃,並沒有太過驚訝,淡淡的問道:“發生了何事?”還能跟父母告狀,看來也沒什麼大礙。

太子心裡突突直跳,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魏王似是情緒上來了,顧不得禮儀。捉起袖子擦淚,而後仰起頭,道:“兒接到阿耶的旨意後。擔心阿耶的身體,並不敢耽擱,當下便命人收拾了行禮,攜家眷返京。托阿耶阿娘的福,兒一家路上倒也順利。只、只是——”

皇后表情不變,仍舊淡然的說:“只是什麼?難道有人在途中為難吾兒?”

魏王抽搭了下鼻子。一副心有餘悸的後怕模樣,“前日,兒距離京城尚有三百餘里的時候,竟、竟遇到一群蒙面刺客,他們、他們出手狠辣,若不是王府的親衛拚死保護,兒、兒一家幾口恐怕就——”

說著說著,魏王哽咽難言,以袖掩面,雙肩劇烈抖動,竟當著母親、兄長的面悶聲哭了起來。

太子大驚,四郎也遇到了刺客,且還是在自己遇刺後的第三天?

這、這是個什麼情況?太子腦子嗡的一聲,數個念頭不停的閃爍:

難道這背後指使之人不是四郎?還是他在使苦肉計?

等等——

四郎是在自己遇刺後才碰到此刻的,倘或阿娘信了四郎,她會不會疑心是自己派人‘報復’?

再陰謀論些,阿娘若是懷疑整件事都是他一手策劃的,而那日的‘遇刺’亦是他的詭計,他又該如何解釋?

皇后的臉色也變了,不過,她倒沒有似太子這般胡思亂想,眯起眼睛沉思許久。

最後,她猛地睜開眼睛,目光在兩個兒子身上轉了轉,果然看到他們心思各異的神情,心裡不禁一沉,暗自冷笑着:這是誰的手筆?竟這般狠毒,想離間大郎和四郎的感情?!

湯泉宮裡風波暗涌,蕭南的別業也不安靜。

這日一大早,柴玖娘便風風火火的趕了來。

蕭南接到下人的回稟後,立刻迎了出來。

“呵呵,這是怎麼了?可是有什麼急事?你也是的,來之前也不給我打個招呼,若是恰巧我出門了,該如何是好?”

蕭南拉着柴玖娘的胳膊,故作訓誡的玩笑道。

柴玖娘卻沒有像平常一樣跟蕭南說笑,她雙手死死握着蕭南的手,眼中竟閃爍着淚光。

見此情況,蕭南心裡一驚,忙斂去笑容,關切的問道:“怎麼了,鏘鏘,出什麼事了?是長公主,還是劉郎?”

一邊說著,蕭南一邊引着柴玖娘入正堂。

靈犀和長生規矩的行了禮,在蕭南的眼神暗示下,悄悄退下去讀書練字。

柴玖娘太激動了,根本就沒留意兩隻小的,只一味搖頭。

蕭南急得不行,將她按在榻上,雙手捧住她的臉,認真的說:“鏘鏘,別急,慢慢說,到底出了什麼事?”

“……”柴玖娘極力忍着激動,顫聲道:“喬木,我、我有喜了……”

PS:某薩這兩天又不太在狀態,更新不給力,真是對不起親們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