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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裡吐着槽,李去病嘴上卻還要鄭重的說:“沒什麼,本都護早就聽聞西州西側有一夥突厥『亂』賊,他們無故劫殺來往商隊,為禍西州。本都護曾欲數次派兵剿滅,然總未能成功,那時本都護便懷疑都護府有突厥『亂』賊的眼線……”

事情發展到眼下這一步,不管整件事是不是崔幼伯的手筆,李去病都要按照人家的劇本往下演。

至於被人利用神馬的,李去病也沒有太多的鬱悶。

因為人家崔幼伯很會辦事,三兩句把便把‘無奈剿滅馬賊’說成是李去病的神機妙算,從而樹立了李都護‘英明’‘果決’的光輝形象。

按照這個說辭,平西大軍的火器庫被劫事件,也順理成章的變成了引誘馬賊入套的計謀。

如此一來,誰也不會再追究李都護等一干官員的瀆職——突厥馬賊橫穿數個州郡仿若無人之境,此事一旦落實,李都護就算再無辜,一個‘失察’的罪名卻是跑不了的。

然讓崔幼伯這麼一說,事情就全不是那個樣子了。

李都護的‘失察’成了‘未雨綢繆’,他的‘瀆職’也變成了‘神機妙算’。

一下子,整個安西都護府上下官員的面子都圓了回來。棄婦的極致重生361

尤其是李去病,非但無過,反而有功呀——這些馬賊未必是突厥人的密探,但地上的屍體中確確實實有一百多號突厥人,且還有不少曾是賀魯帳下的兵卒,這可是做不了假的。

在軍隊里,有時為了邀功,為了湊齊人頭數,領兵的將領還要殺幾個敵方的百姓充充數呢。

如今倒好了,也不用充數了,這些人本就是突厥兵,李去病寫摺子的時候,底氣不是一般的足呀。

所以,哪怕李去病已經猜到自己被崔幼伯當槍使了,他還不能揭穿,非但不能揭穿,他還要很開心的接受人家的‘善意’。

畢竟崔幼伯將全部的功勞都推到了李去病的頭上,而他自己,卻像個打醬油的,似乎只是跟着李都護去辦了趟差事,辛苦下力的全是李都護。

這個人情,李去病不能不領。

唉,而且吧……李去病悄悄的瞄了滿面淺笑的崔幼伯,心中不禁生出幾分忌憚:這小子還不到三十呀,心機就如此之深,心狠手又辣,偏行事還這般大方,功勞什麼的,說讓人就讓人,一點兒都沒有不舍、心疼。

這樣的人,真心不好惹!

即便不能引為知己,但也決不能得罪。

尤其是這小子還是皇帝的心腹,在新君面前,比他這個名義上的族弟還要有面子。

所以,明知道崔幼伯利用了他,意圖借他之手除掉郭繼祖,李去病非但不能生氣,反而還要配合。

不,不能只是配合,他還要回敬崔幼伯一份大禮。

想着想着,李去病有了主意,他說完那些表明自己很‘英明’的廢話後,話鋒一轉:“……今幸得諸君與將士們的傾力相助,本都護才能順利剿滅突厥逆賊,且成功拿下這兩個通敵叛國的敗類,來人呀,把郭、董二人拿下!”

話音未落,郭繼祖的臉上一片死灰。

如果說剛才他還有一絲僥倖的話,那麼此刻,他徹底絕望了——李去病、崔幼伯這是要把他全家往死路上『逼』呀。棄婦的極致重生361

通敵叛國,這是多大的罪責?

郭繼祖死死的咬着腮幫子,力道之大,直接將口腔內壁的嫩肉咬破了,鮮血順着嘴角流了出來。

此刻,他也不再躺在地上裝死人,爬起來,恨恨的盯着崔幼伯——這廝太狠了,不止要他一個人的命,竟是要讓他郭家全家去死呀。

明明他只是養了幾個馬賊,想給自己添些底氣罷了,怎麼、怎麼就通敵了呢?

再說了,他可是貞觀舊臣呀,曾跟着先帝東征西討,之前平定東突厥的時候,他也親自參加過呀。

對於突厥人,郭繼祖是憎恨的,他哪裡會與之勾結?

還有,他若真心勾結,也不必等到今日呀,早些年,賀魯還是瑤池都督的時候,曾經數次拉攏過他,可都被他拒絕了。

沒想到,如今,他卻被扣上這樣的帽子。

偏、偏他說出辯駁的話來,如果李去病等都護府的官員不在的話,他還可以說崔幼伯為了打擊自己,串通那些『婦』孺做偽證,反正他與崔幼伯的恩怨,半個鄯州的人都知道。

可李去病等人在,且親眼看到了婁大娘子等『婦』人的表演,哪怕這些人真的做了偽證,郭繼祖有口也說不出來。

因為,他若說這是崔幼伯的詭計,那些『婦』孺也是崔幼伯弄來陷害他的。那麼郭繼祖就必須解釋,崔幼伯是怎麼將這些『婦』孺偷偷藏到土堡的。

是呀,崔幼伯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董遠或許是草包,但董達卻極靠譜的,有他管理,土堡的安全『性』還是蠻高的。

要知道,之前都護府數次意圖剿滅土堡,卻連土堡的具體位置都找不到,更談不上‘剿匪’了。

足見董達治下的馬賊還是有些能耐的。

可、可在如此嚴密的看守下,崔幼伯怎樣才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將那些『婦』孺塞進土堡的地牢里?

郭繼祖百思不得其解,且這個問題,估計要被他帶進墳墓里去了。

因為,在土堡的時候,李去病和崔幼伯便將他捆綁起來,帶回鄯州後,更是直接讓他丟進了州府嚴加看管。

緊接着,李、崔二人各自給聖人寫了奏章,分別將此事彙報給朝廷。

為了表明郭某確實該死,崔幼伯還順便將他兩年來查到的郭繼祖的不法事,包括人證的證詞、物證以及州府賬冊,統統整理了一遍,一起報給了聖人。

可以說,即便郭繼祖的通敵罪名不成立,單看那些不法事的證據,也足以讓郭某人死上好幾回了。

有了鷂子做信使,沒用四五天,聖人的旨意便下來了——郭繼祖裡通外敵,為禍百姓,意圖謀反,斬立決。郭家男丁悉數被判斬刑,女眷沒入官奴婢,家產充公!

整件事,朝中無一人為郭繼祖說情。

聖旨一下,郭繼祖立即被處決,直到死,他都沒有機會與崔幼伯單獨面談。

不是他不想,而是崔幼伯不答應。

開『毛』玩笑呀,崔幼伯又不是吃飽了沒事兒乾的閑人,死對頭要被處死了,他還要特意跑到人家跟前名曰‘探監’、實則炫耀一把。

這是政治,贏了就是贏了,沒必要再去裝好人。

崔幼伯更不想上演什麼‘臨死也讓你做一回明白鬼’的戲碼,更不想把自己怎麼設計郭繼祖的前因後果統統告訴他。

崔幼伯才不會告訴郭繼祖,你丫是敗給了幾個偷雞『摸』狗的市井閑人!

崔幼伯甚至不厚道的想,如果自己真的告訴了郭某,這老匹夫知道了真相,會不會氣得吐血而亡?!

而且說心裡話,如今郭繼祖被他坑了,還不知道怎麼坑的,足見其智商有多低,崔幼伯才不想跟笨蛋聊天呢。

有這個閑工夫,崔幼伯更想多做點兒正事,哪怕是跟老婆孩子寫寫信、聊聊天,也比跟個老對頭假惺惺的‘談心’好呀。

說到老婆孩子,崔幼伯猛然想起,算着時間,武五娘該抵京了,也不知道娘子見了她,會不會不開心。

其實崔幼伯多慮了,武五娘vs蕭南,真正不開心的是武五娘。

第一天抵達崔家,武五娘就被蕭南接連給了好幾個下馬威,自己梳妝打扮一番後,想去請安,還被當了回來。

第二天清晨,幾乎一夜未睡的武五娘早早就起來了,重新梳妝完畢,換了嶄新的衣裙,一切收拾妥當,外頭的天『色』還未亮。

她頂着一頭的星星月亮,第一個來到了葳蕤院。

開門的婆子聽到叫門聲,一邊打呵欠一邊來開門。

見是武五娘,婆子有些不滿的嘟囔:“這也太早了吧,慢說夫人還沒起,外頭的報曉鼓也沒響呀……真是的,大清早擾人清夢……”

後半句的聲音極輕,但武五娘還是聽到了。

被個婆子當面抱怨,若依着武五娘過去的脾氣,定會一笑而過。

但昨夜她想了一夜,針對蕭南對她的態度,她決定改變策略,她不再扮演賢惠溫柔的大家貴『婦』,而是要cos一回見識淺薄的得寵小妾。

反正,在崔家,她也只是個妾。

“啪~”

武五娘一想到那個‘妾’字,就忍不住想起當年的事兒,心中的怒氣翻湧,這下她都不用假裝,幾乎是本『色』出演,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的抽在婆子的臉上,“放肆,你是什麼東西,竟敢非議主人?難道你不知道榮壽堂的家規?”

昨兒白芷那丫頭不是還口口聲聲的說‘崔家家規規定,奴婢不得私議主家’嘛?今兒她就把這話原封不動的還給蕭南。

她倒要看看,蕭南會如何應對。

婆子吃了一巴掌,整個人都呆住了,話說她在葳蕤院雖只是個不入等級的粗使婆子,但‘丞相門前七品官’呀,她因在主院當差,且還是負責守門,榮壽堂的僕役們對她都高看幾眼,就是鐵娘子、玉竹等管事娘子見了她,也會笑着點點頭。

想她在葳蕤院當差近十年了,這、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打她的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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