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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嘭、嘭嘭嘭~~”

清晨,報曉鼓尚未響起,城外忽響起一陣雜『亂』的爆破聲。

若是放在以前,京城的百姓定會以為這是哪家在燃放爆竹,但自打兩年前一個叫陳武的小子研製出了火器,大家便知道了一件事:咱們大唐又有了厲害的武器,此物名曰火器,殺敵的時候還帶着響兒,且那響聲與過年的爆竹聲極為相似。

所以,每當不年不節的時候,若是再聽到類似的響動,外地人可能會被嚇到,然而咱們見多識廣的京城人則會滿臉自豪的告訴對方:這定是將作監試驗新製成的火器,抑或是南衙十六衛的衛軍們演練技法呢。

饒是京城的百姓們早已熟悉了火器的聲響,但在這清晨突然聽到這緊密的爆破聲,還是有許多人被驚得變了臉『色』。

尤其是靠近城門的幾個坊的居民,更是被這聲響嚇醒,連滾帶爬的從榻上滾落下來,而後一家人在男主人的帶領下,哆哆嗦嗦的躲到家中安全的角落裡,然後命家中男僕悄悄搬來梯子,『摸』上牆頭,小心的往外窺探。

當然啦,以他們家院牆的高度,自是看不到城牆外發生了什麼。

但卻能看到街面上的景緻。

“……什麼?你說朱雀大街上全都是身着甲胄的金吾衛?”棄婦的極致重生430

男主人聽了男僕的回稟,慘白的臉『色』愈加難看,腿肚子一個勁兒的直轉筋。

“是、是,除了金吾衛,還有、還有京兆府的差役,”

男僕也被嚇得夠嗆,方才若不是有人扶着,他早就從梯子上跌落下來了,伸着顫巍巍的手『摸』了把汗。繼續回稟道:“對了,還有坊內的武侯,也、也都身着甲胄、腰挎橫刀的在巡邏。”

不正常。這絕對不正常。

要知道此刻報曉鼓還沒有敲響,也就是還不到開啟坊門的時間。外頭的兵衛就先出動了,這只能說明一件事——

“京、京中又要有大事發生了!”

男主人哆嗦着雙唇,兩眼獃滯的說道。

為什麼說‘又’呢?

作為土生土長的京城人,年逾四十的男主人真可謂歷經數次大風浪。

遠的不說了,當年玄武之變時,他還是個剛懂事的小p孩兒,對某些事的記憶並不深刻。可十年前的那場變『亂』。他卻是記憶猶新呀。

他們家是普通富戶,並沒有收到變『亂』的波及,但哪怕是作為旁觀者,他也親身感受了那場變『亂』帶來的諸多影響:京城關閉七日。東西兩市閉市七日,街上的『亂』兵橫行了七日,城東幾處貴族聚集的坊區『亂』了七日……而他們一家戰戰兢兢的躲在家中龜縮了七日。

若不是聖人英明,儘快平息了戰『亂』,他們一家險些斷糧呀。

還有一個月前。京城再次出現了提前宵禁的情況,男主人嚇得以為又要出『亂』子了。

隨後雖然朝廷說是‘誤會’,但已經有了經驗的男主人硬是命家下奴婢採買了足夠一家人飽食半年的糧食。

當時家裡人還暗自埋怨男主人‘小題大做’,現在一家上下卻無比感激:嗚嗚,還是阿郎有先見之明呀。棄婦的極致重生430

雖然此刻大家還不知道外頭到底發生了什麼。但不管是城外的爆破聲,還是城內的戒嚴,都明明白白告訴大家一件事——京城又要『亂』了!

男僕用滿是敬畏的目光看着自家主人,而後又似想到了什麼的點頭:“哦,還有,方才奴看到兩個相熟的武侯,便悄悄問了一句,那武侯說、說是城外有西突厥的探子作『亂』,前些日子朝廷武庫的火器不是被人盜了嘛,據說就是這些人做的。”

男僕伸手指了指還在不斷發出‘嘭嘭’聲的方向,道:“阿郎,您聽聽,就是那些生意,是他們與城門口的戍衛交上了火。韋京兆擔心城中亦有他們的密探策應,這才加大了城內的戍衛。”

“做得好!”男主人一聽這話,先是讚許的誇了男僕一句,隨後問道:“那武侯還說什麼了?”

男僕想了想,壓低聲音說:“他還說為了搜尋密探,待天亮後,京兆府的差役可能還會去各家各戶的搜查。他還叮囑,讓阿郎小心呢。”

男主人點點頭,然後分外認真的吩咐:“沒錯,確實要小心。對了,你這就傳話下去,讓家裡的人都不要『亂』走,更不要外出,全都老老實實的給我待在中庭。”

嘴裡這麼說,心裡卻忍不住嘀咕,這次比上次還要嚴重呀,竟是連百姓聚居的坊區也要搜檢?!

難道戰火已經從貴族區蔓延到全城了?!

如此擔心的不知這一家,原本靜寂的黎明,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弄得雞飛狗跳、人心惶惶。

……

親仁坊,崔家。

“站住,你們知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竟敢擅闖?”

崔管家帶着十幾個家丁,一字排開的立在榮壽堂的大門前,厲聲質問着面前身着金吾衛甲胄的衛兵。

“哼,當然知道,博陵崔氏的名頭滿京城誰人不知?”

答話的是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只見他一身甲胄,右手握着腰間儀刀的刀柄,笑得極陰森:“只不過,某奉了韋將軍之命搜查西突厥『奸』細,事關京城安危,還請府上郎君見諒。將軍有令,決不能放過一處。所以,得罪了——”

一邊說著,他還一邊故意抽出半截儀刀,『露』出寒光閃閃的刀鋒,雖沒有說什麼威脅的話,但在場的人都感受到了他隱藏的威脅之意。

崔管事臉『色』微變,他倒不是被嚇到了,而是覺得對方此舉有些打臉。

自他當上榮壽堂的管家以來,這還是第一次被人如此赤果果的威脅呢。

說句難聽的話,‘打狗還要看主人’,對方這般不給他面子,也就是沒把榮壽堂、沒把崔家放在眼中呀。

這、這怎麼行?

事關家族的尊嚴和名譽,哪怕面對鋒利的兵刃,他也不能退!

崔管事咬了咬牙,正欲吆喝一幹家丁將這群人擋住,不想身後卻傳來一記男聲:“崔管家,退下!”

崔管事一怔,他僵硬的回過頭,“郎君?”

只見崔幼伯一身素白衣裳,匆匆走下台階,他並沒有理睬崔管事,而是衝著那男子拱了拱手,“原來是韋將軍的屬下,不知兄台尊姓高名?”

那男子彎了彎唇角,似是很滿意崔幼伯的態度,嗆啷一聲將儀刀收回刀鞘,很是隨意的回了個禮,道:“某林簡,韋將軍麾下錄事參軍事,見過崔郎君。”

崔幼伯微微一笑,道:“林錄事參軍事無需多禮。”

崔管事皺了皺眉,頗有些看不慣自家郎君如此自降身份的樣子。

心說話,郎君唉,您可是堂堂刺史使君呀,就算再禮賢下士,也不該跟一介粗鄙武夫這般客氣呀。就算單論官級,十六衛的錄事參軍事才堪堪八品,而自家郎君呢,卻是堂堂三品,中間差了多少級呀。

就是右金吾衛將軍韋某人,也不過與崔幼伯平級而已。

郎君怎這般、這般……崔管事實在想不出什麼語言來形容,反正吧,他就是覺得現在的郎君陌生得讓他心驚。

就在他暗自嘀咕的當兒,崔幼伯已經引着那男子上了台階。

崔管事大驚,忙上前幾步追上崔幼伯,低聲提醒:“郎君,咱們可是堂堂崔氏呀,豈能任由人隨意搜檢?”

如果今天讓這些兵奴搜了崔家,那麼明日便是隨便什麼阿貓阿狗都能欺到崔家頭上了,而他們崔氏也將淪為京城的笑柄呀。

崔幼伯卻一擺手,低聲喝道:“崔管事,禁言!林兄是奉了韋將軍的命令來公幹,我崔氏雖尊貴,卻也不能不遵從國法。再說了,咱們家行事坦坦『盪』『盪』,又何懼旁人來搜檢?”

“……”崔管事險些一頭栽倒在地上,他不置信的看着崔幼伯,暗道,郎君唉,話可不能這麼說呀,這不是坦『盪』不坦『盪』的問題,而是家族榮譽和尊嚴的問題呀。

“郎君,這、這不妥吧。”

崔管事實在忍不住了,低聲提醒道:“親仁坊並不是只咱們崔氏一門,可這位林錄事參軍事誰家都沒去,直奔咱們崔家……咱們若是讓他們進了門,那、那不出半日,崔家將淪為整個京城的笑柄呀——”

還不等崔管事說完,崔幼伯已經變了臉『色』,冷聲道:“放肆。崔家什麼時候輪到你一個老奴做主了?還有,我崔家的名頭也不是隨便什麼人、什麼事就能損傷的?再說了,我這樣做原就是為了證明崔家的清白,是為了崔家的名聲好……”

說著,崔幼伯狠狠的瞪着崔管事,“方才念在你初犯,我不與你計較,你若再敢胡言,小心我家法處置!”

撂完狠話,崔幼伯又笑着看向林簡,殷勤的招呼:“林兄請!”

崔管事被尋得一臉灰白,呆愣愣的看着自家尊貴的郎君與個低賤的武夫勾肩搭背的踏進榮壽堂的大門。

而那三四十個衛兵則一擁而入,如林間的野獸般嗷嗷叫着衝進崔家,一路從前庭殺到中庭,再由中庭沖入後院。

所經之處,皆是雞飛狗跳、尖叫連連,崔管事望着『亂』成一鍋粥的內院,整個人都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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