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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進行的很順利,踏出二叔家的門檻,遠眺柔和的夕陽,我終於鬆了口氣。策劃半年的出海計劃總算有了良好的開端。

回到家裡,我迫不及待的翻開二叔送給我的《海羅星術》。這本封面已經泛黃的航海書,裡面的內容正如二叔所介紹的那樣,在航海知識方面記載的是包羅萬象。上面不僅介紹了初行者所需具備的條件,最主要的是裡面很詳細的講解了出航時在海面上如何辨明周圍的地形水勢,如何在完全不熟悉的水域去掌握航道的水深及暗礁淺灘,如何利用星術來確定船舶的航行位置。如何站在船板上來觀察某一星辰的高度,藉以確定船隻所在的地理位置。特別是,當船隻駛入深海中,地形水勢難以提供有效的識別,無所憑依,怎樣利用天象來辨明自己的航位。

一整夜裡我是書不離手,越是往深處看,越是覺得此書內容的神秘跟淵博。上面記載的非常充分,渀佛將我帶入另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既驚奇又充滿挑戰。在可預知跟不可預知的很多細節上都有註解,雖然很多內容以目前水準的我很難消化,但是我相信,只要到了我起錨的那日,以後一定會在實踐中更深層次的領悟到裡面所講解的內容。

清晨,海島的日出要明顯亮堂於大陸, 當雲肚泛白,朝陽穿過大氣層映照在我被褥上,房間里濛濛亮起來時,我開始犯困了。這一覺睡的很熟,等我醒來時已是下午兩點多了,舒舒服服的伸了個懶腰。吃過妹妹特意給我留着的殘羹剩飯,我舀着《海羅星術》準備去找大頭一起研究一下。

出門時碰到了一個人,劉旭,一個十七歲的靦腆小伙,長着一副堅實的身板,我父親船上一名副手劉叔叔的大兒子。劉叔叔一直是我父親的搭檔,父親失蹤的時日也就是劉叔叔失蹤的時日。

“聽說你要出海找你爸爸?”

“嗯。”

“我也想去找我的爸爸。”

“家人同意了嗎?”

“起先媽不讓我去,後來她說這是我跟父親的宿命。”

說這話的時候,劉旭稚嫩的臉上透露着凄涼,但更多的是堅毅。都是大海的子女,哪家孩子長大了不多少跟浩瀚的大海扯上點關係。

宿命!不錯!這個詞彙用的很貼切,劉旭的母親果然是個睿智的女人。同時我也為我新的成員表示歡迎,為隊伍的壯大而欣喜。

跟大頭碰面後,我們三人又去找於興旺,我把船舶搞定的事情告訴了於興旺,於興旺當即就要求我帶他去看看那艘船,他說:“遠航畢竟不同於平時打漁。”

當我帶着他參觀完整個船隻後,於興旺又問我:“你覺得‘男兒號’跟你父親的那艘船看起來有什麼區別?”

雖然我沒有隨父親出過海,但是曾在父親不出門的時候去他船塢上玩過幾次,當時儘管只是顧着玩耍,沒有留意那麼多,但是大致上腦子裡還能回想出一個輪廓跟格局。隱約覺得兩艘船是有一定區別的,具體在哪裡,一時又想不出來,搔首半響後,突然想到一處格局,我不禁驚呼道:“休息艙。”

於興旺笑笑:“是的,通常的漁船都是短時間作業,所以休息艙做的不僅簡陋,而且空間也是有限,這樣做的目的主要是想騰出儘可能大的空間,用來擱放打撈上來的魚,而現在大的儲魚艙對我們意義不大,我們需要的是一個更大的休息艙,對於長時間航行在海上的人員,充足合理的作息是非常重要的。還有儲物艙,一個能夠存放足夠多東西的地方,這樣會讓我們的船走的更遠,所以這些都要改裝。還有就是這艘船長時間沒作業了,所以我還需要在花點時間來檢測它承受抗浪擊程度,他的堅固性,還有零部件等等。”

有過實踐經驗的跟我們幾個只停留在想象上的人果然有着不同一般的見地。“好吧,該怎麼改就怎麼改,這個事情全權有你來負責好了。”我掏出一疊鈔票,遞給於興旺,說:“你先舀着用,不夠了我再想辦法。”

於興旺點了點錢,說了一聲:“差不多了。”

胖子在旁問道:“改裝需要多少時間。”

“一個星期,如果你們能忍受青漆的味道,一個星期後就能下水。”於興旺拍着胸膛保證。

“那就一個星期吧。現在大家要在這段時間裡,把自己家裡的或者個人的所有事情先打理好。一個星期後我們準時出發。”對於下海我真的已經有點迫不及待了,以前雖然也一直在思索這個問題,但是當事情有了起點,有了臨近點。這種心情會變得更加迫切。

臨別時,於興旺遞給了我一張紙條,攤開一看,上面密密麻麻的寫着一些出海所要具備的材料。

消毒酒精一瓶,紗布一包,消炎藥等日常藥品,手電筒數個指南針兩個,六分儀一個,乾糧跟淡水最少要保證半個月的分量。短手軍刀每人一把,獵槍二把,燃油艙的油要加滿,救生衣五件,望遠鏡兩個,海域地圖兩張,被褥衣物以及個人生活用品。

我把單子直接交給大頭,“你來搞定它。”

劉旭卻從大頭手裡搶過清單,對我說:“此行目的我跟你是一樣的,改裝船艙這麼大的費用都你來掏了,準備材料的事情就交給我吧。”

“嘿,好傢夥,這種事情也搶着客氣,”大頭用他的大拳頭輕輕的捶了一下劉旭的胸口,“我大頭連命都交出去了,還計較這點小錢。”

“大頭哥,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為這次出航盡點個人綿薄之力。再說了清單上的東西也不是你說的一點小錢,你來幫忙我已經很感激了,怎麼還好意思叫你再掏錢。”劉旭有點窘迫的擺着手。

“嘖,嘖,看你說的,大頭哥是白叫的,不就是點錢嗎?你不知道哥如今窮的就剩下這玩意了。”大頭慷慨激揚的挺着胸部彰顯他做哥哥的本分。

劉旭在氣勢上讓大頭給壓住了,不過他並沒有將清單交出去,而是把眼光投向了我,大頭想要伸手去奪回那張清單,我理解劉旭的心思,出手攔住了他,“都別爭了,兄弟們的心意我都明白,爭着倒顯生分了。這樣吧,你們兩個一起去置辦這些東西,七天內搞定。”另外我再悄悄的吩咐大頭,一定要多準備些精神食糧。

剩下來的時間裡,我除了在家裡研究《海羅星術》之外,或者去看看船改裝的進度,其餘大部分的時間都陪在體弱的母親身邊,母親是土生土長得豐裕島人,按她的說法就是除了這塊島嶼,跟四周遼闊的大海面,她根本就不知道外面還有怎樣的一個世界。安分的母親安分的做着上天賦予她的角色。

我沒有老實的告訴母親我出海的目的,也讓周圍的人一起幫着我掩瞞了事實。我只是告訴母親說如果我再不隨別人掙點錢回來的話,我們家會熬不下去的。母親聽了後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空洞的朝着父親出海的方位看了看。自從父親失蹤後,母親的眼患越來越厲害了,在她聽說我要出門,之後去碼頭的次數越來越多。站在海岸上的她,用那雙渾濁的眼睛久久的注視着海的平麵線,海風就這樣不斷的吹拂着這個默默等她丈夫歸巢的瘦小女人的身軀。

這幾日里我每次坐在母親身邊的時間越來越長,但是我們之間的言語卻越來越少,自從嫁給父親之後,依賴了半輩子自己男人的母親,在沒有父親的日子裡,有時候可憐的根本不知道自己應該幹些什麼。現在面對即將出海的兒子,她變得更加手足無措。

如果說此次決定唯一能造成我猶豫的,便是母親,我着實有點放心不下,但是我更加的肯定,如果沒有父親的日子,母親就形同枯木。

在這幾日里,無形中我對妹妹開始指手畫腳,怕她這裡做不好,那裡照顧的不夠周到。叮嚀了又叮嚀,囑咐了又囑咐。在妹妹的埋怨聲中,也知道自己這樣不好,卻只能在肚子里向她說聲:“委屈你了,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