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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開始,是端正整齊的字跡,下筆有力,每一個轉折都彷彿有鋒棱冒出來,正如其主人的一貫表現與性格,嚴厲,高傲。

但是到了後來,筆跡逐漸潦草,甚至一頁之中出現多處塗改,顯示書寫人在書寫過程中並沒有完全成熟的想法,有的下筆後才想到不妥當,便塗抹掉。

而最後,甚至有出現單純的修改錯字,說明書寫者疲憊到了一定程度,以至於精神無法集中。

直到最後結語時,字跡又恢復了最初的嚴正,透過字跡,易龍龍彷彿能看到文森嚴苛的目光,蒼白嘴唇中吐出的是刻薄的言辭,但他的嚴厲不僅是對別人,也是對他自己。

不得不說,這份臨別的贈禮實在太貴重了,貴重得易龍龍覺得有些燙手,雖然迫不及待想要立即嘗試真正適合她的魔法,但為了小心起見,她還是壓抑住了這種衝動。

再等幾天。

易龍龍閉目呼吸,這樣告訴自己。

她不會魔法過了這麼久,也不在乎多幾日。

明天就是公爵夫人的生日,等生日過後,最多再繼續在此停留數日,便能離開帝都,前往更廣闊的世界。

在恰當的時間,恰當的地點,做恰當的事,才是保護自己的謹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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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夫人的生日宴會在明天舉行,明天將是帝都名流貴族之間的又一次盛大交往,但是在此的前一天,卻是公爵家少數幾個人的私人家宴。

家宴的主要成員是公爵一家三口,作為客人,易龍龍和林琦也有幸在長桌邊蹭了兩個座位。

公爵夫人是美麗優雅的女性,看起來還不到三十歲模樣,眉目間滿是溫柔的神采。

公爵身後站立着一名身穿銀色全身鎧的劍士,連頭臉都一併罩在頭盔中。

在上菜之前,伊斯利忽然從座位上站起來,對公爵說:“父親大人,有一件事必須向您稟告,前些天我在廣場上發現一名歌者,擁有令人沉醉的歌喉,勝過帝都中所有劇團的歌手,我想讓他在明天的宴會上表演,但是那名歌者的主人要求與與父親您見面。”

對於對方失禮的要求,伊斯利原本斷然拒絕,但是這些天他與公爵的氣氛一直僵硬冷漠,他想要做些什麼來改變這一現狀,便拿那歌者來做借口。

人已經在門外等候,假如父親同意與對方見面,可以隨時讓他們進來,否則便請對方回去。

公爵瞥了他的兒子一眼,沉默了片刻,才緩慢開口:“好吧,讓那個不知好歹的小子進來見我。”

跟在管家身後走進來的,是一名美貌得令人心驚的青年。他大約二十五歲左右,相貌陰柔嫵媚,外貌出眾的人物,伊斯利華麗端正,艾瑞克清俊飄逸,林琦幽靜澄澈,但眼前的這位,卻是一種宛如嬌媚女性的,陰柔得令人心臟情不自禁緊縮的異樣麗色。

但青年修長強健的身材,讓旁人完全不會錯認他為女性。

青年身穿青灰色騎士服,淺金色長髮在腦後編成一尺長的髮辮,纖長的眉目冰冷薄脆,同樣是金髮藍眸,但是他身上的色素比伊斯利要淺不少。

走到公爵身前三米外站定,青年施了一禮:“我的名字叫席格,我希望您能看一件東西。”他乾脆俐落地提出自己的要求。

公爵的神情也一直十分平穩,直到他看到青年取出來的徽章,神情終於改變。

公爵身後的銀鎧劍士上前接過徽章,轉交給公爵查看。

那是一塊白金制的劍蘭徽章,磨損的程度顯出徽章已經有些年歲,看到這塊徽章後,公爵的神情變得凝重,仔細端詳了一會兒,他抬起頭來問青年席格:“這是你從哪裡得來的?”

席格冷淡地說:“我特意讓僕人去廣場唱歌,便是為了被你的兒子注意到,進而被引薦見到你,假如我說出徽章的來歷,你願意承認嗎?”

聽着這對白,易龍龍雖然是旁觀者,卻忽然升起荒謬的熟悉感,一直到公爵請席格到偏廳談話,再走回來向大家宣布席格是他的兒子時,她才恍然大悟:這不是當初她栽贓里維說是他私生女的情形么,只不過當初她認親的信物是一件衣服,這一回則是正經的更加有紀念意義的徽章。

這青年是公爵當初結婚前留下來的風流債務,現在找上門來了,他也不打算否認。

公爵夫人神情忽然有些不自然,她低頭稱自己忽然有些頭疼,匆匆地離開餐桌去休息,而被留下來的伊斯利,則難以掩蓋一臉震驚的神情。

他怎麼也想不到,只是讓父親見一個人,這個陌生人便忽然成了自己同父異母的哥哥。

公爵臨時讓這位新晉家族成員加入餐桌,這時候已經沒有人去注意這是為誰舉行的家宴,有血緣關係的三個人神情非常微妙,幾乎每吃一口,都要看看其他兩人。

伊斯利看着席格的目光震驚中帶着憤憤不平,席格偶爾冰冷而敵視地望着伊斯利,公爵則似乎在沉思着什麼。

對於海因涅家的人來說,這一頓飯可謂吃得食不知味,然而易龍龍卻覺得這頓飯的佐餐調味太豐富了:大貴族年輕時的風流往事,私生子尋父,公爵夫人遭到冷落,作為繼承者,伊斯利多了一位競爭對手。

假如是換在易龍龍前世,這條新聞足以佔據八卦報紙頭版的整個版面。

為了多看一點熱鬧,易龍龍故意吃得磨磨蹭蹭,多次要求添加佐餐酒,一小口一小口地抿,以此拖延時間。

一直等公爵家三人離桌,她也終於有了些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