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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陛下?”

槐詩蒙了半天,才想起來:“你是說白冠王?”

“你身上有祂的氣息……”麗茲說,“況且,除了那位,還有誰能被稱為陛下呢?”

那可不一定,這年頭陛下都不稀罕,我家就有一隻,每天三頓炸雞和快樂水,晚上還要恰夜宵呢。

槐詩本想開個玩笑,可想到夢境里的彼此之間的對話,便忍不住想嘆氣:

“實話說,一言難盡。”

“嗯,大概猜得到。畢竟是神靈,再怎麼崇敬和親近,雙方也會存在距離。有些話,在陛下離去的時候就已經說過。”

似乎對槐詩和白冠王之間的對話有所預料,麗茲並沒有表示什麼不滿或者憤怨,相反,甚至比槐詩還看得更開一些。

槐詩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問道:“你們這邊還好么?”

“還不是那副樣子么?贏了,但付出了代價,大家都一樣。”

麗茲搖頭,抿着自己的龍舌蘭,忽然笑了笑:“有時候,真希望有你們天國譜系那樣的能力,至少,犧牲者還能存留下記錄……”

槐詩沉默,許久,腦中浮現了那位魁梧老人的模樣。

沒想到,只是一面,從此難見。

“特拉爾先生,他……”

“放心,有美洲譜系的源質供應,沒有被焚盡,還留了一點靈魂,起碼還有回歸白銀之海的機會。”

麗茲抬頭,看了看不遠處人群中那些穿着素凈白衣的身影。

“他們才是最慘烈的。”

天竺譜系。

先後失去了石咒和難近母兩位五階,諸多升華者和軍團也人人帶傷,犧牲數量甚至還在聖殿騎士之上。

在槐詩射出那一箭之後,為了徹底掃滅深淵的殘餘,天竺直接將殘留的六道輪迴投入了地獄領域。

將創造譜系的威權遺物·梵天之蓮徹底激化之後,引發了一場驚天動地的爆炸。

升起的火光徹底掃滅了籠罩全境的血河和風暴。

震怒的轟鳴在碎片之內回蕩九次。

將至福樂土的投影徹底湮滅。

如果不是他們最後當機立斷的犧牲將深淵的反撲擊潰,不知道這一場戰爭還要多長的時間去收尾。

“犧牲總是常見,不是么?”

麗茲舉起酒杯:“敬犧牲。”

“敬犧牲。”

槐詩和她碰杯,將啤酒一飲而盡,正準備說什麼,遠處便有人呼喊麗茲的名字了。少女起身,最後看了他一眼,沒有說什麼,只是平靜的道別,轉身離去。

現在,只有槐詩一個人坐冷板凳了。

他也樂得清閑。

只是,還沒坐一會兒,便聽見了不遠處興奮的聲音。

“嘿,槐詩,這邊來!這邊來!”

是歐頓。

歐頓在吶喊,一隻手還攬着夏爾瑪的脖子,往惱怒的創造主嘴裡灌酒:“快,快,幫我按住他!願賭服輸,願賭服輸啊夏爾瑪……當年你還欠我六杯呢!”

“那是應芳州那王八蛋欠的!”

“誰讓他跑得快嘛,你又沒來得及跑——”

歐頓哈哈大笑,將另一瓶烈酒塞進了槐詩的手裡:“乾杯!”

就在他身旁,那些倖存的英魂們,那些默默無聞的守護者們,還有更多的人便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乾杯!”

笑聲和喧鬧,將槐詩吞沒了。

戰爭已經遠去。

而長眠的時刻還沒有到來。

現在是慶祝的時候了。

.

.

不知道究竟喝了多久,槐詩吐了好幾次,爛醉如泥,搖搖擺擺的拿着瓶子跟歐頓拼酒。

等歐頓被等待太久惱羞成怒的陳女士拽走之後,他再環顧四周,發現竟然一個站着的人都沒有了。

全都躺平了。

鼾聲四起。

“就這?就這?就這?”

在夜色之中,槐詩雙手叉腰,得意的仰天大笑:“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嗯?看上去還挺有精神啊。”

角落裡的桌子後面,抽着煙斗的蒼老女士從書頁間抬起頭,敲了敲另一個杯子,“有沒有興趣和老太太我喝幾杯?”

伊芙琳·恰舍爾在看着他。

“嗯?”

槐詩訝然:“我還以為您是那種對酒精這種墮落物品嗤之以鼻的人呢。”

“說什麼鬼話,考古挖掘的時候,如果晚上沒有兩杯威士忌的話,恐怕連覺都睡不好啦。”恰舍爾老太太搖頭,向著他問:“加冰么?”

“算了,我還是喝水吧。”

槐詩苦笑了一聲,在昏沉中,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再喝的話,我恐怕真的要倒了。”

“哦,那就伏特加吧。”

老太太從善如流的為他換上了清澈透明的俄聯名品:“喝這個,這個養人……乾杯。”

啪,碰杯之後,一飲而盡。

槐詩苦笑着,端起酒杯,倒進嘴裡才發現,裡面竟然真的是溫水,頓時對老太太的惡趣味無言以對。

在漫長的沉默里,恰舍爾抽着煙斗,自斟自飲,並沒有再管槐詩。

就好像看得出他有什麼話想要說一樣,靜靜等待

直到槐詩勉強清醒了一點之後,終於鼓起勇氣:“恰舍爾女士,您是理想國的老前輩了,我就諮詢一下……你認識一位……唔,頭髮很長、裙子很黑,有時候還帶點紅,除了和烏鴉比較親近之外,還喜歡捉弄人的女士么?”

恰舍爾沒有說話。

平靜的看了他半天,一直看到他心裡發毛,才慢悠悠的說道:“你直接報彤姬的名字不就得了?

旁敲側擊的想打聽什麼呢?”

“呃……”

槐詩獃滯:“還真認識么?”

“廢話,我16歲的時候就已經認識她了,比你久的多——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們倆什麼關係,你又何必遮遮掩掩?”

老太太一如既往的說話不給面子:“你有問題,為什麼不直接問她?”

“……不方便。”

“唔?”

恰舍爾抬頭,好像從槐詩複雜的神情中看出了什麼一樣,忍不住笑了:“行,那你問吧。”

槐詩想了很久,“在您看來,您覺得,她……是什麼人呢?”

“不知道。”

恰舍爾毫不猶豫的回答,讓槐詩傻眼。

“現在想起來,確實是讓人懷念啊。”伊芙琳敲着斗里的煙灰,輕嘆:“實話說,我理解的迷惑和茫然,槐詩,這個問題我也曾經想過……

她總是獨來獨往,露面的時候不多,甚至在後面一度消失了很長時間,就算是當時的理想國之內,也有很多人沒有聽說過她。

在天問之路草創的時候,我是作為助手提供過幾次意見的,所以才比其他人和她多打了幾次交道。

很多時候,我覺得自己已經足夠了解她,心裡有了答案,可很快又會被迅速推翻。”

恰舍爾想了很久,無奈的聳肩:“就算是我能夠得到她的眷顧,也不過是運氣比較好而已。

她就是那樣的人,除非到最後,否則絕對不會給你答案,也不會讓人知道,她心中是怎麼樣看待你——”

“她真的是曾經理想國的成員?”

“鬼知道。”

恰舍爾笑了:“她的身份在理想國內部從來沒有公開過——除了自己的事情之外,她沒有插手過內部的事物,也從來沒有以理想國的身份自居。

你就當做……合作關係吧。

她就像是一個路過的旅行者一樣,看着我們添磚加瓦、熱火朝天的樣子,會給出一點意見,會給我們肯定和鼓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