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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末的陽光和煦,漸漸燦爛,雨後的風中吹來清新的空氣,街道上的水泊倒映着藍天和白雲。

在百貨商店敞開的門後,收音機里放着奔放的老搖滾。

一切都彷彿是幾十年前的那個夏天一樣,那些青春的歲月銘刻在夢境之中,令午夜夢回過去的老人悵然若失的徘徊。

尋覓着曾經年輕的痕迹,徘徊在這一片夢中。

直到終於在人群中看到了她的側臉。

如此清晰。

時隔如此漫長的時光,她依舊存留在自己的生命中,這個夢境的角落裡,悄然的陪伴着自己,不曾離去。

在回過神來的時候,夢中的老人便已經老淚縱橫。

不由得向著她走出一步。

伸手,呼喚着她的名字。

在那一瞬間,她終於回眸,望着他,露出了熟悉的笑容。

握住了他的手。

轟!

彷彿爆裂的巨響從內心和夢境之中轟然迸發,雷鳴巨響回蕩。

狂暴的泥頭車從他身旁的街道上疾馳而過,恰如夜色之中升起的煙火那樣,甩出繽紛燦爛的水花。

恰如狂奔的野馬那樣,跨過了時光和現實的界限。

如同他一般,毫無保留的,狠狠的,張開雙臂。

擁抱着眼前的人。

他滿足的閉上了眼睛。

而在巨響中,一個狼狽的身影宛若禮炮一般在逝去之愛的迸發中飛上了天空,怒吼着翻滾,飛向了遠方。

砸出了一片繽紛的碎光。

這一創,便彷彿創出了整個夏天!

“耶!”

疾馳的卡車內,槐詩和司機回眸,擊掌慶賀,興奮的吶喊:“轉生!轉生!!轉生!!!”

遺憾的是,目標並沒有如同期願的那樣被送去異世界開啟嶄新人生。

在泥頭車的衝撞之下,夢的間隔都彷彿被撕裂了,猝不及防間,吹笛人甚至沒有來得及防備,就已經彷彿皮球一般的飛出,翻滾,砸進了陰暗閉塞的房屋之中,落在坍塌的樂高積木之上。

在狹窄的房間中,夢中的孩童躲避着那徘徊在黑暗中的邪惡怪物,躲在床下,正瑟瑟發抖。

“槐詩……”

吹笛人從牙縫裡擠出聲音,起身,甚至沒有回頭看一眼,揮手,將撲上來的夢中怪物砸在了牆上,緊接着,便狂奔着推門而出,逃向了另一個夢裡。

就在他身後,裂隙外,嗜血泥頭車的咆哮在迅速的接近,喇叭聲如巨龍咆哮。

靠近的瞬間,彷彿超巨型貓科動物一般猛然收縮比例,強行擠進了縫隙之後的夢境,轟然而過。

只留下滿地狼藉。

可就在百忙之中,槐詩依舊從車窗中探出身,撈起地上還沒有反應過來的面具殺人狂,宛如垃圾分類一般嫻熟的塞進口袋裡,最後向著床下獃滯的孩子揮手:

“小孩子睡覺前不要看恐怖片!還有,小心尿床……”

那聲音隨着宛若燃燒一般的泥頭車一齊遠去,消失在門外。只留下獃滯的孩子留在漸漸消散的夢境里。

感受到,下半身濕漉漉的觸感……彷彿有母親的怒吼聲傳來。

泥頭車繼續向前!

狂暴的從一個個夢境中馳騁而過,鎖定了那個不斷跳躍和消失的背影,開足馬力,然後,創!

在早日轉生的祝願里,將吹笛人碾過一個又一個的夢境。

此刻的白銀之海,最外圍的散溢層中,那無時不刻迅速生滅的泡沫間,夢境如同萬花筒一般迴旋。

吹笛人在跳躍,絞盡腦汁的躲閃,用盡一切方法布設迷宮,可是那一輛該死的泥頭車卻始終如同跗骨之蛆那樣死死的黏在他身後,不斷的試圖貼貼。

簡直……陰魂不散!

可什麼時候輪到自己來說別人陰魂不散了?這從來都是他的專利才對!

自誕生以來從未曾有過的屈辱感令吹笛人陷入震怒,但卻完全沒有因此而擾亂思維,帶來任何的混亂,反而讓他越發的冷靜。

再一次的,開始偏移路線。

喜歡泥頭車是吧?

那我就讓你創個夠!

在那一瞬間,他猛然推開了一扇門,跳入了門後的黑暗中,傾聽着背後的喇叭聲漸進,抬起雙手,合攏。

在外來者的干涉之下,兩條鐵軌猛然交錯在同一處,隧道兩側的黑暗盡頭,鋼鐵的鳴叫聲迅速高亢,耀眼的燈光亮起。

當泥頭車再度撞向吹笛人的瞬間,左右呼嘯而至的地鐵便裹挾着颶風,交錯而來。在夢境中行人的尖叫之中,碰撞在一處。

脫軌的車廂橫掃,彼此碰撞,將整個月台都變成了一片廢墟。

破碎的泥頭車從正中斷裂,歪曲,籠罩在擴散的火焰里。

而吹笛人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人群的盡頭,跳往了下一個陷阱。

伴隨着鋼鐵撕裂的聲音,槐詩扯着預驚未定的司機從燃燒的殘骸中跳出來,在地上翻滾,回頭看向才認識不久的同伴:“老兄,你沒事兒吧。”

“我的車!我的車!”司機如喪考妣,吶喊:“我的貸款還沒還呢!”

“你忘了,貸款是剛剛在夢裡簽的,怕啥!”槐詩大手一揮:“伱賴了難道還能有人找你要錢?”

“對哦。”司機瞬間鬆了口氣。

“還能來一輪么?”槐詩躍躍欲試:“咱們再去搞個巨人級戰車來,那個可帶勁兒我跟你說!還有機槍和履帶的!”

“真的假的?”司機瞬間意動,旋即撓了撓頭,身影變得虛幻起來:“不行不行,我聽見鬧鐘了,得去接單了,去晚了只剩下長途了。”

“成,回頭請你吃飯。”

槐詩不再猶豫,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別,拔足飛奔,還回頭向著他吶喊:“吃飯嗷,別忘了,打我號碼……”

眼看着那個比划著電話手勢的年輕人消失在樓梯盡頭,司機忍不住撓了撓頭,嗨然一笑。

怪哦。

做個夢竟然跟真的似的。

但偶爾夢裡飆個車,好像還挺開心的……

槐詩,已經跳入了火焰中。

濃煙滾滾的大樓里傳來了哭聲,伸手不見五指的濃煙中,就連閃爍的燈光都已經熄滅,只剩下了刺痛眼球的赤紅瀰漫。

而在坍塌的裂隙之後,他終於看到了吹笛人嘲弄的笑容。

“你來晚啦,英雄。”

毫不顧忌向著自己狂奔而來的調律師,吹笛人轉身,再次推開了坍塌之門。

再然後,爆炸的氣浪擴散,將槐詩掀起。

坍塌的建築埋葬了一切。

當灰頭土臉的槐詩從破碎的門框中鑽出的時候,已經來到了喧囂的集市。

一個個木盤中的香料堆積如山,五色繽紛,空氣中氤氳着厚重的香氣。玻璃店中的工藝品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披着長袍的客人們來來往往,匯聚成潮,從他身旁穿行而過。

槐詩已經迷失了方向。

再找不到吹笛人留下的氣息。

“他去哪兒了?”

他回頭,看向了身旁的香料攤位,攤位後的老者抽着水煙,一臉茫然,完全聽不懂他的話。

可在柜子頂上,老舊的黑白電視中,頭戴着華麗金飾的女主角卻從熱烈的歌舞中回過頭來,拋下了王侯們的熱烈期盼,指向了槐詩身後:“左手邊,巷子里,第二個門有近路。”

舞姬神秘一笑,“加油哦,傻崽,留給你的時間可不多了。”

“好的!”

槐詩揮手,不假思索的穿過了街道,順手騎上了停在水果攤前面的踏板車,油門擰死,冒着濃煙的踏板車在狹窄的巷子里突突向前,可當他的身影從舉着大玻璃的工人們身旁疾馳而過的時候,鏡中的投影卻浮現出了那狂暴猙獰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