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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2-10-10

水燭明明記得她是宣雲珠的這一世,天下並沒大亂,也完全沒有朝代更迭的苗頭。再有,什麼時候神仙連背地指使妖精的過場都沒有,這般真實不虛偽地直接上啊。太子長琴只說這是天意不可違,要她在世間迷惑那個據說很是英明神武的皇帝,攪渾水直到月蝕辰星,異姓者登基。

太子長琴認真地表示這任務是他爭取來的,萬萬不能丟了他的臉。

“打個商量行不行?”

“你說呢……”

真身下去……人間流傳的牛郎織女、華山救母,一萬年前的老黃曆了。苛刻的天條早被無聊的神仙廢除了,可反而因為如此,往上數個幾千年,沒人敢思凡。試想你下凡回來後,人間那點破事被編了曲傳到天上,動不動就有人問那什麼什麼是哪什麼什麼啊,你什麼時候愛上的啊,神仙也是講隱私,講事實,講人權的。

這當面問候,隨口給你唱幾段的路數,神仙也受不了。

呂洞賓多正直的神仙,本意是點化世人,非說人家三戲白牡丹。好色之徒一叫就是幾千年,人都抑鬱了。

其實在她看來,冰夷仙子還是有偉大的一面,愛情戰勝了所有恐懼。

水燭身上直打哆嗦,不甘心的說。“大神,你看我這般,國家得滅的多冤枉啊。”

“也是,人間君王不會這麼不開眼。”

“……”

“所以,我早就想好了。”太子長琴從袖中掏出一株發光的白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往她嘴裡塞,直到她翻白眼挺了脖子咽下。“瑤姬草,吃了就可以魅惑別人,到時候別說皇帝,全天下的男人都會為你傾倒,桑持還不是手到擒來,哈哈。”

水燭不傻。人間國家的氣數,非同小可,最為人知的妲己滅殷商也有個闡、截、人道三教共簽封神榜的大前提,可如今天界人間一派祥和,那個地面上倒霉催的國家,生死存亡無論從哪裡論也實在落不到自己的腦袋上,這其中必然有問題……可是又想想讓自己當這麼高規格的墊背好像太浪費了些。

大神明確說桑持和亡國要兩手抓,雙管齊下。大神信誓旦旦,絮絮叨叨,可這兩件事……不大搭配吧,她不靠譜的揣測可能什麼傾國傾城就是個幌子,藉機要來瑤姬草才是根本。大神是被逼急了,想靠作弊矇混過關。

……

好吧,但這是唯一她能想通的理由,大神逼急了鋪張,連帶要毀掉一個國家。

人間的皇帝你不是上輩子調戲他了吧。

一陣清風徐徐吹過。

太子長琴問鸞女:“你覺得有變化嗎?”

“沒看出來……是不是反應慢啊”

數陣清風吹過。

“你有感覺嗎?“

“沒有……”

太子長琴咳嗽了一聲:“小水燭,是這樣的,它藥性綿長,你得反應一下。好了,天色不早了,時不我待,我們得快點開始……”

就這樣水燭三推兩推的推去仙人台,仙人台太久沒用,看守的仙吏一副吃驚不小的樣子,被大神瞪了回去。

水燭就差抱着大神腿哭了,她不甘心:“真不能換個活法嗎?真不能換了我嗎?打回原形也成啊,求求你放過我吧。”

太子長琴不願跟她廢話,捋起衣袖就準備下手,水燭忽然想起來什麼哀求道:“大神能託人將藍雪丹送去黃泉嗎,我想賄賂賄賂賞善司給宣雲珠的爹爹謀個好去處。”

“哦?不再多求個原諒?你本就算不上凡世之人,和他有什麼父女緣分?你勉強助他,最後倒霉的也是他。快別丟人了,要真有悔過的心,自個留着丹藥當鞭策吧,我還等着你奮發圖強呢。”大神根本不願談她的便宜父親。

鸞女遞給她個碧紋錦囊,說下界去,法寶什麼的她也用不了,暴露身份,又有因果,藍雪丹放這裡面藥性不失,又說冰夷的因果倒能應下,雖未必好心,但葯是不錯,留着保命,如今人間也混亂,有些凡人的物件她這個笨人對付不了,被殺太丟仙界的面子。最後說這回一定得增強心理素質,就當可憐剩下的五色鳥,可不要動不動自殺了。

水燭被鸞女寬慰的淚流滿面,她扯住太子長琴,容她說最後一句:“我本就不屬於這裡,我不該有的造化,天上人間的太過複雜,如果這次萬幸把能還的都還了,就讓我回去爛池塘吧。”

墜落的時候,高空上的風吹打着她的頭髮,衣裳飄動,她很像一隻自由的鳥兒在展開翅膀。

鸞女嘆了口氣:“師傅您剛才下手重了吧,水燭是腦袋朝下,跌下去的。”

太子長琴:“一時不察,一時不察。”

“師傅,那個真是瑤姬草?我記得您那年在瑤池宴會上當著眾人的面跟瑤姬說她的臉大,雙手捧腮像捧盤子……大家都改叫她‘瑤盤子’之後,她可就再沒對您有過好臉色。”

“難道不像盤子?”

“是很像,……我就說瑤姬怎麼情願給呢。”

仙人台的天門上呈現出某種神秘的色彩,上面的界拓石飛快旋轉,天地遙遠,層層看不見的界隔迅速地打開,又迅速的閉合。

天道之數,人心之變,有定數無定論,神明多看不言……

再不濟的神仙從高空掉下來,也摔不死,臉先着地的水燭,吃了一嘴的沙子,灰頭土臉。

她來人間不是點化,不為渡人,所以依天條能動用的法術有限,並且因為她這回上天總共就待了一會,這區區幾種也不會,好在記進腦子裡了,以後再練。她大概的估量了下,不吃飯不死,現在她的能耐就比凡人高一點。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這張臉是真實屬於她自己的,容貌談不上精緻,淡淡的眉眼,長相說秀氣可以,說寡淡也得承認。好在眼眸里有股清氣,似水盈盈,眼波婉轉流動,不至於讓人覺得乏味呆板。但就這模樣,想讓六宮粉黛無顏色是絕對沒戲,若將前身宣雲珠與真身相較,世人恐怕也多半偏愛村姑的天真嬌憨。

傾國傾城真的不是什麼笑話?她回想大神的嚴肅神態,大嘆了口氣,就是這樣的嚴陣以待,讓她更覺得荒誕。

她又摸了摸手腕,有一個像是俗世求福的紅繩系在上面,這是太子長琴奉送的物件――縛世繩結,名字很古怪,毫不打眼。大神不肯多解釋,只說日後就知它的妙處。水燭落地能感覺得到身上原本不多的仙氣,收斂的乾乾淨淨。

水燭有些異樣,捋起袖子,手臂上方漸漸顯示一個古怪的藍色圖案,切的方方正正,像是個圖章一般,看線條構成似是個文字,她不識得是什麼,僅是覺得它很古老。她以為是縛世繩結的標記,可不知怎麼忽然想到她是宣雲珠的時候,在活着的最後一天,她見到死去的玄篤,或者是幻覺見到了,但幻想卻有真實的感覺,玄篤拍了她的肩膀,恰好也是這個位置。

她有點難受,不知道宣雲珠爹爹的屍首最後怎麼處置了……

六界事事都有緣法,是為天道,太子長琴即使神力通天,也不可能違背日月潛息,四時更替。就像他執棋子入局所以他能決定棋子的材質、位置,而天道下棋自有它的下法所以他不能註定棋子的結局。這便是天意不可違,天道架在他這天人之上,世間所說“命運”的來歷。

不明白為什麼太子長琴要孜孜不倦,不懈追求的管此事,像桑持仙君這等天上都絕無僅有的人物,想令他降生人間轉世,要耗費無數神力打破界限,這通常是需要十多個司命星君布陣才能辦到的,更何況再加上她落子人世攪動定盤星,人間秩序必然排斥,大神以法力擺布紅塵,一身因果劫數,完全不能旁顧別的。

這麼說來好像上天真的很薄待大神啊,之後的一切從來沒有像他想象的那樣發展過。他一見她元神歸來就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自殺,怎麼又是自殺?”

唉,恐怕此後的時間,大神又將一如往昔的三百年,元神入定,就算是氣得跳腳也進不來棋局之中。而她那點微末法力被界力所限,上不得天入不得地,這回恐怕死都難,真身下界,輪迴道是不回收的。

她終於明白大神所說的“耗得起”是指什麼了,不是不成功么,那就一直在地上獃著吧。大神在天帝面前承諾的是三世了結,於是三世和千秋萬世是不矛盾的,果然是多活了幾萬年的道行。

頂着青春不老的相貌,懷着老妖婆一樣的心腸算計,百年千年的圍着某個人打轉,口裡不是非你不嫁就是忠貞不渝,糾纏地無休無止……

忘了,還有傾城傾國,太有想象力了,她腦海一浮現這十分無恥的雙倍任務,看看周圍登時就覺得人事茫茫起來。落在人間的荒漠中,沒有人煙,黑夜裡什麼都沒有,真是一點都沒有成功的預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