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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遂良是個啥人李貞心裡頭有數得很,這可是朝中赫赫有名的老狐狸一隻,李貞斷不致於傻到以為自個兒上了本章推薦這廝一把,就能順順噹噹地將其召至麾下的地步,此人在此等敏感之時機登門拜訪,又做出如此之神秘兮兮之狀,一準有其用心,此當是毫無疑問之事,只不過李貞一時之間也看不透其究竟想搗鼓些甚子,略一沉吟之後,揮了下手道:爾等全都退下。李貞既下了令,侍候在廳堂里的下人們自是不敢怠慢,各自應諾了一聲,全都退出了廳堂,大廳里只剩下李貞與諸遂良相對而坐。

諸老有何指教但講無妨,小王洗耳恭聽便是了。李貞實是懶得與諸遂良打甚機鋒,待得下人們都退下之後,笑呵呵地拱了拱手道。

呵呵,殿下客氣了。諸遂良乾笑了兩聲,眼珠子轉了轉,笑眯眯地開口道:殿下青雲有望,只是,呵呵,只是水滿則溢啊,呵呵呵,殿下大才,原也無須老朽多說些甚子,失言了,失言了。

水滿則溢?嗯哼,這廝緊巴巴地跑了來,就為了說這麼句話?不會罷?李貞愣了一下,腦海中靈光一閃,突地醒悟了過來諸遂良此來十有**是奉了聖諭而來的,這是李世民在藉著諸遂良的口來傳達罷了,這裡頭的蹊蹺說穿了也無甚大不了的,左右不過是要李貞聽從安排,別在朝議之際亂說亂動罷了,只不過是為了將幾位皇子留在京師以牽制李貞所作的鋪墊而已。

諸老金玉良言,小王受教了。李貞心裡頭雖很有些子鬱悶,可面上卻是一副誠懇至極的樣子,起了身,恭敬地拱手為禮道。

不敢當,不敢當,殿下乃當世之英豪,呵呵,老朽不過是胡言亂語一通,失禮了,失禮了,呵呵諸遂良忙不迭地也站了起來,拱手還禮,口中嘻嘻哈哈地瞎掰着。

小王能得諸老襄助,實三生有幸也,若是諸老方便,還請多多賜教,小王不勝感激,請受小王一拜。諸遂良嘻嘻哈哈,李貞卻是滿臉子的正色,一躬到底,這便當場拉攏起諸遂良來了。

殿下,您,切莫如此,切莫如此,老朽當不起,當不起啊。諸遂良沒想到李貞竟會做出如此禮賢下士之舉動,一時間心頭頗為受用之餘,卻也不免因此而手忙腳亂了起來,無他,諸遂良是對李貞有好感,可卻尚未下定決心要投向李貞一邊,此時李貞冷不丁地來上這麼一手,還真是令諸遂良很有些子狼狽不堪的。

諸老乃是兩朝老臣了,一手王體草書當世已無人能及矣,父皇每每讚許不已,小王亦頗好王體,怎奈未得神韻,若是諸老能詳加指點,小王感激不盡矣。李貞並未在意諸遂良的慌亂,好整以暇地行完了禮,笑呵呵地接著說道。

殿下謬獎了,老朽愧不敢當,愧不敢當,若是殿下有心習文,老朽斷不敢藏私。諸遂良在朝中乃是書法一人,李貞這番話算是搔到了他的癢處,一張老臉笑得成了朵菊花。

多謝諸老垂愛,小王謝過了。李貞一手書法雖遠不及諸遂良那般華麗,可也頗有可觀之處,之所以提出要跟諸遂良學書法,也就是個拉近彼此關係的由頭罷了,此時見諸遂良應承了下來,自是客氣地再次道了謝。

殿下客氣了,啊,時候不早了,老朽尚有些俗務在身,就不多打攪殿下了,告辭,告辭,殿下請留步。諸遂良此番前來,也就是個傳聲筒罷了,話既然已經傳完,他實是不想再多逗留的,見李貞順竿爬的本事着實太過犀利,再也不敢多呆了,忙不迭地便出言請辭。

諸遂良心裡頭的彎彎繞繞李貞心裡頭自是清楚得很,見其要走,也懶得多留,這便客氣地拱了拱手道:諸老慢走,小王不送了。

告辭,告辭。諸遂良真怕再跟李貞多呆上一會兒,鬧不好就栽倒在李貞的可能之圈套中,一聽李貞准了辭,忙不迭地行了個禮,腳步頗有些慌亂地便退出了廳堂,自去回復聖命不提。

皇權,嘿嘿,皇權,父子相疑到這等地步,也算是登峰造極了罷!李貞並沒有去送諸遂良,也沒有立刻回後院,而是默默地屹立在了二門廳堂中,心裡頭滿是苦澀之意,良久之後,長嘆了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一旋身,大步向後院行了去,只是腳步卻比往日來沉重了不少

夜漸漸地深了,繁華無比的長安城已陷入了睡夢之中,原本繁若星辰的點點燈火也早已一一熄滅,唯有清冷的月色籠罩着大地,在樹影間投下一地的斑駁,魏王府的後花園裡一派的寂靜,幾不聞人聲,唯有不知名的小蟲在草間輕吟低唱,一股濃濃的憂愁在園子間徘徊纏繞,令獨坐在小亭子里的魏王李泰黯然神傷。

輸了,終究還是輸了,儘管最後的對決尚未上演,可那已是別人的舞台,再也沒有自己的用武之地了罷。李泰一想起自己的處境,便很有種大哭一場的衝動,他恨,恨不能一切重來,他怨,怨李貞之無恥與狡詐,只可惜一切都已來不及了不是嗎?自打那所謂的二份洛自己敗了,敗得是那麼的徹底,那麼的凄慘,此時的李泰再也興不起爭雄之心,唯有借酒消愁,怎奈卻是愁上加愁,又怎個鬱悶了得?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嘿嘿,好,好,好詩,好了不得!李泰舉起几子上的酒杯,對着夜空中的月亮晃了晃,沒來由地想起了李貞詩集里的一句,這便恨恨地叨咕了一聲,一仰頭,將樽中的大半殘酒一飲而盡,而後憤然一擲,但聽咚的一聲脆響,青銅酒樽已砸在了池塘的水面上,登時便激起一朵着實算不得絢麗的水花,聽得響動的王府衛士們紛紛從暗處涌了過來,好一陣子兵荒馬亂的緊張,瞧得李泰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滾,都給本王滾開,快滾!李泰暴怒地大吼了起來,嚇得剛涌將過來的十數名王府親衛不得不慌亂地又全都退了回去。

廢物,全都是廢物!該死的廢物!李泰憤憤地罵著,一張胖臉在月色下扭曲得猙獰可怖至極。

殿下醉了。就在李泰喋喋不休地罵著之際,一個蒼老的聲音突然在暗處響了起來。

放屁!本王沒醉,該死的,是誰在哪兒胡言,滾出來!原本就怒氣勃的李泰一聽到有人出聲,登時便破口大罵了起來,那架勢哪還有半點親王的風度,簡直就跟街頭罵大街的潑婦一般無二了。

唉一聲悠長的嘆息之後,竹林間一道身影緩緩地行了出來,緩步走到了亭子間中。

啊,姑父,您,哎李泰藉著月色瞅見來人是戶部侍郎蘇勖,登時便愣了一下,而後略帶一絲羞愧之意地低下了頭,嘆了口氣,轉身看向池塘,不再開口說話了。

怎麼,認輸了么?蘇勖面無表情地問了一聲,語氣平淡得很,聽不出絲毫的波瀾。

姑父,我李泰猛地抬起了頭來,可橫了蘇勖一眼之後,卻又頹然地低下了頭,沉默了好一陣子之後,苦着臉道:輸了便是輸了,本王也不是輸不起,唉,只是,唉,只是讓小八得意了去,本王這心裡頭李泰話說到這兒,一股子難受勁兒涌將上來,喉頭立馬哽咽住了,這話自也就說不下去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