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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唐皇室自稱是騎青牛而去的老聃之後裔,自是尊崇道教,可也沒因此而冷落了佛家,不但不曾冷落,甚至還隱隱有着提倡的意思在內,不說別的,光是皇家出資興建的寺廟前後便有數十間之多,而雲林寺便是其中之一位於城南五里處的雲林寺佔地面積並不算大,名聲也算不得顯揚,可因着地處京兆之故,香火倒是挺旺的,雖尚達不到香客如織的地步,可也不算少了,即便是已經過了元宵、正月十六這麼個還願香客最多的日子,雲林寺的香客依舊眾多,香煙繚繞間,三大殿里跪滿了前來許願還願的信眾,知客的僧人們忙得腳不沾地之餘,也為香油錢的爆滿而暗自興奮不已。

天時漸已近午,香客們漸已散去,寺里的人流已見稀疏,原本不太引人注目的侃拔野立馬就顯了出來,但見一身皂白新襖的侃拔野在大雄寶殿前的小廣場上繞着香爐來回地踱着步,盡自天冷,卻兀自滿頭滿臉的大汗,神色複雜至極地左顧右盼着,既像是有所期盼,又像是有所擔憂,可無論他的心情究竟如何,該來的人卻始終也不見蹤影。

人終於還是沒來,午時都已過半了,寺內的香客們也早已散得差不多了,可任憑侃拔野如何的期盼,卻始終沒瞅見伏葵的身影,雖說難免有些子失望,然則侃拔野心中更多的則是竊喜沒出事便好,人不來也好!尤其是瞅見大雄寶殿里行出的一名知客僧對其打了個可以離開的手勢之後,侃拔野懸着的心總算是徹底落了地,長長地出了口氣,伸出大袖子擦了擦滿頭滿臉的汗水,腳步匆匆地便出了雲林寺,幾乎是小跑着到了自家的馬車旁,對着趕車的老家人低聲吩咐了一句,頭也不回地便鑽入了車廂之中。

駕!趕車的老家人乃是侃拔野從安西帶來的老把式了,趕車的手藝相當之高明,一待自家主子進了車廂,便即一甩馬鞭,輕喝一聲,趕着馬車便穩穩地踏上了回城的道路,一路緩緩而行地進了南門,不緊不慢地穿過了午時人流漸稀的南大街,轉入了岔道,向著蕃各庄而去,一路倒也順暢得很,可方行到麒麟路口之際,一名頭戴蒙面斗笠的魁梧漢子突地從旁閃了出來,擋住了馬車的去路,驚得措不及防的老家人忙不迭地勒住了馬匹,大聲呵斥道:爾瘋了,不要命了么?

來人並沒有答話,只是用手將斗笠上的黑色蒙紗撩開了一下,露出了張帶着刀疤的臉來,笑着對老家人點了點頭,立時便令老家人看傻了眼,目瞪口呆地說不出話來不消說,來人正是伏葵!那老家人乃是侃家老僕人了,對伏葵自是熟得很,可不明所以的他怎麼也想不到伏葵竟然會出現在京師,還閃將出來,攔住了自己的去路,正楞間,卻見伏葵不管不顧地幾個大步便走到了車廂邊,一哈腰鑽進了車廂之中。

啊,你侃拔野正自憂心忡忡間,並不曾注意到馬車被攔,更沒料到竟然有人突兀地鑽進了車廂,登時便驚呼出了聲,可話才剛出口,就見伏葵摘下了斗笠,露出了那張帶着刀疤的臉,登時就被嚇了一大跳,臉色張惶不堪。

侃副相果信人也,某來得遲了些,侃副相莫怪。伏葵笑着打了聲招呼道。

你,你,你沒去雲林寺?侃拔野瞪着眼,愣了好一陣子,這才結結巴巴地問出了句無甚營養的話來。

伏葵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笑了笑道:但得能見着侃副相一面,在哪都一樣不是么?

啊,那是,那是,哦,可,唔,如今何去?侃拔野心神不定地點着頭,胡亂地應答着。

侃拔野素來就不是個有膽有識之輩,這一條伏葵自是清楚得很,此時見其慌亂,倒也不虞有它,只是笑着道:走罷,此地停車久了,恐惹人猜疑,某久未拜訪侃副相了,便到爾家中去坐坐好了,怎麼,侃副相不歡迎么?

啊,不,哦,歡迎,自然歡迎,這就走,呵呵,這便去。侃拔野胡亂地應了幾句,從車廂里探出了頭去,四下看了看,見無人注意到自家馬車的不對勁,這才算是稍稍放心了些,對着趕車的老家人吩咐道:回家,走!話音一落,也沒管老家人的疑惑,便即坐回了車廂之中,神色複雜地看着伏葵,一時間都不知該說啥才好了。

侃副相莫慌,某此來只是問些事情,並無惡意,若有打攪處,還請多多海涵則個。伏葵見侃拔野臉色始終有些個惶恐不安,這便笑着出言安慰道。

小王爺客氣了,能在他鄉遇到小王爺,乃是侃某人的福氣,您要問甚便請直說好了,侃某隻消是知曉的,定當如實相告。侃拔野穩了穩神,陪着笑地回了一句。

伏葵很是客氣地拱手為禮地說道:如此,某便多謝了,唔,侃副相來長安有半年余了罷,想來地頭算是熟了,某想問問有關太子之事,還望侃副相能據實相告,某先謝過了。

啊侃拔野並不清楚于闐國王室遇難的真實情形,可卻清楚乃是當今太子李貞率兵平滅了于闐國,認定伏葵此來是要找李貞報國讎的,心中登時大慌,驚呼了一聲之後,忙不迭地出言勸道:小王爺,您切不可胡來,當今太子一身武藝冠絕天下,座下高手無數,您何苦去招惹他,國亡了便亡了,百姓有福便是好的,您這樣做,萬一

伏葵早前還想着能投入李貞麾下呢,只可惜父親及全家老幼的慘死卻令伏葵沒得選擇了,此時聽侃拔野如此說法,心裡頭暗自苦笑不已,可臉上卻不動聲色地道:此事某自有主張,侃副相不必多言,唔,李貞在朝中可有甚敵手否?爾且說來與某聽聽便可。

侃拔野膽子雖不大,可為人卻極其善鑽營,雖說只是歸附的小國之人,自是無甚地位,來京也不過短短的半年余,可在京師中下層卻混得風生水起,跟京師里方方面面打的交道不老少,對於京師眼下的局勢自是有所了解,此時聽得伏葵見問,有心不說,卻又怕伏葵暴起難,說假話么,卻又怕被伏葵揭穿了,惹來殺禍,沒奈何只好實話實說道:有倒是有,小王爺,您是知道的,不管國大國小,那奪嫡之爭總是不會少的,眼下這京師里除了太子殿下外,尚有六位皇子在,其中兩人尚在幼沖,另四人都有別樣的心思,這其中尤以吳、魏、蜀三王為最,大體上太子殿下的敵手就是他們了。

嗯。伏葵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略一皺眉道:吳、魏、蜀么?呵呵,聽起來倒頗似漢末三國的,唔,三王中何人勢力最大?

啊,小王爺,您這是要做甚?您可別亂來,此處乃是京師,須不是好耍的。侃拔野一聽伏葵有挑動三王出手去對付李貞的意思,登時便是一驚,忙不迭地出言勸說道。

沒事,某隻是問問罷了,侃副相只管直說好了,某自有主張。伏葵笑了笑,毫不在意地說道。

侃拔野額頭上的汗水狂涌了出來,蒼白着臉,哆嗦了一下,還是咬着牙道:小王爺若是不說清楚,某不敢再言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