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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聽說要殺趙定安,兄弟們就按耐不住了,狗剩的手悄悄伸向了刀柄,卻被元封一把按住:“不要輕舉妄動。”

“九郎,現在怎麼辦?再不動手定安就死了。”兄弟們急切的問道。

“動手?怎麼動?又要殺官造反么?別忘了還有幾十號鄉親在這涼州城裡,這邊一動手,他們就完了。”

“可是咱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定安哥死啊。”

“放心,定安不會死的,我自有辦法,記住我一句話,待會不管發生什麼事,你們都不要輕舉妄動。”

眾兄弟面面相覷,不知道元封葫蘆里賣的什麼‘葯’,只見他分開眾人大喊道:“住手!人是我殺的,和趙百總無關。”

那將軍聽到喧嘩,眉頭一皺,手捋長髯道:“何人咆哮中軍,給我押了上來。”

不用人押,一個身穿戰襖的士兵昂首闊步走了過來,軍營中坐立行走都是有講究的,低級士兵不可以隨意走近帥帳,所以立時有親兵喝道:“站住,你哪個營的?”

來者正是元封,聽到喝令他當即跪倒道:“啟稟將軍,小人叫張三,是今日才進了騎營吃糧當兵的,昨日在城外,一幫突厥人打劫於我,盡數被我殺死,趙百總是後來才到的。”

將軍聞言一驚,站起來上下打量元封幾眼,這才坐在冷笑道:“就憑你區區一人能殺得二十餘名突厥漢子,你當本將是白痴么?”

元封道:“小人自幼習武,些許突厥人近不得身,將軍大人不信可以找人試上一試。”

將軍見他器宇軒昂,從容不迫,心中便信了三分,叫來營務官問了一下,果然查到這“張三”是今天才入的伍,便道:“雖然你是我軍中士兵,但這案子是昨日犯下的,應當‘交’給地方審理,來人啊,把他綁了‘交’給府衙處置。”又看了看趙定安道:“這廝也不能輕饒,拖下去打二十軍棍。”

趙定安剛要頂撞,被元封用眼神制止住,此時兩人相距不遠,元封便低聲道:“事情還有轉機,你讓兄弟們不要‘亂’來。”

元封被五‘花’大綁起來押出了軍營,轅‘門’外面圍了一大幫突厥人,看到兇手被押出立刻擠了上來,士兵們拿槍杆子拚死攔着才將元封送到了府衙,涼州府不比一般地方政fǔ,知府大人就是土皇帝,斷不會親自來審理這般刑事案件的,自有推官來處置此事。

有人殺死二十餘名突厥人的事情不脛而走,瞬間便傳遍了涼州,等到元封被押進府衙的時候,已經有上千名百姓聞風趕來,想見識見識這名孤單豪傑。

推官大人根本沒心思詳細審理此案,聽元封將案情敘述了一遍,便一拍驚堂木道:“大膽狂徒,竟然做下如此罪大惡極的兇案,真是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外面一片嘩然,元封卻面‘色’不改反問道:“敢問推官大人,殺小人平的是誰家的民憤?”

推官道:“當然是我涼州府的民憤。”

元封冷笑道:“突厥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敲詐良民,幾文錢的切糕賣到十幾兩銀子,官府居然不聞不問,突厥人在城外持刀搶劫,聚眾行兇,官府亦是毫無作為,而漢人只是奮起反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就成了罪大惡極,就成了不殺不足以平民憤,敢問這官府是漢人的官府還是突厥人的官府,敢問推官大人,還有知府大人,到底是炎黃子孫還是蠻夷後裔!”

此言一出,府衙外面更加喧鬧,有那大膽之人竟然高聲叫好,氣的推官大人暴跳如雷:“大膽狂徒竟然咆哮公堂,此案證據確鑿,案犯供認不諱,不需再審,來人啊,給人犯戴上枷鎖,推到街口明正典刑!”

元封身上的牛皮綁繩被解開,兩個衙役拿着木枷過來,仔細的幫元封戴上,一邊戴一邊還說:“好漢爺,對不住了,您試試這枷還合身么,要是不爽利咱們再換個輕的。“

元封自然不會為難這些當差的人,他巴不得換上府衙的刑具呢,牛皮繩子越掙越緊,木枷反而容易掙脫,他從容笑道:“不礙事的,差爺費心了。”

一根長長地亡命牌子‘插’在元封后頸里,上書一行黑字:殺人犯張三斬立決,還用紅筆畫了一個叉,眾衙役扶着元封上了囚車,在上千百姓的簇擁下,浩浩‘盪’‘盪’向街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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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州是個多民族雜居的城市,突厥人、吐蕃人、羌人,還有少量阿拉伯人,當然為數最多的還是漢人,但地位最高的卻不是漢人而是突厥人,官府因為懼怕惹怒突厥人引發戰爭,所以在糾紛中總是偏袒突厥人,久而久之將這幫突厥人縱容的愈加無法無天,民族矛盾也日趨惡化,西北人本來就民風彪悍,被壓制的久了自然會爆發出來,這次殺人事件就是最好的導火索。

街頭上的人越來越多,不光有漢人,還有吐蕃人和羌人,人數一多氣勢就強,那些剛才還氣勢洶洶的突厥人發現四面八方都是怒目而視的人,底氣也就不足了,再不敢喊打喊殺,只是乖乖的跟着囚車走。

不多時囚車來到街口,衙役將元封請下車來,挑個風水好的地方站住,劊子手也到了,按理說劊子手不該和死刑犯說話的,可是這回也破例了,身穿紅衣手捧鬼頭大刀的劊子手客客氣氣的給元封施禮道:“好漢爺,您放心,待會一定給您來個痛快的。”

元封亦是微笑着答謝,一派從容氣度讓圍觀百姓紛紛叫好。

“那漢子,好樣的!”

“是咱們西北爺們,臨死都不帶眨眼的。”

“唉,這樣的好漢子死了可惜了,當官的真是軟骨頭!”

幾個白鬍子老頭顫微微的過來,手裡捧着酒碗和盛着大塊‘肉’的盤子。

“孩子,臨上路前喝碗酒吧。”

元封伸頭過去叼住酒碗一飲而盡,然後一甩頭,酒碗摔了個粉碎,周圍又爆發出一陣雷鳴般的叫好聲,就連那些突厥人也忍不住暗自稱讚,這人是真英雄!

這副木枷並不厚重,榫眼裡的木頭也不堅硬,元封心裡有底,他只是想等人聚的更多一些再爆發。這樣也好趁‘亂’逃脫,他眼睛在人群里一掃,已經看見自家兄弟換了便衣,腰裡鼓鼓囊囊的站在靠前的位置,心裡就更有數了。

推官已經不耐煩了,將令箭一扔道:“開刀問斬!”

兩個衙役扶着元封的肩膀,示意他跪在一個陶盆前,元封明白,這是用來接腦袋的,他順從的跪下,雙臂肌‘肉’隆起,開始暗暗發力……

劊子手端起一碗酒,喝了一大口含在嘴裡,朝鬼頭大刀一噴,這就要上前行刑,此時四下里一片寂靜,鴉雀無聲,忽然遠處傳來一聲喊:“刀下留人~~”

人群如同‘潮’水般退開,讓出一條路來,一名騎兵疾馳而來,手持令箭大喝道:“知府大人有令,刀下留人。”

既然知府大人下令了,推官也樂得做個順水人情,他心裡明白的很,若是真斬了此人,自己的名聲在涼州可就算臭了,便鬆了一口氣道:“罷了,將人犯押回牢房。”

四下里一片歡呼,百姓們沸騰了,簇擁着元封往回走,可是那幫突厥人不樂意了,紛紛叫囂起來,大聲斥責漢人官府執法不公,兩下里推推搡搡,眼看就要打起來。忽然一隊官軍了過來,要在往常肯定是幫着突厥人打漢人,可這次卻是例外,大‘棒’子劈頭蓋臉的朝突厥人打過去,打得他們鼻青臉腫屁滾‘尿’流,這還不罷休,全用繩子綁起來押走,搞得百姓們大‘惑’不解,官府這回怎麼這麼硬氣。

元封被帶回到府衙‘門’口,卻沒進牢房,直接被一隊官軍接手,打開他的木枷帶回了軍營。

回到騎營駐地,士兵們圍了過來,熱情的用拳頭捶着他的肩膀:

“兄弟,有種!”

“好樣的,沒丟咱們涼州軍的面子。”

元封‘摸’不着頭腦,問道:“這到底怎麼回事?”

趙定安一瘸一拐的走過來,冷笑道:“還能怎麼地,開打了。突厥大軍已經打到甘州城下了,官府哪還能再護着那幫突厥狗。”

原來是戰爭‘逼’近了,正值用人之際,官府哪會捨得殺元封這樣能打的人才,所以知府大人才會親自下令赦免他。

軍營里鬧哄哄一片,士兵們都在打點行裝,元封也領到了一領鎖子甲,涼州軍的裝備很有西域特‘色’,士兵盔甲多採用細小的鐵環編製的網甲,而非中原軍隊那樣的魚鱗甲、山紋甲,頭盔也是帶有明顯‘波’斯風格的尖頂盔,就連騎兵的馬刀也有一多半是彎刀。

趙定安挨了二十軍棍,官職也被降了,現在只是小小的十夫長,手底下管着包括元封在內的十個士兵,所幸十八里堡的兄弟就佔了六個,彼此也能有個照應。

“趙定安聽令!”營帳外有人喊道,定安趕緊出來接令,只聽傳令兵大聲道:“將軍命你速速前往甘州偵查敵情,不得有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