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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氏雙手托着下巴,看着江魚幽幽的一嘆:“三尾和鳳羽還在幫玄老清理他的庫房,這幾天已經打碎了好幾個瓦罐,玄老都暈過去好幾次啦。我笨手笨腳的,除了劍舞也不會做什麼事情,就沒去湊那個熱鬧,若不然玄老怕是已經氣得吐血啦。”

白霞子還好,畢竟她是通靈的天狐,做事細緻認真。可是鳳羽在幫玄八龜清理庫房?是在幫他拆除庫房罷?江魚一陣惡寒,不自禁的打了個寒戰,苦笑道:“嘿嘿,這樣么?你在這裡幹什麼?看月亮?”他抬起頭來,天空雲層厚厚的,不知道為什麼白天這麼好的天氣,夜裡卻是一點兒星光、月光都看不到。江魚詫異的說道:“沒有月亮呀?你坐在這裡幹什麼?”

公孫氏搖搖頭,抬頭看着江魚說道:“不是看月亮,是來看你哩。你最近總是往外跑,就算在長安,也是整日里早出晚歸或者乾脆在外面不知道在作些什麼,很難在府里抓住你啊。”手指頭在身邊竹子上扯了幾下,將那如今比精鐵還要硬上三分的竹子挖了一片下來在手上胡亂的捏動,公孫氏突然笑道:“我想起當初剛見你的事情,那一次可是嚇壞了我,張相公把你當淫賊打哩。”

江魚差點一口血噴了出來,他氣極敗壞的叫道:“我那是看中你的資質,想要收你入門,我江魚堂堂大丈夫,怎會有那等下作齷齪的念頭。那張九齡老匹夫,實在是胡亂給人栽贓下罪名,遲早遭報應的哩。”嘴上叫嚷得兇狠,江魚心裡卻是一陣的心虛,不得不說,當初剛見公孫氏的時候,他還是有這麼點念頭的。尤其最近幾年兩人之間卻是益發的緊密,要說那份感情。。。江魚有點遲疑的問自己:公孫對自己,應該是有點情誼的罷?誒,她總不會再去想着嫁給別人?長安城中,誰敢娶她?嗯?

想到兇狠處,江魚眼睛眯起,眼珠子‘骨碌碌’的轉悠着,上下打量着公孫氏。公孫氏面帶微笑的抬頭看着他,靜靜的坐在那裡一言不發,弄得江魚心中一陣的納悶。兩人沉默良久,江魚這才說道:“夜深啦,天氣涼了,回去休息罷,小心不要受涼了。”停了一下,他鼻子一歪,帶着點譏嘲的冷笑道:“你不說我還不記得,說起了我才想起,當日張九齡冤我對你圖謀不軌,最後卻是他找人向你提親,嘿,這老傢伙。”

俏臉一紅,公孫氏站起身來,站在江魚面前看着江魚那日益顯得成熟穩重的面龐,笑道:“其實,一個女人家,當日若是能嫁了張相公,不是很好的事情么?”橫了江魚一眼,公孫氏嘆道:“張相年齡雖然大了一點,卻是文採風流,知情識趣的人,總比一些有賊心沒賊膽的人來得痛快。”她眼波流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遲疑了很久,這才幽幽的嘆息了一聲。

嘆息,又是嘆息,江魚不由得看着公孫氏,皺眉道:“你怎麼了?怎麼今夜就聽得你一人嘆息不停?有什麼不妥么?”

搖搖頭,公孫氏輕聲道:“無他,只是心有所感罷了。你今日回來,卻不知道,今早我去送了張相離開長安。人生無常,莫不如此,我只是有感在懷,故而稍微發幾聲嘆喂,卻又有什麼不妥的?難不成,李相公沒給你說這件事情?張相被貶啦!估計,這輩子再也沒能回長安,昔日的榮華富貴,今日一朝成空,我這心裡,也有點空蕩蕩的。”

聽說公孫氏去送了張九齡,江魚心裡一陣不樂意,他眼裡凶光閃爍,已經開始盤算着要不要派人去把張九齡給刺殺了。可是一聽公孫氏後面的話,江魚這才驚訝的張大了眼睛:“嗯?他被貶了?唔,大哥這幾日被一些雜事弄得心神不定的,卻是沒給我說這事情。”如今李林甫在朝中並無對手,張九齡這位過氣的宰相對他全無威脅,他被貶的事情,李林甫卻又怎會刻意的提起?

不過,那個曾經在錦湘院以一身書生正氣追殺得江魚狼狽而逃的張九齡畢竟是被貶了,公孫氏不說還不打緊,她這一提起,江魚心中也覺得空落落的。他自然知道,張九齡這一走,朝中就是李林甫一人為大。李隆基漸漸的迷戀楊玉環,堂堂大堂皇帝去驪山湯泉宮修養,居然直到今日還沒有回京,可想而知日後李林甫的權柄日重,江魚年幼時所追求的榮華富貴,眼看就要到手。

饒是如此,江魚心頭還是一陣陣的失落。他下意識的將手按在了公孫氏的肩膀上,長嘆道:“公孫師妹,要說那老頭對你還算不錯,你雖然是萬萬不能嫁給他,可是出於朋友情面上的干係,你去送他也是應該的。”略微用力按了按公孫的肩膀,江魚心中驚嘆道:“好個丫頭,居然修練到了這等地步,她可比刑天倻要勤勉得多。唔!”

公孫眼波流轉看着江魚,輕聲道:“我那師尊當年西去時,給我說,我的終身就在一個人的身上。生死禍福,盡在於此。今早張相離京,我回來後也命了四位徒兒出師,讓她們去梨園做教頭去了。日後,她們卻也不必跟着我,我也不會再去梨園,我只一心修鍊就是。”‘終身就在一個人的身上,生死禍福,盡在於此’。江魚心頭一動,體內太陽真火突然不受控制的順着經脈瘋狂的流動,燒得他身體一陣劇痛。

光線暗淡的竹林,厚厚的雲層之下,兩人對視,四個眸子里閃爍着隱隱光芒。公孫氏的眼中滿是柔弱和不知所措,江魚的眸子里,那閃動着的是霸道的充滿了侵略性和掠奪性的熾熱凶焰。江魚嘰咕道:“我代師收你為徒,你是我師妹。這幾年來我陪你踏青賞月,看花戲水,咱們也算是有那份情誼的。誒,師兄師妹一家親,肥水不流外人田。”看到公孫突然嬌羞的低下了頭,江魚才懶得管自己和她之間是否走到了這一步,他張開雙手抱起公孫,風一樣的衝出了竹林,沖向了自己的卧房。

江府最高的那棟高樓屋頂上,龍赤火、白猛等一干妖怪正帶了江風蹲在屋脊上啃着燒雞,喝着美酒。江風眼尖,看到江魚抱着公孫氏沖了回來,不由得低聲驚呼道:“師父他在幹什麼呢?從哪裡搶了一個人回來?”

白猛探頭看了一眼,收回頭來嘀咕道:“春天到拉,小草發芽啦,百花盛開啦,他奶奶的山上的野獸牲口都發春啦。。。噝噝,過幾天我也去找個伴兒去。”‘啊嗚’一口,白猛生吞了一隻烤雞,看得江風是身上一陣發冷。

龍一手忙腳亂的和幾個兄弟搶着那銀絲豆腐捲兒,一邊往嘴裡塞着點心,他一邊含糊的問道:“主子和那娘們,有這麼好的交情么?怎麼就滾上床了?嗚嗚,他奶奶的,不要和老子搶,老子是你們大哥哩,你們搶老子的作甚?”兇狠的在幾個兄弟的臉上甩了幾記拳頭,龍一‘咯咯’笑道:“不過,當年咱們兄弟可從來不談交情的,按倒了就干,幹完了就殺,嘿嘿,那多痛快?”江風的脖子縮了起來,驚恐的看着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