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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衫軍的船隊艱難的行進在黃河激流中,這一段黃河屬於中流末段,中條山、王屋山形成的晉豫黃河峽谷中,兩岸斷壁如削,中間河水奔涌,三條峽谷各具風采:孤山峽鬼斧神工,千切壁立;龍鳳峽盤龍走蛇,曲折迂迴;大峪峽開闊舒展,氣象萬千。但是巨大的河水落差讓逆流而上的船隻舉步維艱。倘若是一般的航船,碰到這樣的水情便歇了,只能依靠縴夫一寸寸的往前拉,可是紅衫軍的船隊都是蒸汽船,一鏟鏟優質的開灤無煙煤投進爐膛里,將蒸汽燒得足足的,驅動船隻兩側的巨大撥水輪堅定地向前轉動,大自然終於在機器的力量面前屈服,插着紅色戰旗的船隻在黃色的河水中破浪前進。望着船頭激蕩的浪花和兩岸的峭壁,劉子光豪情萬丈大發感慨,喝道:“拿筆墨紙張來。”親兵立刻奉上白紙和炭筆,只見大帥在船頭刷刷的寫起來,大將們暗暗點頭道,大帥的詩性發了,不知道過一會會有什麼樣的絕世詩篇出爐呢,可是劉子光寫完了,展示給大家的卻是一幅四六不靠的炭筆山水素描。“大帥的丹青功夫......着實......”大夥看不懂這個,只覺得黑壓壓一團的不知道是個啥,也不好貶低,只能挑起大拇指讚歎,劉子光聳聳肩膀:“你們這些文盲,本帥畫得不是山水,而是圖紙,小浪底水電站的工程示意圖,你們懂不?”將軍們只知道打仗,哪裡懂什麼水電站,劉子光也不管他們大眼瞪小眼,自顧說道:“黃河峽谷山高水急,若是能建上一座大壩,蓄水成湖,等水勢高了再開閘放水,讓這萬鈞水力帶動發電機的轉子發電,豈不是節省了許多煤炭,電力可以照明,可以帶動工廠機器,還能生產電解鋁,絕對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大將們還是聽不懂,侯爺腦袋裡的東西太深奧了,不是他們這些丘八能理解的,不過講武堂的高級學員們卻緊皺了眉頭,思索起侯爺話里的深意了,這些學員雖然也不是太懂電力科學,但是起碼能明白大致的意思,侯爺日理萬機還不忘國計民生,大明有這樣的能臣、忠臣真是千年修來的福氣啊。畫出來的工程草圖沒有人欣賞,劉子光有些無趣,將圖紙交給親兵收起來道:“此番我軍並分兩路,一路襲取山西,一路並進關中,關中這一攤子本帥負責就好了,山西這一塊,哪位將軍願意領兵呢?”眾將互相掃視着,暫時沒有人出來答話,山西已經是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天了,眼下全國形勢一片大好,龜縮在太行山後面的滿清小朝廷朝不保夕,旗人再也不敢猖狂了,因為現在他們的勢力已經大不如從前了,掌握山西命脈的是洪承疇的綠營漢軍,省內造反也是此起彼伏,各府縣的官員都支着架子等着大明的軍隊打過來好投降呢,據說很多縣城從上到下已經改了漢服,剪了辮子了,滿清朝廷能控制的不過是太原、大同等幾個大城市和太行山上的關隘而已,此時率兵進入山西就是領功去的,基本上沒有什麼難度可言。見眾將不說話,劉子光知道這是他們嫌棄山西敵人太弱,不肯撿這個便宜被人家恥笑呢,既然眾將都不願意出頭,那他就點將了。劉子光的目光在將軍們的頭上掃過,最終落在後面一個身材敦實、默默無聞的漢子身上。“趙章程,你帶三營人馬,馬步炮各一營,直搗太原府,不要逼迫的太急,想必康熙小兒已經料到山西不是常住之地,你只需連下幾城,逼迫他們北出大同就算大功一件,剩下的事情交給別人做就好了。”趙章程是紅衫軍的元老了,利國起兵的時候他就是兩顆星的排長,北京戰役後連升兩級,從千戶提拔成了副總兵,成了統帶千軍萬馬的大將了。紅衫軍的基本作戰單位是營,馬步炮工各種作戰職能的營配備的人員器械各有不同,但大都在三千人左右,營下面是總—哨---隊---總旗—小旗的編製,三個營就組成一個臨時性的戰略單位—旅,除了作戰部隊之外還有數千民夫跟着,怎麼著手上也有萬餘人馬,好歹算是能指揮千軍萬馬的大將。趙章程四年前還是個小小的大頭兵,現在就成了管帶萬人的大將,如何不讓他心潮澎湃,諾諾道:“大帥,末將......”劉子光道:“去吧,不要丟了本帥的面子,取了山西速速揮兵來援關中,以後咱們的軍餉可就要指望山西了。”趙章程拱手道:“末將領命!”聲音都有些變調了,可見激動之深。船隊在午夜時分度過了潼關天險,一邊是雄關一邊是巍峨的中條山,中間是河水洶湧的黃河,單靠人力畜力是根本不可能越過大自然千萬年來形成的天然屏障的,潼關城頭***依舊,但是並沒有人注意到黃河裡有人逆流西進。黃河經過潼關以後就拐了一個九十度的彎向北去了,但是向西也有水路,那就是橫貫陝西的渭河,紅衫軍在這裡兵分兩路,趙章程帶着他的混成旅登岸北上,從陸路進發,騰出來的船隻就地返回去洛陽兵站繼續裝載部隊和後勤物資西進,而劉子光率領的兩萬主力,繼續沿着渭河前進,兵鋒直指長安。前鋒營的運輸船里,周培公和王輔臣正坐在小桌子邊談話,他倆是靖國軍里最能征善戰的角色,整個靖國軍的精華就是這三千人馬了,本來他倆以為這回打山西一定會派前鋒營去,因為王輔臣畢竟是做過偽清山西提督的,地形人員都熟悉,可是人劉大帥硬是派了個名不見經傳的副總兵過去,可難道是對前鋒營不信任?“別想那麼多了,誰讓咱們早先說過不願意和洪老師對陣疆場的,劉大帥是體恤咱們的舊情,不願咱們為難呢。”周培公道。“但願如此吧。我看趙副總兵所帶的地圖甚是詳細,比我在山西讓人測繪的地圖還要細緻百倍,哪裡有村落哪裡有水源,關隘山脈標註的一清二楚,連什麼月份下雨下雪都有,有這樣的情報在手,就是不讓咱們前鋒營上,隨便派誰去都能打贏,唉,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原來以為咱們這三千弟兄算是精銳之師了,其實和人家紅衫軍老兵比起來,咱們啥也不是啊,最多算個替補。”王輔臣唉聲嘆氣,大有沒有受到重用的怨氣。“輔臣多慮了,大帥此番帶着咱們西進,就是要派大用場的,山西已經是囊中之物,派誰去都一樣,關中才是重中之重,咱們和西軍都爭這口氣呢,咱們只要奮勇作戰先進長安,大帥的面子就有了,在朝廷說話也能硬氣,咱們也會跟着吃香,前程就在咱們自己手裡啊,輔臣!”聽了周培公的勸說,王輔臣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干,咱們前鋒營都不是孬種,等見了敵人的面,也讓大帥知道咱們前鋒營個頂個都是能拼能殺的好漢子!”渭河比黃河窄了許多,兩岸也不再有懸崖峭壁,而是關中平原一望無垠的田地,時值春季,可是兩岸卻看不見莊稼,地里荒蕪一片,偶爾能看見一條條野狗在田野里奔跑,但是一個人影都沒有,遠處的村莊也一派杳無人煙的樣子,晌午時分連炊煙都沒有。一路向西不過百餘里,便是有着三秦要道,八省通衢之稱的渭南府,這座城市是長安的東部屏障,西夏軍若是有心防守,一定會在此地駐紮一支軍隊,於是紅衫軍停船登岸,整隊紮營,就此進入陸戰狀態。工兵先登岸,然後迅速建造了一座碼頭,將漕船上的兵馬輜重卸了下來,軍隊就地駐紮,一支斥候被派了出去偵查渭南軍情,大軍稍息一天後就會開拔進攻渭南府。可是半夜裡大帥就擊鼓聚將了,眾將初到關中都不敢懈怠,睡覺都不脫衣甲的,一通鼓罷就都趕到了帥賬。只見劉子光坐在帥案後面,案頭上的一盞油燈照的他的臉陰晴不定,嘴角緊繃,雙目怒張,似乎在強行按壓着滿腔怒火。見眾將到了,劉子光便開口道:“渭南不用打了,已經是一座空城,西夏人將全城百姓屠戮一空,城牆拆毀,房子全部燒光,渭南已經成為一座鬼城。”大將們面面相覷,沒想到西夏人如此殘暴,簡直比滿清入關時還要慘絕人寰,可是他們為何要毀掉這樣一座富庶的城市呢?難道是為了報復?或者是單純為了破壞而破壞?“大軍現在就開拔,全軍整隊進渭南,讓弟兄們看看西夏人是怎麼對付咱們的同胞的。”劉子光恨恨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