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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誰是重生者?

她不再稱呼手術刀為“哥哥”,而直接用“他”這個字代替。女孩子的直覺有時候會無比靈驗,不能不引起重視。

手術刀的肩膀很寬,腿很長,當他挺直了身子時,像極了臨溪而立的仙鶴,帶着一種說不出的冷漠孤傲。從他站立的地方向下看,除了明明滅滅的燈光,什麼都看不見。更為奇特的是,他雖然是發掘土裂汗金字塔的最主要發起人,到了營地之後,卻很少親自出面主持項目,彷彿一旦把發掘權轉讓給了谷野,自己就已經無事一身輕了一樣。

“你能看出他有什麼不對嗎?”蘇倫把聲音壓得更低。

“沒有,只是覺得他有點消沉,其他的,好像並沒有什麼不妥……”這次到埃及來,一直都感覺到手術刀的過度消沉。只是先前谷野出示那些照片時,曾引起過他的小小激動,之後便一直沉迷於煙酒,很少大聲說話,更極少大聲歡笑。

“他是……風哥哥,我有好幾個證據,唉……我說不出口!”蘇倫的臉紅了。

就在此時,手術刀忽然轉過身來,面對着我們倆。陽光在他臉上自然而然地鍍了一層金,略微顯得有些怪異。他揚起手向我們打招呼,十指上至少有四隻戒指反射着凜凜的光芒。

蘇倫渾身一顫,向我旁邊靠了靠,似乎心裡受到了某種駭然的驚嚇。

“風、蘇倫,昨晚辛苦了,可有什麼發現?”手術刀向這邊走,平靜地邊走邊打招呼,倒背着雙手,步伐沉穩,絕對是江湖龍頭老大不怒自威的深沉風範。

我苦笑着搖頭:“什麼都沒有,谷野死了,又少了一個進入墓穴拿回寶石的得力人手。”

手術刀仰天大笑:“那有什麼?風,我最看好你,沒有日本人,也根本擋不住咱們。我不會看錯的,你肯定有在盜墓界里重新稱王的潛質,好好乾!”這些,都是普通的寒暄客套話,他沒露出任何破綻。

再有,昨天晚上那手三刀齊飛的殺人絕技,那是手術刀的獨門手法,旁人是絕對模仿不了的。基於這層意義,我寧願相信面前的人是真的手術刀,只不過是生活習慣上的稍微改變,才會令蘇倫產生了莫大的懷疑。

“蘇倫,你臉色不太好,怎麼了?”手術刀關切地看着蘇倫,眼神中蘊含著滿滿的疼愛。

蘇倫垂着頭,悶聲悶氣地:“整晚沒睡,我頭疼的厲害——你們聊,我要回帳篷去休息了……”說完便低着頭匆匆走向我們的帳篷。

手術刀納悶地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自言自語:“女孩子大了,心裡就老是藏着秘密!風,拜託你好好照顧她……”

此時,我跟手術刀之間大概有三步距離,驀的感到一股陰森森的勁風從他身上直卷出來,呼啦一聲旋轉着卷上半空。我的視線迅速上揚,當然,風是看不見的,我只望見被朝陽染紅了的藍天上的雲朵。

那陣風停留在手術刀頭頂大約三米高的地方,我看不見它,但我能深刻地感受到風裡挾帶着的陰森肅殺和無窮無盡的敵意。

“風,你做什麼?”手術刀聳着肩,困惑不解地問,同時隨着我的視線向上望去。

他是身經百戰的江湖高手,對於死亡、危險的感知,應該比我靈敏得多才是,絕不可能感受不到那陣風的存在。

“沒什麼,只是一陣風。”我淡淡地回答,那陣詭異的風驟然間就散失在無邊無際的空氣中,但那種恐怖邪惡的感覺卻深深地刻在我的腦子裡。

“沒事就好,我猜你是累了,快回去好好休息。如果明天可以的話,咱們一起進入金字塔去,把‘月神之眼’取出來。”他大度寬容地揮了揮手,看來已經把“月神之眼”視為囊中之物。既然他能幫助鐵娜平亂,關鍵時刻毫不留情地出手殺人,肯定是已經跟埃及政府達成了某種秘密協議。

我長嘆一聲:“手術刀先生,最可惜谷野死了、班察又失蹤,那些照片的下落也就成了一樁無頭案了……”

手術刀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什麼照片?很重要嗎?”

我嚇了一跳,表面上裝得波瀾不驚,但內心深處卻排山倒海般湧起了波瀾。眼前的手術刀竟然忘記了跟谷野做過的口頭承諾,用土裂汗發掘權向谷野換所有的神秘照片——照片是一切複雜行動的最初源頭,他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就忘了?

“沒什麼,沒什麼,我是說谷野的死有點古怪,日本政府方面不可能會善罷甘休!”

這個話題,就這麼輕輕鬆鬆岔開了。在接下來的幾分鐘對話里,我已經盡最大可能地詳細觀察手術刀,企圖從他的言行舉止中找到支持蘇倫的懷疑的證據。

天下不會有那麼巧的事吧——

谷野是假的,是真正的盜墓專家谷野神秀的雙胞胎弟弟,唯有雙胞胎,才可能在外貌上長得一模一樣。難道手術刀也會有另外的雙胞胎兄弟,此時是他們兩個交替出現在我面前?問題是,如果世界上真的存在兩個“手術刀”的話,蘇倫肯定會有所察覺……

帶着巨大的疑惑,我回到了帳篷里。

蘇倫正在打電話,嘴裡說的,全都是長串長串的阿拉伯數字。她是在採用古老的軍方密電碼的加密方式通話,目的不言而喻,是要避開此時關注胡夫金字塔區域的各國間諜衛星的耳目。

桌上,蘇倫的筆記本敞開着,剛剛接駁好攝像機。

我鬱悶地一頭扎在床上,閉着眼睛,回味着方才手術刀的表情。他真的忘記了曾經跟谷野約定的交換承諾,千真萬確,因為我問那個問題時,他的眼神里一片茫然,可見對那件事毫無印象。

真正的手術刀是沒有如此健忘的,他甚至能把由年輕到現在幾百次盜墓過程的詳細步驟、共同的合伙人、僱傭的民夫姓名都記得一清二楚,像大英電子博物館的查詢系統一樣準確無誤。所以,他不是原先的手術刀,而蘇倫的懷疑已經開始一步步得到驗證。

“天哪!發掘土裂汗金字塔這件事,的確已經走到難以逾越的瓶頸了!除了蘇倫之外,我簡直沒法相信任何人——包括鐵娜在內。谷野死了,關於照片、關於大哥‘盜墓之王’楊天的一切線索都斷了,那麼,我還有在此地停留下去的必要嗎?”

蘇倫扣了電話,走近我,緩緩地嘆了口氣:“風哥哥,你也感覺到了?他不是哥哥,他是另外一個人。”

我把臉深埋在疊好的睡袋裡,盡量控制自己的沮喪情緒。

“那麼,他會是誰呢?他怎麼也會對土裂汗金字塔發生那麼大的興趣?唉……等小燕到了,或許能解開一些謎團?”蘇倫的手慢慢貼在我的後背上,一股緩慢流動的熱流從她掌心裡透出來,浸潤到我的身體里,直達四肢百脈,暖洋洋的,有說不出的舒坦。

“別說話,風哥哥,這不過是發掘金字塔的瓶頸。一旦撐過去,馬上能看到柳暗花明、峰迴路轉的大好天地——你知道嗎?對那些照片的進一步分析論證,幾乎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楊天大俠絕對還活着。對你來說,這是不是個天大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