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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京城,是一年中的好時節。

天子寢宮內,幾個宮女說說笑笑的擺放菊花。

“娘娘,您看着擺這裡可好?”安妃轉頭問道。

皇后坐在天子卧榻前,正接過宮女手裡的毛巾給皇帝擦臉。

“好。”她說道。

“娘娘,您都沒看。”安妃嗔怪道,一面想到什麼,“臣妾給太后也送去了,結果她竟然把臣妾的菊花都給砸了。”

“不是說了別去打擾太后靜養嗎?”皇后皺眉說道。

“娘娘,您讓臣妾管理後宮,臣妾怎麼能疏忽了太后娘娘呢。”安妃笑嘻嘻說道。

錦衣夜行怎麼能忍受,她現在可是後宮中為大,自然要好好的享受。

門外傳來腳步聲。

“娘娘,太子殿下來了。”內侍說道。

安妃忙施禮告退從側殿出去了。

方伯琮走進殿內,恭敬的對皇后和皇帝施禮。

皇后含笑看着施禮的方伯琮。

“大朝會散了?”她問道,“還要來這裡議政嗎?”

方伯琮點點頭。

“稍等一刻,待本宮給陛下喂葯就好。”皇后說道,一面坐下來。

“孩兒來吧。”方伯琮說道。

“你且先去吃飯吧,表孝心也不在這一次兩次。”皇后說道,又一笑,“更況且,你要進子的孝心,本宮還要盡妻的本分呢。”

方伯琮含笑應聲是,施禮去另一邊,一面讓內侍們傳膳。

“朝臣們那邊送去一些湯羹,天涼了,都站了一大早了,讓他們也暖一暖。”他說道。

內侍們應聲是忙去了。

“都說太子脾氣不好。”皇后笑着對身邊的內侍說道,“可是太子明明心善的很。”

內侍們陪笑應聲是。

“有老臣在朝堂應對時,太子都會賜坐呢。”他們說道,“這都是肖像陛下寬厚仁慈呢。”

那些說太子有太祖遺風的話太宗一脈的皇帝皇后自然不願意聽。

皇后轉頭看着皇帝。

“陛下從小就喜歡他,還親自帶着他處理朝事,太子雖然不是陛下親生,但卻是在陛下身邊長大的,耳濡目染,自然像陛下。”她含笑說道。

內侍們應聲是,看着皇后接過了宮女遞來的湯藥,便上前攙扶起皇帝,取來鶴嘴壺。

“娘娘,秀王妃還沒走呢。”內侍低聲說道。

宣文太子的葬禮已經結束了,宗室們紛紛離京,只有秀王妃說病了留在京城養病還沒走。

“這都養了快要一個月了。”內侍說道。

皇后慢慢的攪動湯藥。

“她就是養一年也沒事。”她說道,“宣文太子不在了。”

宣文太子在不在,跟太子殿下和秀王妃有什麼關係?內侍不解。

“當年宣文太子出事,瑋太子砸碎了一屋子的禮物,你們忘了嗎?”皇后說道。

內侍們想了想才想起來,那種小事還真沒注意。

“瑋太子不想記得以前,自然也不願意見以前的那些人。”皇后說道,輕輕的吹了吹湯藥,“誰要是非逼着太子去想,那就不能埋怨太子脾氣不好了。”

別人高興不高興,太子殿下不怎麼在意,反正他是絕對不會讓自己不高興。

內侍們明白了都笑了。

“其實太子殿下是很重情義的。”一個內侍說道。

皇后點點頭,看向皇帝,內侍們忙扶着皇帝,看着皇后喂葯。

皇帝雖然能吞咽,但因為昏迷不能自理,喂葯很是費力,一小碗湯藥足足用了一盞茶的功夫才吃完。

“娘娘辛苦了,這些事奴婢們來就可以了。”內侍說道,看着用手巾擦汗的皇后。

皇后笑了笑,給皇帝擦嘴角。

“事誰來做無所謂,只是這份心意不同。”她說道。

“如今也就娘娘有這份心意了。”內侍感嘆道。

“那倒也不是。”皇后說道,“是以前陛下得到的心意太多了。”

她說道這裡站起身來。

“好了,別耽擱了朝事。”

皇后走出天子寢宮,回頭看朝臣們魚貫邁入。

安妃在一旁等候着迎接過來,親自攙扶着皇后前行。

“娘娘,您說陛下能聽到嗎?”她忽的說道。

除了大朝會天子無法前往,其他時候的朝事太子都堅持在天子寢宮,就連批閱奏章也在這裡,每一本奏章還都念給天子聽。

外界一片讚歎太子純孝,但同時私下都很多嘲諷。

惺惺作態,沽名釣譽,姦猾之輩之類的說辭都有。

“有時候人做事並不是為了讓誰聽,讓誰看的。”皇后說道。

“那是為了什麼?”安妃問道。

女為悅己者容人之常情啊。

“什麼都不為。”皇后說道。

怎麼可能!

安妃心裡說道,當然不敢說出來,她可不是傻子。

想到傻子便想到一事。

“娘娘,太子妃您去看過了嗎?”她低聲問道。

皇后的腳步微微一頓。

自從宮變之後,程嬌娘再沒有出現過,從晉安郡王府到太子府,一直藏於內宅,太子妃身子有病的消息便漸漸的傳出來了。

說太子妃身有疾,但從來不曾有太醫去診治,因為神醫娘子的身份,傳言便越來越離譜。

皇后卻心裡便更肯定是那日宮變受傷的緣故,沒想到傷的這麼重。

她提出去看望太子妃,但太子卻委婉的拒絕了。

不知道到底怎麼樣了。

午後安靜的東宮變得熱鬧起來,伴着腳步聲,院子里的內侍侍女紛紛低頭施禮。

“太子殿下。”

方伯琮負手疾步而過,門前的侍女拉開屋門,室內的侍女們隨同進了凈房,一番洗漱更衣,脫下了太子禮服,換上了月白家常袍,也不束帶,木簪挽冠,鬆鬆垮垮的走出來。

“今日吃了什麼?”他問道。

內室里兩個侍女忙施禮。

“回殿下的話,太子妃殿下吃了一碗參粥。”一個說道。

“吃過飯就伺候着太子妃到園子里走了一刻鐘。”另一個則說道。

“回來後飲了李太醫配的茶湯。”先一個接著說道,“歇息了一刻。”

“剛剛給太子妃讀了一節書。”另一個接著說道。

有侍女從外邊進來捧着一個蓋盅。

“殿下,太子妃用的梨子汁好了。”她說道。

方伯琮點點頭,伸手。

那侍女忙屈身遞過來。

兩個侍女將卧榻上的程嬌娘攙扶坐起,墊好靠背,便低頭退了出去。

方伯琮盤膝坐在卧榻上,小心的慢慢的將湯盅里的梨子汁餵給程嬌娘。

“涼的好喝?還是熱的好喝?”他說道,一手扶着她的下巴,助她嘴閉合,但饒是如此還是有汁水流了出來,又拿起帕子擦拭。

喂湯汁,助咽,擦拭,幾乎是一瞬間同時發生,但做起來動作流暢絲毫沒有慌亂狼狽。

“我都嘗過了,覺得涼的好喝。”他繼續說道,“不過誰知道你呢。”

他說著看着程嬌娘。

“你這麼古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