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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西屋那邊,那隴西富家子有家人有灶娘跟着,家裡有廚房,一應生活之事倒不用月姐兒操心,至於兩個江淮士子那邊,李月姐跟他們說好,每天讓墨易來幫他們燒點熱水,平日跟着跑跑腿的也就沒什麼事了。

照應好一切,李月姐從屋裡出來,就看到自家二叔請了幾個幫閑在那裡砌牆,二嬸在一邊倒茶遞點心的,忙的不亦樂呼,那心裡很不是滋味。

“月姐兒,你怎麼惹你阿奶生氣了,快過來,去跟你阿奶說幾句軟話,這牆就興許能不砌了。”一邊李二嬸看到李月姐出來,便衝著李月姐道,其實她打心裡對於這砌牆的事是樂見其成的,以前是瞧不上西屋這邊幾個窮小鬼,而今,西屋這邊租了外人,沒有一面牆擋着,兩家院子畢竟是相通,怕給自家金鳳兒招來閑話。

鳳兒這段時間招惹的閑話已經夠多的了。

只是,她心裡雖然這樣想,但這牆卻不是能由她開口說砌或是不砌的,畢竟這牆一砌起來,那兩家的關係就真的是隔離,何況老大還屍骨未寒呢,那她還不叫鎮上人的吐沫給淹死啊。

可現在,是李婆子做的主,她今日這樣一說,幾個幫閑便聽在耳里,以後在鎮上傳開,鎮上的人最多說說李婆子,可說不到她身上來,那她就是面子里子都有了。

李月姐自然聽得出自家二嬸說的是光面話,這會兒就拄在那裡既沒動也沒回話,這事,她沒辦法跟阿奶服軟的,只是盯着牆一塊磚一塊磚的往上壘。

“這丫頭,這性子也不知象誰?跟自家阿奶有什麼好擰的......太不懂事了。”方氏沒得到李月姐的回應,便沉了臉,嘀咕了句。

那幾個幫閑都不由的看向李月姐。

最近李家的女兒在鎮上就是話題人物,先是李月姐跟周家大少爺的婚事,後來李老漢跟周大爺做博,婚事取消,隨後卻又傳出,李金鳳叫周大少爺撞了的事情,一出一出,一幕一幕的,給鎮上添了不少熱鬧。

“行了,這天快晚了,你去燒幾個菜,整一壺酒,一會兒我跟幾個大兄弟喝一杯。”一邊李仲達橫了自個兒婆娘,家裡人的矛盾能在外人面前說嗎?他對自己娘親的脾性了解的可是很透的,別看這會兒,娘對這大丫頭好象是一百個不待見,可真要是外面傳揚出了什麼閑話,以娘那護短的脾性,可不會給人好果子吃。

“好,我這就去,一會兒,幾個大兄弟跟我家裡好好的喝上一盅。”方氏應了聲,又笑着跟那幾個閑漢打招呼,然後轉身進了廚房。

“李嫂子客氣......”幾個幫閑也紛紛回著話,然後拋磚的拋磚,砌牆的砌牆,沒一會兒,東西屋院子中間的牆就砌的高高的了,擋住了李月姐的視線。

李月姐只覺得那心一陣失落。

這時,墨易手裡緊緊的抓住一個褡褳出來,臉上興奮的有些紅。

“大姐,銀子。”此時,墨易一溜小跑的跑到李月姐身邊,將那褡褳往李月姐手裡一塞,這是兩個舉子和那富家子的租金,之前找了鎮上的總甲做保,這會兒一口氣全付了。

墨易平日里打柴賣柴,進出也不過幾十文的收入,何曾一下子見過這麼多的銀子,便是阿爹在世時,也不曾親眼見過,這會兒,那銀子握在手裡,跟握了一個燒紅的烙鐵似的。連忙丟給自家大姐。

銀子握在手上,李月姐失落的心情好了不少,掂了掂那重量,嗯,明日就能把欠的債還清了,姚嬸子那裡五兩,棺材鋪那裡一兩五錢,葯堂里二兩二錢,再還有答應阿奶的五兩銀子,除掉這些,還餘三十幾兩,這可是一筆不小的銀錢了,可以做不少事情了。

李月姐心裡又默默計算着,有了這錢,她才能做些個小買賣。

前世,她被周家軟禁在後院,周家可不養那吃飯不幹活的人,所以,後院許多的雜活都是她在干,雖然做的很累,但也學了不少的東西,尤其是後來,周家後院收留了一個年近八旬的老婆婆,姓田,雖然近八旬的年紀,但眼不花耳不聾,尤其是那一手白玉豆腐的手藝讓人嘆為觀止。

做豆腐,鄉下人家,沒有不會做的,但做出來的豆腐品質卻是一般,老,吃到嘴裡就有些糙,還有一股子豆皮的腥氣,所以,一般人家在燒豆腐的時候都要先用開水過一遍,再烹制,這樣才好吃一點,但田婆子的白玉豆腐卻不是這般,滑嫩的跟那羊脂白玉似的,不但沒有豆皮的腥氣,還有一股子果子的清香,尤其是那剛出來的豆腐腦兒,不用拌任何調料,吃着就溫滑細膩,尤其是那香味兒,聞着就能讓人流口水。

李月姐打算用這些銀子起家,開一家白玉豆腐坊,也許來錢的慢,但卻是一個長長久久的生計。

前世,她在後院的有一項主要的工作就是幫着田婆子做豆腐,那老婆婆對她甚好,憐惜她的處境,甚至把做白玉豆腐的手藝都傳給了她,本打算是如果周家能放李月姐出去,那麼李月姐也能憑着這個一技之能討生活,結果,前世沒機會,今生倒是有機會了。

李月姐不由的翹了翹嘴角。

而這白玉豆腐其實跟別的豆腐製法沒什麼兩樣,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鹽鹵,白玉豆腐在平常的鹽鹵里要加一種漿果的發酵液。而這種漿果,靈水寺後山的山谷里就有,前世,李月姐就聽田婆子說過。

正好,自家現在住在草屋那邊,離靈水寺不遠,這段時間就去尋那種漿果,聽老婆婆說過,這種漿果的掛果時間很長的,只要不是鳥啄了,到了開春都一直掛着。

“大姐,天快黑了,我們回去吧。”一邊墨易催着。

“嗯,回去了。”李月姐回道,看了看天,已經暮色沉沉,隨後便跟那個富家子身邊的老管家打了個招呼,又跟於,楊兩位舉子道別,說了以後每日墨易會來照應等。

大家都沒意見。

隨後李月姐便帶着墨易出了西屋,又看到自家阿爺坐在兩屋門中的那石板上編着竹籃,最近,得益於碼頭的興旺,李家竹篾坊的生意也好了幾分,每天制的竹筐等都不夠賣的了。

“阿爺,天黑了呢,休息吧,小心得雞扒眼。”李月姐打着招呼。

“哎,這個編好就休息。”李老漢道。

這時,李月姐想着之前答應阿奶的五兩銀子,便從褡褳里拿出一錠五兩的銀元寶,遞給李老漢:“阿爺,這個你交給阿奶吧,阿奶之前答應幫我們收着的。”

“行,交給阿爺吧。”李老漢接過銀子,又衝著李月姐道:“你阿奶就那脾氣,別放在心上,過段時間就會好的。”

“嗯。”李月姐點點頭,心裡卻沒有那麼的樂觀。終是不甘心的又問:“阿爺,阿奶為什麼要這樣,總有個理由吧。”

李老漢聽着李月姐的問話,終於放下了手上的活計,抬頭看了看遠處青山尚未化去的積雪,吧嗒了兩口煙才道:“其實也沒什麼,只是你阿奶對士子有偏見,你阿奶有個小表妹,關係很好的,最後叫一個士子給騙了,吃了大虧,所以,你阿奶記恨着呢。”

原來還有這樣的事情,以前倒沒聽阿爹說過,李月姐點點頭,雖然聽阿爺說的不是很清楚,但大致還是清楚了,這種牽涉到長輩的私密之事,阿爺也不可能跟自己說的太清,李月姐想着,總算是不再一頭霧水,而以自家阿奶那記仇的性子,如今這樣的反應倒是不奇怪了。

只是,對於自家阿奶,李月姐還是無力,無奈!!就算這樣,也不能因噎而廢食啊,生活還得過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