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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這年娘子還是一個正派的人,沒有那些個捧高踩低的心眼兒。”晚上,田阿婆抱着小囡兒跟李月姐聊着天。

“嗯。”李月姐坐在田阿婆身邊點點頭,許多事情心裡明白,墨易因過下了大牢,雖然有金鳳留下來的信,可以洗刷清白,但這點外人並不太清楚,而此時,年娘子帶着年蘭兒上門,商議完婚的事情,顯然就是來告訴她家,年家會信守諾言。

年家這份情,李家自然要承。

“大姨……”這時,一邊小囡兒伸着小胳膊朝着李月姐張着,小臉蛋肉呼呼的,笑的眼眉鼻子擠成一團,說不出的可愛。

“唉,小囡兒,大姨抱。”李月姐抱過小囡兒,在她的臉上香了香,小囡兒便咯咯笑的,整個小臉埋在李月姐的懷裡,那穿着虎頭鞋的腿踢着李月姐的大腿,然後整個人就歪歪斜斜的擠在李月姐的懷裡,閉上眼睛。

李月姐不由一陣好笑,敢情着這小丫頭是要睡覺了,於是便打橫抱在懷裡架在大腿上,又拿過一邊一件夾衫蓋着小囡兒,沒一會兒,小囡兒便鼻翼輕扇的睡了過去。

“這丫頭也怪了,平日誰抱都無所謂,唯獨這睡覺,一定要在你的懷裡才睡得着。”一邊田阿婆用滿是皺皮的手輕輕的拍着小囡兒。

“也許是有緣吧。”李月姐笑道,心裡卻明白,這丫頭在水裡嚇壞了,而在她最害怕的時候,是自己自水裡把她救起來的,再加上金鳳早逝,這丫頭便認準了自己,只有在自己的懷裡,這丫頭才有安全感,才能安然入睡。

“阿婆,我想過幾天把囡兒送去二嬸那裡。”李月姐就着昏黃的油燈。細細打量着小囡兒的睡容,這睡著了,小胳膊小腿倦成了一團,讓人看着就憐愛幾分。說實話,這麼個小人兒全心的依賴你,真的讓有人些狠不下心來離開她。可她畢竟是金鳳的女兒,自有二叔二嬸照顧,她不能越俎代庖。

“這樣也好,不過,你平日里還是要多注意點。我看你那二嬸對小囡兒可不太上心。”田阿婆嘟喃着道。

何止是不太上心啊,二嬸眼裡根本就沒有小囡兒,自金鳳死到現在。二嬸沒有抱過小囡兒,沒餵過她一口吃的,更連一個笑臉也沒給過她,李月姐明白,很顯然自家二嬸因為金鳳的死,再加上小囡兒倒底是周家的人,那心裡便接受不了小囡兒。

“有阿奶在多少能照應一下,二嬸這是還沒從金鳳死的陰影時間久了或許會好一點的。”李月姐回道。

田阿婆點點頭,這段時間,她帶着小囡兒時間多。倒真付出了一份感情在這小傢伙身上,只嘆命運捉弄人哪,這小丫頭今後的路怕是不容易走啊。

一夜無話。第二天,李月姐豆腐檔上的生意完了後,便拿着一本萬年曆去宣周舅舅家找宣周,讓他幫着算個好日期,等墨易完婚,這個家她就可以交給墨易了,她也能輕鬆一點。

這幾年,真的很累。

宣周是後來才到柳窪河工衙門的,再加上他舅舅幫忙活動,此事潰壩事件,他倒沒有陷進去,想反,前段時間,因為月姐兒老借用他的一些推測,提前把水災的事情以預測的方式爆了出來,使得柳窪人能及早做了些準備,所以宣周不但無過,反而有功。這段時間就住在他舅舅家裡。

宣周的舅舅宣的陰陽生,就住在府衙的后街,長長青石板路的盡頭。

“月姐兒,等墨易完婚了後,是不是考慮一下讓月娥出閣了呀,宣周年齡也不小了。”那宣墨易和年蘭兒選吉日,便也順嘴提了提宣周和月娥的事情。

“舅,鄭典有孝在身呢,墨易是長子另當別論,月娥總得等月姐出嫁了她才出閣,我不急,舅你也別急哈。”一邊宣周道。

“呸,這事我能不急嗎?你娘把你交給我,只有你成家立業了,我這擔子才算卸了。”宣道。

“呵呵。”宣周笑了笑。隨後就開始查日子。

“嗯,最近的黃道吉日就是下個月初要到十月份了。”這時,宣周查着,又掐指算了算。

“那成,就這兩個日期,我再去跟年娘子商量一下。”李月姐說著,便拿了筆在兩個日期下做了記號。

就在這時,屋外傳來一陣趨趕人的幺喝聲,以及一片雜亂的腳步聲。

“外面發生什麼事了?”幾人相視一眼。

李月姐便當先出門,她也正要離開了,沒想出得門來,就看到前面不遠,衙門裡的捕快和衙門正將一戶人家團團圍住,周圍擠滿了看客。

“這位嬸子,那裡出啥事了?”李月姐問着隔壁站在門口的一個婦人。

“好象是衙門來拿人了。”那位嬸子一陣搖頭道。顯然也不太清楚就裡。

這時跟在李月姐後面出來的宣周卻是一臉陰沉的道:“那處房子是周三爺的,周家自柳窪遷出來後,就暫時住在那宅子里。”

一聽是周家人,李月姐明白了,定是潰壩案的事情發了,欽差大人們果然雷厲風行,也是,皇上和二王爺督辦的事情,再加上有信件為證,幾乎是鐵板訂釘的事情,能不快嗎?

果然,不一會兒,周家自周大爺起,主家之人一個也沒少的全被衙差提溜了出來。周家的女人也只提着個小包裹被趕出了家門,一個個臉上凄惶惶的。

“嘖嘖,周家也有今天。”一邊宣。宣周在一邊冷冷的看着一切。

李月姐此次也冷眼看着,但那心裡卻決不似表面上的平靜,這裡面亦里許多無辜牽連之人,但,人的一生都會有一個位置,先前,這些人攀着周家的大樹好乘涼,而今樹倒猢猻散也是必然的結局。

“老太爺,老太爺……”就在這時。人群里傳來凄厲的哭喊聲。就看兩個衙差架着已完全進入彌留之際的周老太爺出來,然後狠狠的丟在一邊。周家幾個子孫連忙撲上去,又被衙差拉開帶走。

隨後那宅子的門緩緩的關上,兩個衙差在上面貼上了封條。

“宣周,老太爺就交給你了。”這時,這時。周大爺突然朝着宣家吼道。然後又被衙差扯的一個踉蹌。

“冤枉啊,冤枉啊,這事不干我們的事啊。”那周東源嘶吼着,卻被衙差臨頭重錘了幾記,血從額上流了下來。糊住了眼睛。

隨後周東源被衙差推着踉踉蹌蹌的走了。西斜的陽光將眾人的影子拉的很長,青石板的長街全是鐵鎖拖地嘩啦啦的聲響。

一念起可以興盛,一念起可以衰亡。周家要是不炸壩,又何至於此。

此時李月姐眼前又浮現了滾滾洪水,以及在洪水裡掙扎的人們。

而一邊的宣周此臉表情說不出是喜是悲,緩步上前,看着倒在青石長街邊的周老太爺,蹲了下來,扶周老太爺坐起:“後悔嗎?”

“有什麼……後悔的,太陽東升西落。家族興衰更迭,生命枯榮變換,這本就是天地之正理。天欲使人滅亡,必使人瘋狂,果然。老周家瘋狂了一把,於是就亡了。”周老太爺微抬着頭,頗有些自嘲的口氣。

“我看你是後悔了。”宣周淡然的道。

“臭小子,後悔不後悔,還輪不到你來看笑話,我可告訴,不管你心裡有多少恨和怨,每年清明的香不準少的啊……”周老太爺這時又轉過臉衝著宣周斷斷續續的道,然後聲音越來越低,最後那頭重重的垂下,卻是在宣周的懷裡斷了氣了。

“呸,我憑什麼給你們上香?我姓宣不姓周,我可是入了宣氏宗譜的。”宣周紅着眼恨恨的道。最終卻背着周老太爺朝着城外的義莊而去。

…………

李月姐回到家裡,就坐在屋裡想着心事。

“大丫頭,怎麼了?”田阿婆路過,看到李月姐這般樣子,便走進屋裡好奇的問。

“阿婆,坐。”李月姐忙招呼着田阿婆坐下,道:“周家今天被抄家了,一家子男丁都被抓了,怕是落不得好。”

“這是好事啊,周家被抄,想來墨易他們就能出來了,想想干河渠兩岸淹死的,周家真是該啊。”田阿婆道。

“我有些擔心月娥。”李月姐又道。

“擔心月娥?月娥好好的啊,叫我看一點也不用擔心她。”田阿婆莫名其妙的問。

“是宣周,他倒底是周家的人,這回周家之事,雖說是他們咎由自取,但畢竟是由金鳳和我促成的,月娥是跟宣周訂了親的,萬一宣周有一點芥蒂的話,我怕月娥會受委屈。”李月姐道。

田阿婆想了想:“大丫頭,阿婆這裡要說你一句,你有時候想的太多了,這想的多是好事,可有時候卻是完全不必要的,月娥是個心思簡單的孩子,老天疼憨人哪,平日我也看得出宣周對她也是實心實意的,你也說了,周家是咎由自取,宣周不會看不明白,正如他所說,他姓宣,入了宣氏宗譜的,周家從沒把他當過周家人,他也從沒把自己當過周家人,至於那一點香火之情,那也是人之常情,我看那孩子心裡門清着,再退一萬步,若是宣周真芥蒂,必會跟你攤牌的,能放下,皆大歡喜,不能放下,那就一拍兩散,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又糾結個什麼。”

田阿婆說著,頓了一下口氣又一轉:“不過,我倒是看好月娥和宣周,說實話,月娥那性子,一般的家主婆都會喜歡,但那男人哪,大多是賤骨頭,未必會喜歡月娥那樣的,太木了,也就宣周懂她。”

李月姐聽着田阿婆的話點點頭,確是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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