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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在莊子上的幾間平房就蓋在莊子的東頭,六間土胚平房再加前後院,前院養雞,後院養豬,而左邊緊隔壁的就是姚家,同樣一溜子的平房,兩家前後院也分別挨着,而右邊緊隔壁的是三間平房,是李老漢和李婆子的,只是李婆子暫時還要留在李二那邊幫着帶小囡兒,李老漢則跟夏水生又一起開起了竹篾坊,所以這三間平房便暫時讓李月姐幫他們看着長姐。

再後面,便是李月姐和姚家共有的一塊池塘,用來養些鴨鵝,池塘里還種了一些藕,此刻正是荷葉田田之時,而半大的魚兒在荷葉下游的歡暢。

而有了豆腐行會的收入,再加上月娥也快出嫁了,李月姐便停了家裡豆腐檔的生意,全交給了自家二叔,她則帶着幾個妹妹住到這邊,一是準備月娥出嫁事宜,二來等墨易回來,也要成親了,桂花巷的屋子正請人重新裝修一下,給自家二弟成親用。

一應事物,俱是安徘的妥當。

此時,李月姐家夫婦兩人運着豆腐渣和餿水到得家裡,炙熱的太陽正開始西斜。

“大姐,回來了,我來幫忙。”月嬌穿一身錦白小裳,嫩黃碎花長裙,腰間還扎了一塊淡綠的圍腰,頭上雙髻,一條粉色壓發花更將人襯的粉嫩。笑吟吟的站在那裡道。哪裡真是要幫忙,分明是在李月姐面前眩她那一身新衣裳呢。

李月姐看她那樣子一陣沒好氣,這丫頭這一身打扮,哪是做事的樣子,便瞪了她一眼揮揮手:“要幫忙就去換一身衣服來。”

“大姐,那可不成,四姐跟我說了,這身衣裳她晚上睡覺都不捨得換的。”一邊月寶兒立刻仗義執言,把大夥都逗樂了。

如今,月寶兒也九歲了身形開始拔長,不過,因着自小家裡姐姐哥哥們的寵愛,這小姑娘卻是沒吃什麼苦說話也嬌憨的很,倒是讓人越發的喜歡了。

“這女為悅己者容,月嬌兒,你晚上不換下來,敢情着是可周公看呢。

”一邊姚家主婆打趣着。

月嬌兒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再加上賣豆腐養成的市井性子,被姚家主婆這一打趣毫不臉紅反而自辯道:“姚嬸子,難不成你夢裡就只有周公,沒有別的?小心姚叔打翻醋缸子。”

“嘖嘖,你這部丫頭這場嘴皮子,連嬸子也敢取笑。”姚嬸子插着腰,一臉笑罵。

“是嬸子先取笑我的。”李月嬌叫屈的道。

“得,敢情着還是做嬸子的不是了,你這精怪的丫頭啊怕是你未來的郎君要吃苦頭嘍。”姚家主婆仍是取笑道。

到底是未結婚的姑娘,這說到郎君的頭上,月嬌兒也不由的一臉噴紅跺着腳不依的道:“嬸子忒不上路了。”說著,一扭腰進了屋去了。

惹得一屋子人哄的大笑。

隨後姚家夫婦兩個幫着李月姐下了兩桶豆腐渣之後,就將車趕到隔壁他家院子里了。

月姐兒和月娥一起在廚房裡煮了豬食,喂好了豬,李月姐才回到屋裡,燒了熱水洗了一個澡,換過衣裳出來。卻又看着月娥月嬌和月寶兒圍着吃菱角。

“大姐快來,這菱角好吃呢。”月寶兒見到自家大姐出來,笑眯着眼招手。還很乖巧的搬了一張凳子給李月姐。

李月姐笑眯眯的揉了揉她的腦袋,然後坐下也剝着菱角吃,入口香甜,味道果然不錯,不由的問道:“哪來的?”

月娥一向不多話,只是看着月嬌,月嬌撇撇嘴:“馮家哥哥送來的。”

“馮家小哥常來?”李月姐不由的問前段時間,她一直在忙着豆腐行會的事情,倒是沒顧上家裡。

“也不是常來,就是好象他家有親戚在衛所這邊,他偶爾過來的時候會送點新鮮玩意兒,這回這菱角聽說是蘇州那邊來的。”月嬌道。

馮家衛所有親戚,李月姐倒是知道的,只是不知是哪一位。不過,看馮家小哥這行動,莫不是看上了月嬌不成?於是又問:“那他每回來都說什麼?”

“基本不說話,丟下東西就走。”一邊月娥道,卻也難得的八卦:“不過,我看馮家哥哥應該是看上四妹了。”

“那月嬌你是個什麼想法?”李月姐便轉過頭來問,月娥猜想的也正是她猜想的,而李月姐這幾年雖然是又當爹來又當娘,可她倒底只是大姐,可以為妹妹們做主,但最主要的還是要看妹妹們的心思。

而對於馮家的小哥,其他方面李月姐都還算是看得中,兩家家境差不多,再加上馮小哥也算是識文斷字,今後日子不會太差,家裡人口簡單,實在算得上是一戶合適的人家,唯有一點是李月姐顧慮的,是這位小哥性子太溫和軟綿了,家裡又是只有那麼一個老阿奶,月嬌又是一個順桿爬的性子,這馮家小哥是絕對降不住的,當然,倒不是她真那麼希望月嬌被降住,而是月嬌這性子得有人時時管着,提點她,她還是行的,可若是沒個人能管住她,依這丫頭無法無天,又婆的性子,怕是要整出事情來的。

“我沒想法。”月嬌這時神情有些煩,猛的站起身來轉身一溜小跑的回屋裡了。

“這丫頭,這是怎麼啦?”李月姐皺着眉,不就隨口問一句嘛,這丫頭咋跟被踩了腳的貓似的。

“大姐,今兒一早,我跟四姐出去打豬草的時候,碰到了花媒婆帶着柳家的柳銀珠,她們去鄭家謄鞋樣呢,四姐跟那柳銀珠不知怎麼就吵起來,那柳銀珠就笑話四姐單相思,偏鄭鐵柱卻看不上她,四姐氣壞啦,就說:鄭鐵柱那樣的渾小子她才看不上,她今後的相公絕對比鄭鐵柱強。”這時,一邊月寶兒拉着李月姐的衣袖壓低着聲音道。

原來是這樣,李月姐不由的皺眉頭,這柳家人,自自家小姑姑起,那跟李家就是結仇了,而月嬌之前跟鐵柱之間那點朦朧的心思·鄭屠娘子估計是心裡有數的,她那大嘴巴,她有數,這柳家人怕也聽到一二·這柳銀珠定是以此笑話自家月嬌了,想着李月姐是一陣沒好氣,這人哪,常常得意而忘形這柳銀珠自個兒屁股不幹凈呢,當初鄭家出事,她娘可是上鄭家退過親·若不是後來柳老婆子出面,這柳銀珠怕早讓鄭家退了親了,如今不思着好好化解這個疙瘩,反而整這些有的沒的……

不過,月嬌這裡也她倒是得提醒幾句,不管月嬌的未來夫婿是誰,但有一點,決對應該是適合月嬌的·她可不充許月嬌兒為了置氣隨意去攀高枝。那樣子最後吃虧的是月嬌兒自己。婚姻大事又豈是能爭一時之氣的。於是,李月姐便也起身進了屋,看着月嬌兒坐在梳妝盒前·正衝著那鏡子呶嘴瞪眼的。

“四妹,柳銀珠是可氣,可這婚姻大事可不是能置氣的。”李月姐一臉正色的道。

“我知道了······大姐你越來越婆媽了,我要一個人靜靜。

”李月嬌一耐煩的站起來,卻雙手推着李月姐出門。然後蹦的一聲把門關上了。

“這死丫頭,嫌大姐婆媽,等你撞了南牆的時候,看大姐理不理你。”李月姐沒好氣的道,當然說的是氣話,自家妹子·再怎麼也不可能不理。

就在這時,外面的堂屋傳來月寶兒歡快的驚呼聲,接着便是月娥的大叫:“大姐,四妹,快來,五弟和田阿婆回來了。”

五弟回來了?李月姐那心一陣急跳·連忙三步並作兩步的出來,果然,就看到五弟墨風和田阿婆站在堂前,他們邊上還有兩位,一位是三十七八的中年男子,穿着儒衫,戴着文士巾,一臉板正嚴肅,而他的側後面,跟着站了一個年青男子,約莫十七八的樣子,跟墨易差不多大,這會兒正搖着扇子,還一臉饒有興趣的看着李家姐妹,端是一副公子哥兒的形象。

“月姐兒,我來介紹,這位是申學正,他是通州的新任學正,這位小哥是申學正的公子。”這時田阿婆連忙介紹道。

“見過申大人,見過申公子。”李月姐福了福,心裡卻明白,姓申,而以一個堂堂的學正大人突然光臨她家這寒舍,不用說了,定是陪着田阿婆過來的,應該是田阿婆的孫子和曾孫。說著,便請二人坐上,讓月娥奉茶。

雙方敘話,這申學正是送田阿婆和墨風過來的,這時那申學正又道:“等墨風休息兩日,便可去州學讀書。”

能進州學?那三年後的秀才功名幾乎是板上定釘的事情了,只是李月姐這時候心情有些複雜,她阿婆吃了姓申的虧,她別的沒有,但李家人的傲氣還是有一點的,之前墨風的病是沒辦法,而除此之外,她不想承姓申的人情,最後卻是一咬牙:“多謝申大人提攜,只是學習得踏踏實實的來,一步一個腳印,所以還是讓墨風在原來的書院里讀書吧,等到他能考上州學的再去上。”

那申學正笑了:“敢情你還不知道啊,墨風讀州學那可不是我的提攜,他在京里參加了京學的入學考試,名列前三甲,是可以入京學讀書的,只是他不放心家裡,要回來,以他入京學的成績,這入州學讀書,是理所當然的。”

“真的?怎麼沒聽五弟說過?”李月姐轉身問墨風,墨風每隔一段時間便會寫信回家,只是從未在信上提過這事。

“我想給大家一個驚喜來着。”墨風抓了抓腦袋。

李月姐心中自是歡喜,既然是這樣,那就不存在承申家的人情,能進州學,那自是再好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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