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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典聽到淮安這邊出大事的消息的時候,正在山陽縣的一個鄉里,聽說糧道署被圍攻,氣的臉當際就沉了下來,陰沉沉的,一揮手,多餘的話也不說,就帶着人朝回趕。

管糧同知和督糧通判兩個聽說這事兒也是嚇了一跳,衙門要是出了事,那大家得一鍋端,雖然兩人也收了陳家於家不少銀子,一路上沒少給鄭典拖後腿,但在這事上,大家十分的合拍。

自是跟着鄭典一起回淮安。

一行人緊趕慢趕的,到了淮安已是半夜,城門早就關了,好在三人都不是普通人,叫了一陣子門,把城門叫開,然後直奔糧道署。

糧道署的門房役老林頭入夜了沒敢象平日那樣打盹兒,畢竟白天那事情一發,誰知道晚上安不安生,夫人說了,今晚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以防萬一,明兒個白天再好好的補補眠。

因此,一入夜老林頭就坐在門房的角屋裡,角屋對門的那個窗開着,老林頭就從窗戶里盯着那門,想打瞌睡了,便拿起廚房裡的干辣椒子,嚼上一兩口,他平日里怕辣的很,這一口能讓人眼淚鼻涕都下來,立刻的瞌睡就過去了,精氣神十足。

這會兒,他正坐在那裡,嘴裡正嘮叨着今兒個晚上怎麼過的這麼慢呀,這平日里沒注意時辰,那一晚一會兒就過去了,哪象今天,他特意盯着計時的盤香,總覺得那盤香燒的真慢呀。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敲門聲。一激零,連忙走到門邊,嘲外面喝問着:“誰。”

“大人回來了,快開門。”外面的人喝着。

這個回話的聲音老林頭認得,是衙門裡的督糧隊的捕頭,通判手下第一人,一聽說大人回來了。老林頭連忙叫了兩個衙差開門,衙門的門栓他一人抬不動。

“聽說有人闖衙?今兒個什麼情況。”鄭典下了馬就問,自有衙差牽了馬走。

老林頭和兩個衙差立刻把白天的事情說了一遍,沒一會兒,幾個主事也過來了。說起白天的事情,一個個都心有餘悸:“今天幸虧夫人決斷。”

“行了。都下半夜,大家去睡吧,我這馬上回後堂。”了解了情況,鄭典揮了手,眾人才散了去。這衙門當家的回來了,大家也都鬆了口氣。

隨後鄭典一路急急的回堂。

李月姐自也是一晚沒睡,早就接到鄭典回來的消息了。這會兒便在門口迎着,遠遠的見鄭典過來就埋怨:“怎麼這大晚上的趕回來,你不知道現在淮安周邊亂的很啊。”

水患雖然過去,但難民卻不見少,冶安也亂了,水匪和山賊也多了起來,這段段時數十日,就發生了三起水匪劫案和兩起山賊劫案。

雖然鄭典帶了不少人下去。但真要這大半夜裡遇上水匪和山賊也是挺危險的。

“沒事,我還正愁他們不來呢,要來。我准又得立功。”鄭典哈哈笑道,快步走到李月姐跟着,又飛快的往後退一步。左看右看的打量了一下李月姐,隨後卻是哈哈笑:“我媳婦兒不愧是柳窪家主婆,有當年老太的風範。”說著,就抱起李月姐,轉了個圈兒,

雖說他一路擔心,也知道自家媳婦兒今日之舉兇險的很,但卻並沒有說什麼讓李月姐以後不要冒險什麼的,因為他知道,下回再遇上這樣的事情,自家媳婦兒肯定還會站出來予他分擔,柳窪家主婆能頂半邊天的。

一邊王四娘和青蟬兩個抿着嘴笑,隨後下去準備熱水。

“放我下來。”李月姐沒好氣的揪了他一把,心裡卻是甜滋滋的。隨後拉着他的手坐下,把事情由申家出事說起,一五一十的說了清楚。

又皺緊眉頭:“申老爺子都告老這麼久了,也一直算是低調,這事情怎麼突然的就被朝廷知曉了呢?”

“其實申大人的事情皇上早就知道了,你還記得,當初於子期鬧的賄舉案吧,因着這事情,那申大人說欠你李家一個人情,可一般來說,象做到申大人那樣地位的,很少這麼直截了當的說記一個人情,甚到這個人情都可以不記,當日皇上和七王爺覺得很奇怪,就查了一下,你李家跟申大人的關係,最後就查出了申老爺子就是田溫的事情,這也是後來申老爺子提前告老的原因。”鄭典喝着茶水突然的道。

李月姐先是一愣,隨後心裡卻是咯噔一下,六郎知道此事,那知不知道自家父親其實是田溫之子的事情呢,不由的打量了一下鄭典的神色,並無異樣。

隨後再一想,便又坦然,便是知道又如何,一些事情其實沒必要看的太重。

於是便又問道:“既是早就知道了?為什麼到現在才發作?”

“我聽三貴說過,皇上原本的意思是申老人告老就算了,畢竟這四十多年來,他對朝廷也是有功的。而如今突然動手,我估計為了破淮安士族的局之用,淮安這些年來,士族跟鹽商勾結,干出不少不法的事情,而且這邊因着水患多,土地兼并尤其嚴重,最後更是暴發了數起民亂,三年前那場民亂便是由淮安起的頭,說起來,淮安士族一直以來地位超然,而發展到如今卻是已經爛透了,民怨不說,他們更是結成一個個團體,常常控制着朝堂,這麼下去,皇上豈能容,再不冶理,怕是會危及朝堂的安全了,再加上如今的新稅制,各大士族抵制的厲害,而尤以淮安為最,如今,別的地方的士族都盯着淮安這一塊呢,淮安這一塊新稅制要是推行不下去,那別的地方就會有樣學樣的,而申家,跟淮安士族許多利益是相關的,再加上申大人四十多年在朝為官,門生故吏無數,雖說他如今已經告老,但你看,僅他一被抓入拱衛司,就立刻引起士子鬧事,就可知他在士族裡的威望了。皇上怕是正是看準他這一點,才以他為突破口,給淮安士族致命一擊。”鄭典解釋道。

這些東西,李月姐隱隱約約也有些明白,只是沒有鄭典說的這麼清晰。

“那這麼說,新稅制馬上就要推行了?”李月姐問。很顯然啊,這回申老爺子認罪,給了淮安士族一個承重的打擊,人人景仰的申老爺子竟然是更名換姓的殺人犯,這很有一種偶象破滅的感覺。這更使得昨天白天那一場動亂師出無名,這也讓整個淮安士族集體失聲,可以這說。正是推行新稅制最佳時期,阻力最小。

“那肯定的,我明天就去找七王爺。”鄭典道。

“對了,白天的時候,我為了平息事情,就找了一個木箱子,讓他們把各自的意見寫下來投進箱子,等你來開封當場處理。這是我做了承諾的,你怕是要先處理這個。”李月姐把木箱子的事情說了說。

“那正好啊,我還正準備找一個機會。跟百姓們宣講一下新稅制的事情呢。”鄭典開心的道,白天的事鬧的沸沸揚揚的,而那放在門樓上的木箱子怕是有許多人盯着。他正好借這機會好好說說新稅制。

轉眼,天就現魚肚白,鄭典才回屋裡眯了一下。

不一會兒,天亮了,李月姐先一步起床,她想去集上看看,買兩尾魚,家裡再殺一隻老母雞,給鄭典補補,這段時間鄭典一直帶着人在鄉下跑,黑了,也瘦了。

而等她買好回來,衙署門外已經是人山人海。

一干衙差早就在百姓的見證下把門樓上的箱子搬下來,當場開封。鄭典這是在兌現李月姐昨天的承諾,當場解答大家的問題。

“鐵水,情況怎麼樣?”李月姐進了衙署,叫住正跑來跑去的鐵水問。她也擔心啊,天知道那箱子裡面都有些什麼問題,萬一處理不好,說不定還會引起混亂。

“才剛開始,還不曉得太多的情況,不過七王爺也來了,還有幾個御史,墨風也在其中。”鐵水道。

聽說七王爺來了,李月姐才鬆了口氣,不管怎麼著,有高個頂着總要好一點。

“繼續打聽着,有什麼事來跟我說一聲。”隨後李月姐衝著鐵水道,這才提着菜藍子回後堂。

而此時大堂上,一干士子卻是惴惴的,他們也不是傻瓜,昨天一開始是聽說申老爺子被抓,再加上拱衛司惡名在外,再被人誤導之下,就認為拱衛司是在陷害忠良,熱血一衝,便做出了請願的事情,可等到申老爺子親自出來解釋,一些腦子活絡的人也明白,是受了別人的利用了,這會兒倒是有些怕衙門秋後算賬,那些字條雖說沒有留名,但字跡卻是變不掉的,因此心中頗有些忐忑。

好在衙門確實沒有秋後算賬的意思,鄭典一一拿出字條,逐條解答,七王爺也在一邊補充。

堂上的士子便冷靜多了,而其中一部分寒門士子也深知土地兼并之惡,因此,在鄭典解說新稅制之時,倒是明白這新稅制能減少一部份百姓的付擔,同時雖說不能杜決,但能抑制一下土地兼并的速度,不失為一道良策,於是,這部份士子倒是最先支持起新稅制來。

而有了這部份的支持,餘下的就更好辦了,一切都很順利,雖說現在新稅制還未推行到實處,但因着這一場堂會,新稅制的理念已經開始推行了。

而就在這時,一個從木箱子里拿紙條的吏目拿起一張紙條,掃了一眼,那臉色不由大變,然後手一抖,紙條輕飄飄的落到了地上。

“怎麼回事?”鄭典問,一邊鐵水已經快手快腳的將那紙條撿起,遞給鄭典。

鄭典一看,兩眼便微微一眯。看了一下,就把紙條遞給了七王爺。

七王爺一看竟是袁氏女狀告陳於二族侵佔袁家田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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