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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时候?”映晨靠在椅背上,喘着气笑道,“我小时候......我小时候就没有见到过我的爹爹,五岁以后娘亲也抛下我不在了......于是我便去了我的舅舅家。”

映晨的声音很软,像是在极力回忆着什么。

“舅舅和舅母总是打我、骂我,让我连夜做些活计在清晨拿到绣庄去卖。还差一点给我订下了绣庄刘老板的儿子,嘿嘿,不过还好,后来......舅舅说我把头磕在了石块上,把脑子摔傻了,就把我送到了扶春居。”

萧琪紧紧盯着映晨闭上的双眼,他希望她是睁开眼的,这样,从那双并不清澈的眼神里看出她到底是在说谎还是在回忆。

可一旦让她睁开眼,她便说有些事情闭上眼才想的更清楚。

所以,他只能抓住任何一个机会去试探她,毫不放松的去试探她。

映晨软而绵长的声音却在继续:

“扶春居的妈妈待我很好,送我出去随着一户人家的小姐学习了很长时间的女红和琴棋书画,才将我接了回来,不想......一回来就碰上了王爷。”

映晨抬起头,满目含情。

萧琪受不得这样的逼视,硬生生的转过头去。

拉过几案上那副画像,横放在他与映晨之间,然后,长长的叹了一口。

“桃花儿,其实......”萧琪卷起那幅画,放回到几案上,笑道,“我小的时候遇到过一个女子,她叫映晨,她——很美,美到让人不敢抬眼去看,可因为她的身份,我只能——迫于无奈,我负了她,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在找她,初遇你的时候,我以为你便是她。可——”

萧琪的话说的很凌乱,语气也不成调子。

这么多年了,他一直将那个小小的女子放在心中,今日让心中的她在这昏暗的三元阁中重见天日,忽然就觉得,心里缺了很大一块,那时别人弥补不了的缺口,唯有她,刚好可以在那缺口中容身。

“王爷......那个女子的身份是......”

映晨小心翼翼的问着,尽量不让萧琪看见她略显慌乱的眼神。

“她......是罪臣之女。”

就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彻底击碎了映晨在心底对他独留的怀念。

罪臣之女。

果真是......罪臣之女啊。

楚国亡了,楚国公主不过是徒有虚名,难道还不算什么罪臣之女么?

她在他的心中,原来一直都如此不堪。

“王爷贵为九五之尊,如何能娶一个罪臣之女为妃?”映晨沉默半响,浅笑问道。

“他们也是这样说的!”萧琪痛苦的闭上眼。

“那年我们在桃树下初遇,我就被她迷倒了。那样妍丽的女子......后来我参加父皇举行的殿试得了第一,获准金台策马,当时有那么多的人在我身旁欢呼大笑,还有那么多的女子示好......可除了她,我谁都看不上。”

这次是许久许久的静寂。

之后映晨开口,带着难掩的落寞。

“那王爷......您让我和如烟姐姐做您的侧妃,是不是因为,我们都很像她?”

又是许久的静寂。

映晨的手指在袖子下攥紧,等着那个答案。

“是。”

“那王爷同意迎娶绝尘宫副宫主,是不是因为她除了长得像那个罪臣之女外,还有名字也像?”映晨的身子看似有些不稳,但依旧坚定的问道。

她笃定,那个答案,一定是......

“是的。”

是的,这样浓烈的相思,她也体会到了。

只不过,她在深夜来临的时候,想念的是碧桃谷一年四季常开不败的桃花,还有那个雅致的白衣男子,她的师父,她的救命恩人,当朝左相,绝尘宫宫主。

玄羽。

“那桃花儿——”映晨站起身,深吸一口气,“在此恭祝王爷左拥右抱,江山美人,两不相误,桃花,恐怕没有福气享受这些了......”

然后,晃了晃。

晕了过去。

萧琪神色凄然的看着怀中的女子,刚刚那一瞬间,若不是他及早转身,抱住了倒下的桃花儿,此刻在他怀中的女子又该是怎样?

她倒下的位置,刚好对着几案那个尖利的角。

为了防止刺客,那几角上都涂有剧毒,血濡缕,人即亡,从无幸存。

还好......

还好他的桃花儿还好好的活着。

不然,他会恨死自己,为何要在桃花儿面前讲出他当年的故事?

还是,因为这个桃花儿像极了映晨,所以,才不由自主的讲了出来?

萧琪坐在三元阁内,呆呆的望着唯一的一扇小窗外,簌簌飘落的雪花。

左相府。

玄羽安坐在大而敞亮的窗前,自那日在三元阁受够了那种昏暗后,他就把家中的窗子全都换成了西洋玻璃,光照好,让人心中暖暖的,舒畅。

只是府内的气氛并好不到那里去。

后面站着一排排被皇上皇子等人指来,名义上是伺候他,实际上是监视他的丫鬟们。

她们的穿着打扮向来都如同左相府的女主子一样华贵,此刻却珠翠缭绕的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好似一群浓妆艳抹的肥莲花,不胜凉风里的娇羞......

左相向来宽厚仁慈,这还是第一次发如此大的脾气。

玄羽丝毫没有理会身后,只是淡淡的铺开一张宣纸,手执狼毫小笔,沉思一番后,在撒金的宣纸上画了一株桃树,桃花是深粉,很艳的颜色,却有几多花不甘寂寞的落了下来,落在了仿若翼然的屋角上,起了几分净白之意。

再往前画便是潺潺的溪水,溪水岸边有着干枯的枝桠。

待到要画下那女子的眉眼时,却怎么也下不了笔。

她的眼睛是特有的水雾蒙蒙的含露之目,要用什么才可描绘的出那眼中的神韵?

她的皮肤略显青色,却更像一个青瓷碗内斟满了牛奶那样洁净,该用哪一种颜色可渲染呢?

她的唇红却不烈,倘若只用朱丹来染,便觉虚假,可又能掺些什么颜色进去,来勾勒那一抹红唇呢?

他的笔顿住。

良久,良久,只留得空气中那一缕轻微的叹息。

又是一个纸球被抛了出来。

有眼尖的丫鬟瞥见一角,便依稀辨认出青色的溪水和粉色的桃花。

便做恍然大悟状:哦,桃花啊......

桃花。桃花?桃花!

就是那么一瞬,所有的丫鬟都交目会意颔首,原来如此,桃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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