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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珠跪在屋裡,模模糊糊的好像聽到窗外有聲響,再仔細一聽好像還是桃側妃的聲音,一激動,顧不得膝蓋酸麻,站起來飛奔向窗口。

可惜......

腿太麻了。

就在要抓住映晨的一剎那,瑞珠的腿軟了一下,於是瑞珠的身子一歪,剛好撞上了映晨搭在窗框上的手。

兩聲驚叫,一樣驚慌。

映晨跌坐在草地上,滿臉的辛酸。

早知道遲早要碰,就不讓瑞珠來救自己了,免得露醜。

這下好,一世英名,就這樣被毀了。

還好小朱子聞聲而至,一邊埋怨瑞珠不小心一邊饞起映晨。映晨閃了腰,走路很不方便,兩隻腳一崴一崴的,痛得她呲牙咧嘴的叫。小朱子看不過,乾脆打橫抱起映晨,一臉悲壯的走回澄心宮,瑞珠滿含歉意的撫着腳踝站起。

小朱子悲壯的看着窗口的瑞珠,憤憤的想,這下完了,碰了這丫頭,宮主還不得殺了自己啊......

是夜,孤鴉盤旋,夜空深寂。

折騰了好長時間的安陽王府再一次傳來一道驚悚的消息:

澄心宮的桃側妃自盡了!

早已焦頭爛額的蕭琪又奔向澄心宮,而剛剛與蕭琪對立起來的玄羽為了找到蕭琪為王不恤的證據,也緊緊的跟了過去。

這次同去的,還有半路叫起來的右相,沈覺。

澄心宮很空闊,很冷清。

梨木桌子上拜訪着一盤未動的餃子,一個個晶瑩剔透,是難得的可愛。桃花兒一如既往的側躺在小榻上,嘴角含笑,面容安寧。很顯然那妝容是精心化過的,粉衣粉裙,精緻可愛,眉心一點嫣紅,灼灼如相思。

“桃花兒......”蕭琪顯然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伸出手,顫抖的去撫摸桃花兒髮髻。

卻在半空中被小朱子攔下,“死人魂魄未散,還望王爺不要打擾。”

“她是本王的側妃,本王為何不要打擾?”蕭琪眼睛裡充滿了紅色的血絲,咄咄逼人。

“還望王爺遵守祖制。”小朱子深吸一口氣,平靜了一下道,“自大燕以來,逝去之人在三日內除凈身外不得亂動,以期......”

“夠了!本王給她凈身!”蕭琪抬手打斷小朱子的話。

“王爺......”瑞珠哭哭啼啼的走過來,“這是桃側妃留下的一封信,說是......說是王爺親啟,奴婢等人可算......算是盼來王爺了......”

可能是因為太過激動的原因,瑞珠的身子稍稍有些顫抖,臉色通紅。

蕭琪瞟向榻上的映晨,太真實了,真實到感覺她還活着一樣。

可她若活着......豈會如此含笑等待自己?

是自己辜負了桃花,還是時光辜負了自己?不曾給自己那樣施展宏圖抱負的天地,只給了自己無盡的悔恨。

這怕這些悔恨,一輩子也忘卻不了了、

自己,便背負着罵名與內疚,坐上那鎏金寶座,再開盛世。

蕭琪顫抖着一點點的展開信紙,桃粉色,一如她平日的習慣,紙的背面是兩滴蠟油,潑辣辣的向四周延展,好像情人眼中的淚滴,打濕心底。

“王爺,請您耐心的看下去。”

這樣恭謙的調子,蕭琪的眼前便出現了那個將沁香閣翻騰了一遍的女子,眼眶通紅,披頭散髮,眼中的淚落而不落,惹得他不由自主想要去憐惜。

“妾本是扶春居桃花,姐妹多扶持桃花,幸得以見得王爺。”

扶春居初見,她便是這樣的一襲粉衣,說話神情都極似他心中的映晨,那時他不以為然,卻在她怒而斷琴弦後,引為知己,違抗了皇后的命令,帶回了這個可能會很危險的桃花。

相逢便知是劫數,只是桃花,你何苦用命去賭?

“然王爺懷溫軟香,坐擁嬌娘,桃花體態淺陋不堪入得王爺法眼,又失王爺愛劍,罪不可恕,得聞王爺已迎娶副宮主,亦是絕代佳人,桃花卑微,不敢苟活於冷宮。”

桃花......你,可是在怪我?

怪我無法抗拒皇上的命令,怪我拋不下這蠅頭虛名?

蕭琪苦笑,情深情淺,怎抵萬世太平。桃花,我所能給你的,也只是千秋萬世功德之中的一小部分,你或許,在我心裡真的渺如螻蟻。

桃花兒,我拋不下這些,你恨我吧。

“桃花兒手心有遠山痣,意為疏遠所愛,桃花將死,不敢隱瞞。”

這......蕭琪被這封信中最不協調的一句話弄糊塗了。他翻到下一頁,依舊是那娟秀的字跡,只是被淚水泡的有些模糊不清。

“桃花未入宮前已有心上之人,奈何王爺法眼不識慧珍,桃花不敢違抗王命,自然前來。今日命終,桃花只求凈身之人為桃花的心上人,王爺若不許,桃花自然無能為力,王爺若許,便告知瑞珠,由瑞珠告知王爺,王爺恕罪!”

這張紙只寫了半頁,後面似乎還想寫上去,可是黑黑的一團,看樣子她也曾在這裡停留半響,最終還是去了這句話。

蕭琪想起那晚,他以為桃花是主動示好,原來人家根本就不領情。

瑞珠小心翼翼的看着蕭琪,問道,“王爺......可是左相?”

“什麼左相?”蕭琪有點沒反應過來。

“側妃說,無論王爺問什麼,奴婢只說是左相便可。”瑞珠的臉不紅了,心跳也慢了,語氣也平靜了,直直的看着蕭琪,無聲的控訴他的罪惡。

蕭琪恍然。

心中羞怒鬱結。

他原先只是猜測,可當猜測成真的時候,忽然覺得這個世界很殘忍。

她的心上人是誰都可以,就不可以是他!

玄羽和沈覺等人等在外面的客房,桃花兒此刻還算是王爺內眷,沒有王命宣召,不敢擅入,就連潑辣的右相,也不知覺的收斂了幾分。

畢竟那可是他的女兒啊。

蕭琪黑着一張臉出來,看着玄羽銀色的面具,面具閃閃,似乎嘲笑着他內院不安。

“左相為本王的侍妾凈身可好?本王累了,想回去歇歇。”蕭琪微微一笑,努力裝出毫不在乎的樣子來,隨手指着沈覺道,“右相小女妓性未脫,家教不嚴,呵呵......”

玄羽冷冷的看了一眼蕭琪,也不答話,起身走了進去。

沈覺盯着蕭琪的星眸,一甩衣袖,笑道,“王爺便是侮辱我沈氏也莫要如此,王爺與小女伉儷情深,朝野皆知,如今不過是為了免去下葬銀錢便輕薄至此,還恕在下不敢奉陪!還望王爺回頭告訴玄羽,同朝侍君,切莫小人得意的太早!”

索性撇下一屋子驚愕的人,以及屋子裡他永遠睡去的女兒,走了出去。

他不可能與蕭琪據理力爭,亦不可能與玄羽講理說話。

他能做的,只有這些。

“女兒,爹爹讓你受委屈了......”

夜風裡,沈覺老淚縱橫,喃喃聲隨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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