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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木格回身走出王帳的一刻,沒有看到榻上那女子露出的一絲難得的輕鬆的笑容。

“夕雲!”

鐵木格隨腳踢開路邊的一顆石子,隔了幾個帳子去叫夕雲。那個被喚作夕雲的女子揉着惺忪的眼,系著腰間的帶子,踢踢踏踏的走出來,絲毫沒有一個女奴應有的卑謙,而是皺着眉問道,“幹什麼啊?”

鐵木格也不以為怪,一個自小在皇宮裡長大,又伺候過太妃的女子,總該是有點脾氣的。

“那帳里有個美人,你可伺候好了。”

鐵木格說完,再次跪在了地上。

夕雲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呵欠連天的走入了陳應所在的帳子。

天是蒙蒙的,雖然已有了一絲的亮意,卻依舊驅不開蒙在人們心中陰影。

說是烏雲罩頂,也不過如此吧。

玄羽等人的馬步漸漸慢了下來,在剛剛錯身而過的那些人眼中,他們明顯的看到那些人的慌亂與憤憤,可奈於那些人聽不懂自己的語言,只能由着他們拚命的驅着駱駝,搖着駝鈴奔走在這茫茫的草原上。

剛開始看到那隊駱駝的時候,玄羽還是有一絲懷疑的,只是看到草原的盡頭與沙漠接壤時,釋然的嘆了一口氣。

晨兒……

難道你就這麼,消失了?

已有一層白色的薄光緩緩透出來。

“主上……要不,我們先去草原吧。”從來都不肯閉上嘴的朱雀在選擇沉默後,再一次的張開了嘴,“說不定她現在就在草原呢?這樣的話,剛好遇見,主上您也免了跋涉,上天從來都是相信緣分的,這樣也就說明你們有緣啊……”

許是因為口乾舌燥,那語句不通順的話在說了幾句後,朱雀的聲音也漸漸低了下去。

良久,玄羽方才抬起頭,輕笑道,“在我這裡,有何上天?我便是天。”

踢踢踏踏的馬兒似乎嗅到了熟悉的氣味,偏着頭停下,一雙清澈的眸子認真的看着面具後的玄羽。

玄羽不耐煩地揮了揮鞭子,道,“快走,去草原!”

新綠的草在奔騰的馬蹄下彎了腰,目送着這些尊貴的客人在經歷了無數磨難後終於到達了草原。

可是……那個終是溫婉淺笑的女子,在哪裡?

“啊……”

玄羽跳下馬,對着鐵木格行了一個草原人常行的禮,“尊貴的忠順王,這一早的,你在這裡幹什麼?”

隨即抬頭看見王帳前軟軟垂下的白幡,恍然大悟,隨着鐵木格跪在一起。

大地無言,唯有以寬厚的懷抱溫暖着這些遠道而來的客人。

晨風停了。

太陽在經歷了幾番掙扎後,終於躍了出來。

鐵木格回身,扶起玄羽,對着其餘的侍衛朗聲道,“感謝諸位了。”

話剛說至一半,嗓子似被什麼堵住。鐵木格彆扭的揉了揉脖子,再次開口,“本來……”

再一次泣不成聲。

朱雀悄悄抬起頭看了一眼白虎,發現所有的人都噤聲斂氣的跪在那裡,於是將頭垂的更低,大氣都不敢再出一聲。忽然覺得眼前這個場景很熟悉,很像是大燕被滅之時,自己家破人亡,看着自己的爹和娘死在眼前,不敢說話,生怕一說話,就會哭出來。

這樣一想,眼中竟然濕了幾分。

玄羽一直默默的扶着鐵木格,心裡卻覺得疑惑。

看樣子,晨兒是不在草原了?

這茫茫的一望無際的草原……難道真的就吞噬了他的晨兒了么?

玄羽手臂一軟,險些沒有扶住鐵木格。

鐵木格頓了頓,忽然笑了起來,“長生天自有安排,我們也沒有什麼好說的,走吧,尊貴的客人們,草原便如同你的家一樣,請允許我代表草原,用最熱乎甜蜜的馬奶酒和酥酪來款待你們吧!”

玄羽尷尬的笑笑,揮手讓下屬們起來。

恰是此時,一旁的帳子里挑簾走出一個窈窕女子,純白的裙子如同雪蓮般綻放,只是那臉上懶散懈怠的表情,讓旁人略有遺憾。

那女子開口,聲音尖利,而且對鐵木格也是絲毫的不尊重,“鐵木格,她醒了,要吃飯。”

鐵木格示意玄羽不要覺得驚奇,同時也示意夕雲不要再說了,只淡淡的說道,“醒了就好,去給她找點馬奶,趁熱喝了暖暖身子。”

那夕雲下死眼狠盯着玄羽看了好一會兒,才懶懶散散的提着桶子擠馬奶。

“誰啊?”

玄羽總覺得這個人有些奇怪,可也不好明着問,只好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問道。

“哦。”

鐵木格正要開口,忽然想起左相可能見過她,於是同樣漫不經心的說,“一個低賤的客人,你們不必理他。”

從鐵木格的語氣里,玄羽覺得這人大有文章。

於是轉身示意朱雀,去查!

朱雀點頭,趁沒人注意的時候,翻身躍上帳子,忽而在心裡罵道,沒有橫樑沒有屋頂……要這帳子有什麼用啊……

去擠馬奶的夕雲卻並不急着彎腰,而是好笑的看着朱雀在帳子的頂上罵罵咧咧,而後跳下。夕雲放下小桶,翻身躍上前來,叉着腰看着撞了一下的朱雀,微微一笑,聲音也變得溫柔,“小夥子,你的武功是誰教的啊……怎麼會不好到如此地步?”

朱雀抬起眼看着這個還算清秀的女子,恨恨的吸了一口氣,而後又嘆了一口氣道,“是啊……無論走到哪裡,碰到你這種人就倒霉,弄得我連一聲的武功都使不出來了。”

“是么?”

夕雲好像來了興緻,“要不我們比試比試?”

此時的陳應隔了一扇窗,看着院子里的夕雲和朱雀,微微笑了笑。

朱雀,怕你不是她的對手吧。

她自幼習於神山詭道,出手莫測,便是從她剛剛的那個動作里,你也看不出來么?別弄到最後落得一個贏不了小女子的名號,這也算,只怕最後會傷到你啊……

陳應嘆了一口氣,看看自己那裹得粽子似的腳,只是我現在該如何幫你你呢?

我不是能動了,而且也不能叫出來。

倘若玄羽知道自己偷偷跑出來追他們,還不被笑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