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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里見同學因涉嫌謀殺而被捕入獄?” 正當楊曦和天童木更在天童民間警備公司聊天的時候,數名警察走了進來,不僅帶來如此令人震撼的消息,還對作為里見蓮太郎上司的天童木更進行盤問。 “不可能,里見同學怎麼可能會去殺人!你們一定是搞錯了!” 從小一起長大的天童木更對里見蓮太郎實在是太了解了,以他的性格,根本就不可能殺人!更何況還被捕入獄! 然而,她的反應早在警察的預料之中。 “天童小姐,你冷靜一點,里見蓮太郎在殺人現場正好被我們警方當場抓捕,現在已經收押,過段時間就會開庭受審。我們過來,也只是想要在您這裡了解一下情況而已。聽說,被害者昨天以委託人的身份來過這裡,也與天童小姐見過面。” “委託人?...你是說......” 天童木更終於想了起來。 ...... 蓮太郎猛力拍打不鏽鋼桌。 “開什麼玩笑,那不是我乾的!” “少說謊了。那裡除了你還有誰!” “我是被陷害的。” “用來殺死被害人的確實是你的手槍。登錄在資料庫里的膛線也與你的手槍一致。證據確鑿。你繼續否認只會判得更重。” 根本無法溝通。蓮太郎不悅地翹腳在板凳上重新坐好。自己被帶進的這間偵訊室。充斥着緊繃的氣氛。 死板單調的鐵灰色牆壁,小小的板凳。狹窄得可憐的房間毫無何裝飾,幾乎沒有任何稱得上是傢具的玩意。 先前的兩個小時。已經不知道重複幾次這種毫無結果的問答,蓮太郎已經受夠了。童笙應該開始懷疑自己為什麼還不回家了吧。希望她不要太過操心。 為什麼自己非得要面對這種遭遇?真想早點回去。由於是被質疑自己根本沒犯的罪,挫折感膨脹到他忍不住想揮拳毆打警官的程度。 偵訊室的門打開,正在進行偵訊的刑警挺直身子。 一張粗獷的國字臉從門外探進來,蓮太郎頓時覺得好像有人出手拯救置身地獄的自己。 “多田島警部。” 多田島茂德。兇案科的刑警,官階為警部。 蓮太郎跟他在犯罪現場碰過好幾次面,他對自己的為人也有一定的了解。 如果是他。一定可以證明自己不可能犯下這種罪行。 然而下一秒鐘,蓮太郎明白自己太過天真。 “你是里見蓮太郎吧。” “什麼?” 在四四方方的豪邁臉上。雙眼就像深深鑿刻的兩條縫一般眯起來。即便不是犯人,被他這麼一瞪,也會因為強大的震懾力而發抖。 這下子蓮太郎終於相信。多田島現身於此,並非為了與“民間警備公司的里見蓮太郎”對話。而是要偵訊“凶殺案嫌犯的里見蓮太郎”。 如今還期盼他的溫情,就跟上了斷頭台還哭着要求特赦一樣,是空虛的嘗試。 多田島讓年輕的刑警站着,自己坐到蓮太郎對面,剛才偵訊的刑警則站到蓮太郎背後,為了恐嚇他不停走來走去。 多田島探出身子壓着不鏽鋼桌,桌子發出摩擦聲。 “從頭解釋你在案發當晚的行動吧。” “我已經說明很多次了。” “我沒聽到。” 聽到這個蠻橫回應的蓮太郎很想撲過去,不過最後還是拚命忍耐。 他重新說明當天發生的事,尋找犯人前後說詞是否有矛盾之處。乃是警方常用的手段。 蓮太郎努力保持平靜,道出事件的經緯。 “那把槍似乎是你的吧。” “我不是說過了。不知道被誰偷了。我一開始沒發現。” “既然沒發現,怎麼知道是被偷的?你難道沒想過。可能是在那裡搞丟了嗎?” 蓮太郎感覺事情不妙,冒出一身冷汗。 “那是因為......以結果而言我的槍被拿去犯罪,所以才說是被偷的。不過當時我沒有想到是被偷。” “搞丟手槍是嚴重的問題。你為什麼不馬上通報警察局?” “就說了,我當時不知道被偷了,以為在辦公室還是家裡就能找到。” “你什麼時候發現手槍不見的?” “呃...快要和水原碰面時。” “哼,快跟死者見面前啊。你發現的時機真是剛好。” 多田島明顯投來狐疑的目光。 混賬。要是有時光機,蓮太郎很想忠告過去的自己趕緊通報警局。 “喂。多田島警部,水原來天童民間警備公司進行委託時,就已經很害怕自己會遇害。況且我為什麼非得殺死水原不可。” “有人可以證明你的話嗎?” “你說什麼?” 多田島翻開記事本,用舌頭舔舔拇指之後翻頁。 “我在過來這裡之前,已經向天童民間警備公司的人簡單問話。” 蓮太郎頓時忘記呼吸。也就是說木更以及童笙已經知道自己被逮捕的事。 “死者水原鬼八的確去過你那邊進行委託,你們公司的社長證實這件事。只不過重要的委託內容她沒聽到。” “因為那傢伙只信賴我,只肯跟我談。” “有人可以證明你的話嗎?” “當時天童民間警備公司只有我們兩人,水原把其他人先趕出去了——” “——意思是除了你以外,沒人聽到死者委託的內容囉?” “你究竟想說什麼?” 多田島的目光落在記事本上。又開始翻頁:“我得到這樣的證詞。你的起始者購物回來時,你的模樣很明顯不對勁,還拒絕和大家一起用餐。不知道躲到哪裡了。” “那是因為......” 蓮太郎差點脫口說出真相,不過很快懷疑這裡合不合適,瞬間陷入沉默。 “為什麼,說說看啊。” “那是因為,別的事。” “你要保持沉默嗎?” “不是。因為我和我們公司的社長因為一些意見不合,所以吵架了,心情難受而已。” 多田島露出搞不猜楚狀況的表情:“難不成你愛上那個女社長嗎?” 蓮太郎低下頭。臉頰為之發熱。 後頭還傳來嘲笑聲。 “你真會找借口。” “那是什麼意思?” 蓮太郎回頭狠狠瞪了背後的刑警一眼,馬上傳來一聲“看前面”的喝斥逼他轉頭。多田島將手肘撐在桌上。雙手闔掌望着這裡: “其實我們想說的是這件事。根本就沒有什麼水原鬼八來委託的事。” “什麼?” “你被死者水原強行勒索金錢。雖然不知道他掌握你什麼把柄,不過你們是兒時玩伴,他想找你的弱點應該不難。你參與過‘第三次關東會戰’與‘蛭子影胤恐怖攻擊事件’,並得到不菲的酬勞。於是水原想來找你要點錢花花。你因為被水原威脅內心激烈動搖,就連晚餐也沒心情與公司的人一起吃。我說得沒錯吧?你下定決心幹掉水原後,騙他到指定的地點槍殺他,結果被人聽到槍聲,警官馬上趕到。以你而言,這種犯罪方式他太蠢了吧。” “開、開什麼玩笑!” 這是什麼鬼話。多田島的說法與真相相差甚遠。 然而聽過水原委託內容的人,確實只有自己。之後蓮太郎不想與木更共處,所以急忙離開公司也是事實。 作夢也沒料到那些事會剛好成為誤會自己的素材...... 冷汗流過蓮太郎的臉頰。 “喂,警部。我親身經歷‘蛭子影胤恐怖攻擊事件’與‘第三次關東會戰’。你真的覺得這樣的我會殺人嗎?” 蓮太郎在內心祈禱。既然失去多田島這個靠山,自己的命運完全操縱在別人手裡。 然而多田島冷漠搖頭:“就是因為無法確定才要偵訊你。壞人就是壞人。我們的職責就是要逮捕他們。那種辯解自己是被惡魔附身才犯案的‘自稱善人’。我已經看到煩了。” 蓮太郎無力搖搖頭。 “人不是我殺的。” “也就是說,你否認犯行囉?” “當然。我為什麼要承認沒做過的事。我要找律師。你們應該有公設辯護人吧。” 多田島輕嘆一口氣,用冰冷的視線射穿蓮太郎:“里見蓮太郎。我們要拘留你。已經向法院申請延長拘留時間,你暫時待在拘留室吧。” “真是無妄之災啊,蓮太郎同學。” 以強化玻璃窗子為區隔的另一邊,室戶堇鬱悶地搔着前發喃喃開口。 “沒想到我會和你在這種地方見面,今天過來這裡的途中,被太陽狠狠曬到。差點就燒成灰燼了。” 蓮太郎想跟着笑幾聲,表情卻顯得有點僵硬。 “你有點累了嗎?” 蓮太郎聳肩回應:“應該說是變得更健康。至少這裡可以過着三餐免費還能睡午覺的生活。” 堇瞬間浮現出乎意料的表情。不過很快揚起嘴角:“就是這股氣概,青少年。用這種活力逃獄,事情不就簡單多了。” 聽到乾咳聲,蓮太郎回頭望去,原來是坐在椅子上的獄卒在裝腔作勢。 堇毫無罪惡感地聳聳肩。 蓮太郎與堇在會客室碰面。蓮太郎已經被拘留一個星期。 “聽說你被捕時,我還以為你是*太強舔幼女的屁股才被抓,結果竟然不是,真沒想到會是殺人。就各種層面來說,你都是行事完全超乎我預料的傢伙。” “我說了,我沒殺人——” “你跟律師談過了吧,結果怎麼樣?” “沒怎麼樣。他說一定會被起訴,勝訴的機率很低。” “你很驚訝?” “沒有。” 蓮太郎在說謊。 蓮太郎的內心深處依然堅信。既然自己沒殺人,一定有誰可以理解。替他伸張正義。 然而希望化為失望所需的時間不用太久。 在經過嚴苛審訊與法院判決拘留時間延長後。蓮太郎成了移動時必須上手銬與腰繩的犯人,在刑警與助理檢察官面前重複幾十遍當晚的行動。每當他悲慘地多說一句“不是我乾的。”就會報以“只要回答問題就好。”的無禮打斷,強調無辜的吶喊聲都嘶啞了。 自己提出水原是被某個暗殺組織幹掉的推測,也遭到一笑置之。 在憔悴的腦袋某處,蓮太郎不只一、兩次浮現乾脆認罪比較輕鬆的自暴自棄想法。 “如果讓我辯護勝率就不一樣,遺憾的是要當律師得經過繁複的手續還要考執照。” “你是醫生吧。” “法律有規定醫生不能當律師嗎?” “嗯,沒有。” “而且我已經讀過六法全書了。又厚重又無聊。光是背下來就要花上三十分鐘。” “感想呢?” “裡面寫滿人類的*啊。真是驚人的*量。” “話說回來——”堇改變話題望向蓮太郎的胸口“延珠應該有定期來會客吧。”接着冒出這句話。 沿着她的視線,在蓮太郎穿着的寬鬆運動服胸口。縫了拙劣的兔子補丁。蓮太郎伸手摸了一下,傳來光滑的拼布觸感。那是延珠替他送來的運動服。 里見蓮太郎成為殺人嫌疑犯的第一天,就已經被所有認識他的人知曉了,雖然已經分開了。但是以前的感情還在,延珠對於蓮太郎還是非常重視的。幾乎一有時間就會過來看望他。 蓮太郎被捕時,原本身上的制服以及皮帶都為了防範犯人上吊、吞鈕扣自殺為由,在拘留室被拿走了。 本來義肢也應該要拿掉,不過因為有人工皮膚偽裝,只要蓮太郎不說,暫時不必擔心被人抓包。 之前的會客只有延珠。童笙與木更完全沒出現。 “醫生,童笙呢?” 堇搖搖頭。 “還沒被警察釋放嗎?” 蓮太郎被捕之後不久,他的起始者曳竹童笙就被警方帶走。 根據延珠的轉述。明明沒什麼確切的理由,童笙也被警察當作重要參考人帶走,之後再也沒有回到辦公室。運氣不好的童笙當天沒有不在場證明。也是她被懷疑的原因之一。 “再這樣下去,水原鬼八的謀殺事件搞不好會變成你是主謀,童笙實行的結果。” “簡直蠢斃了!” 不顧狠狠咒罵的蓮太郎,堇一派冷靜地把手肘撐在桌上,下巴放在交疊的手掌上:“沒錯,愚蠢之至。不過人類這種生物遇到不合理的事時。就會勉強尋找合理化的方式試圖讓自己接受。你在殺人現場,還拿着殺人兇器站着。同樣地。平常人幾乎不可能辦到的狙擊事件發生了,可能辦到的人又只有一個。最後會怎麼判決雖然‘只有神知道’,不過不難推測陪審團在法庭上聽到案情之後,會露出嚴肅的表情。” “......” “再談談更討厭的事吧。當你被判決有罪的瞬間,依照規定你的民警執照就會被吊銷。罪犯不得持有執照是官方理由。更可怕的是從你失去執照不再擔任民警的那一刻起,童笙就會交由國際起始者監督機構管理而被帶走。” “怎麼會......” “你能照料毫無血緣關係的十歲少女,和她一起生活,都是由於民警執照的緣故。失去執照之後,與童笙的**生活當然也會出現危機。” “既然如此,童笙不要當起始者就好了。就像延珠一樣......” 在東京地區,起始者是以物色人才與自願的方式組成,也能任憑本人的意願辭去。 堇點點頭,“反正她現在也已經在赤眼惡魔學園上學了,替你照顧她也沒關係。這點你可以放心,不過你自己......” 看看時間,會話的時間已到,堇從椅子上起身:“總之你好好思考一下吧,蓮太郎同學。接下來十分關鍵。” 語畢的她離開這個房間。 我該怎麼辦才好?蓮太郎捫心自問,然而怎麼樣也找不着明確的答案。 只要自己被關在這裡,就無法輕易採取扭轉劣勢的行動。 因為證據不足而不起訴,對蓮太郎而言是最後的希望。 蓮太郎緩和急促的呼吸,有如祈禱用力交握雙手。 自已不可能被起訴。畢竟人根本不是我殺的。 獄卒催促蓮太郎,但是他依然待在原地不動。 兩天後,里見蓮太郎遭助理檢察官正式起訴,從嫌犯變成被告。 起訴確定以後,蓮太郎每天都過得很鬱悶。 一開始感到毫無道理而暴怒的他被法警制服。之後襲向他的是深沉的虛脫感。 自從被逮捕、拘留以後就再也沒跟童笙碰面,根據輾轉聽到的消息,她的立場也不是很樂觀。 本來年僅十歲的曳竹童笙,應該依據少年法不會被處罰,但是檢方好像巴不得讓蒂娜她走上十三階的處刑台,以她不是人類所以不適用少年法為由,強制對她嚴格採證。 蓮太郎感到極度失望。 所謂的法律,不是弱者最後的堡壘嗎?不知何時,文明已經退化到狩獵女巫橫行的時代。不,毋寧說退化的是人心吧。 延珠幾乎每天都來和蓮太郎會客。 她把臉貼在會客室的窗子,整個人擠近說著“絕對沒問題”、“蓮太郎根本沒做壞事對吧”等各式各樣樸拙的安慰話語。 蓮太郎若無其事似地回答“謝謝你”、“當然”,然而心中對她抱着深深的感激。 要是沒有延珠的撫慰,蓮太郎不用多久就會被絕望壓垮,遭受不可平復的精神創傷吧。 假使沒有強化玻璃窗的阻隔,蓮太郎真想抱起延珠狂吻一番。察覺到自己竟對十歲少女抱持這種感情,蓮太郎也感到困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