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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北狄草原上總計十七萬的兵士已重新整合,分作兩隊北上。其中直線抄近路北上的軍隊由燕南榮帶領,包含了駒風的一萬餘神風騎,以及雄鷹大軍五萬餘;另一支經過滅境,曲折北上,則是由韓於天親自統領的軍隊,足有五萬義德師和五萬北狄雄鷹。

堅硬黑岩擂疊的城樓上,韓鳴舞遠眺相送,眼看着十萬大軍浩浩蕩蕩,朝着滅境沙漠的方向越行越遠,嬌容浮起一片踟躕。

她的目光緊鎖着黑鎧王者,心中默默祈求着她的哥哥——德王韓於天一路順風,所向披靡,凱旋而歸······

洛熙澤站在她的身側,一併目送韓於天離去,執着的俊目被朝陽映成了紅色,直如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火。

“昨晚於天哥哥和你說了什麼?”韓鳴舞忽然問道。原來就在出征前,韓於天偷偷找到了洛熙澤。

洛熙澤的記憶回到了昨日夜半,韓於天毫不意外地闖入了他的房間。

那時的洛熙澤正在木桶中洗浴,即便他知道韓於天正握劍站在屏風背後,他仍是兀自洒脫,倚靠着,享受着桶中的溫暖······

韓於天看着毫無防備的洛熙澤,手上縛龍魔劍微微握緊,好幾次只想對着洛熙澤的空門刺去,最後······他終是鬆了手。

韓於天心裡想着:既然答應了鳴舞,便不能食言。

雖然韓於天沒有對洛熙澤下手,可房間里一片肅殺之氣卻還是漸漸壓過了房間內的繚繞水汽。

韓於天見他遲遲不肯出浴,冷艷一凝,道:“洛熙澤,你究竟要無視本王到什麼時候?”

洛熙澤只微微轉過頭,露出一抹絕色笑靨:“那德王又打算什麼時候對鄙人出手呢?”

韓於天俊眉皺起:“本王若要殺你,你早就死了,哪用等到現在?”

只見浴桶中突然爆發一陣巨響,水花猛然激起,擋住了屏風後面的視線。電光火石間,人起衣落,等到水花再次落回木桶時洛熙澤已經穿上了裡衣。

“那麼······德王是來給熙澤忠告的?”洛熙澤繞過屏風,緩緩走到韓於天面前。

韓於天上下打量着他,滿眼不屑,只道:“從前在華炎我以為你也是個光明磊落的君子,卻不知洛氏一族覆滅後,你為了苟活,不惜討好攀附我妹妹,這般不要臉的本事真是叫本王刮目相看!”

洛熙澤無所畏懼,只是輕輕搖起了搖光扇,道:“德王來此便是想找洛某的晦氣么?如此大可不必浪費彼此的時間,只要明凰一聲令下,洛某甘願束手就擒,隨便德王處置!”

“哼,你以為我不敢么?”德王雙眸一利,只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洛熙澤,你騙不了我,我知道你留在鳴舞身邊的目的······”

“呵······”洛熙澤發出一陣冷笑,毫不客氣地回敬道:“尊貴的德王陛下,說到這裡鄙人倒真是忍不住想要問問了,我追隨明凰是為了復仇,那曉曉留在你身邊的目的又是什麼呢?在你心裡,是不是就一直認定了姓洛的皆是虛情假意之輩?所以你才會那樣傷害曉曉?”

洛熙澤目中藏悲,韓於天臉沉如淵。沒有人敢在韓於天面前提洛曉曉的名字,除了洛熙澤!

房間里的氛圍變得詭譎而壓抑,殺氣自韓於天周身發出,持續籠罩壓迫着洛熙澤。

而洛熙澤的話鏗鏘有力,雙眼如火,始終直視着洛熙澤,沒有一絲退縮。

望着男子那一雙比女子還要明媚,又執着的眼睛,韓於天只覺似曾相識,腦海中不禁閃過一個個急馳的畫面,或是比武擂台下的吶喊助威;或於湖畔邊那名少女的喬裝偶遇;或採花結環,共騎一馬,夕陽同歸······滿滿的,數不盡的全是他和洛曉曉曾經最美好的回憶。

他知道,那名笑起來燦比朝陽的少女對他······一直都是真心相待。

沉默仍舊持續着,誰也不肯先退一步。良久,韓於天深深嘆了一口氣。

“對不起。”驕傲的頭顱微微垂下,韓於天沉聲道:“我沒有想到曉曉會如此剛烈。是我對不起她······”

洛熙澤暗中握緊了拳頭,瞪着他的瞳孔猛地一縮,心痛與不甘撐滿了他的眼:“德王陛下不覺得,自己這句道歉太遲了些么?死人可聽不到你的道歉。”

韓於天沒有理會洛熙澤的諷刺,自言自語着:“她走的那夜,鳳都下了好大的一場雪。那一夜,我處理完公務,背着所有人,站在她的棺前,看了她整整一夜。第二日,第三日······夜夜如此。你們只道我利用她牽制洛連城,卻不知華炎外憂未解,身為一國之君我不敢露出一絲消極情緒,每每夢到曉曉的夜晚,哪一次不是孤枕濕透?”

韓於天想起在武林大會時韓笑的模樣,自嘲一笑,又道:“可即便本王再後悔又有什麼用呢?曉曉,還有本王與她的曾經終究是回不來了。所有,我只能假裝把她忘了,絕口不提她的名字,也不準別人提起。唯有如此,我才能繼續前進,不叫她的犧牲白費。”

韓於天對上洛熙澤的眼睛,道:“你明白嗎?只有華炎重新強大,本王才算對得起她。只有華炎成為這片陸地上最強大的國家,所有子民生活富足,安樂,曉曉才不算白活了這一遭!洛熙澤你明不明白?”

眼前的王者目光激憤,似是陷入過往深深悔恨,難以自拔,洛熙澤冷眼旁觀,面上無動於衷。

冷袖中,洛熙澤死死握住自己的拳頭,努力剋制着想要朝韓於天揮上一拳的衝動。用洛曉曉來粉飾自己的野心,這是洛熙澤不能接受的。事實上,韓於天每提一次曉曉的名字,他都認為那是一種玷污!

滿腔怒火積壓心頭,銀牙咬碎前,洛熙澤淡淡開口道:“人都死了,德王說這些還有意義么?我明白與否,對你又有何影響?想來德王應該也是不在乎外人的評價吧?”

“是,我確是不在乎別人怎麼看我。不過你不同······”韓於天緊緊盯着他:“鳴舞喜歡你,護着你,所以我需要一個承諾,這也是我來找你的目的。”

“什麼承諾?”

縛龍魔劍輕輕架上洛熙澤的脖子,他道:“答應我,永遠不要像我對曉曉那樣,對待鳴舞······”

縛龍魔劍緊緊貼着洛熙澤喉間的細膩皮膚,誠懇的目光挾帶着一抹厲光,韓於天身體向前傾去,湊近洛熙澤,一字一句道:“答應我,你便是恨不得親手殺了我,想要報仇,也不可以牽連鳴舞,她是無辜的,就像曉曉一樣。”

“看來,德王還是不信鄙人······”

“答應我!”一聲怒吼,魔劍劃破了洛熙澤的皮膚,些許血珠滲出,染紅了潔白的裡衣。

洛熙澤心神未亂,鎮定自若,看着他的眼睛,緩緩道:“洛熙澤以亡故父母之名起誓,此生絕不負駒風明凰陛下!可以放開我了嗎?德王!”

洛熙澤淺笑吟吟,搖光帶來柔柔微風,拂過韓於天的面頰,下一秒亦可變成削人首級的奪命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