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離開前,安瑟特意去找了一趟她的未來父親,試探試探他的立場態度。這決定着她以後的行事尺度。
研究目前尚沒什麼進展。
他們現在主要想率先弄清楚一樣東西,它們所能建立的能量場,那種在行星上大規模締結的收集生物、化學能、電磁波的基因工程實驗室。
檢測、打破能量場屏障,以後就能輕鬆追蹤到它們所在。
杜蘭德見到她沒什麼意外,“你同意善後計劃了?”
“是。”安瑟看着眼前這個儒雅里透着些許嚴肅的男子,“計劃,沒什麼疏漏......我想,嗯,謝謝。”
關於新的身份,關於提供的庇護。
“不用。我挺樂意看如果它們找麻煩,能不能找到我的頭上來。”
“......”
“且你最該感謝的,不是我。”杜蘭德打量着她,慢慢道,“先不說我被邊沁那傢伙纏煩了,在你被困的那段時間,他跟我們砸了兩次桌子,一次為了限期,一次為了限期到來的那齣戲。”
安瑟猜到過程可能沒那麼順利,然也沒心情想太多,是以,當下聽提及有些微的意外。
“為了達到某種目的,有時犧牲在所難免,我相信你以身相困時,已有這種覺悟。所以,你能抓住別人堅持的機會全身而退,我也高興。”
犧牲,覺悟?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她純粹是不甘,手賤,衝動,打算走一步算一步而已。
安瑟想着,面上露出矜持的笑意,“應該的。這事關,嗯,種族命運。”
“說得對。有這種大氣,大局觀,自我奉獻精神,很好”,杜蘭德伸手過去,拍着她肩膀,“你是我見過的最優秀的孩子。”
......嗯。
“等晚些程序、手續過一遍,你算是我的孩子了。以後在外行事方便,不用太顧忌,但也不可胡作非為。切記保持本心。”
“是。”安瑟認真地點頭,“我記下了。”
“此去讓城,放寬心一些。我們有時會顧慮到強大的社交網絡mínyì,但這不是屈從,退一步,是為了走得更遠。”
“嗯。”
聽着絮絮叨叨的叮嚀,安瑟開始覺得,或許,昨晚的發泄太無所顧忌了一些......
......
讓城中心,群星下方廣場上。
從各地前來的,只漸越增多、不見減少的數十萬群眾,已圍堵靜坐了一個月。受害者親屬、zìyóu人士、團體組織、乃至跟蹤報導的各路星媒等等,聚成一團,各式標語閃爍奪目。
“公開調查!正視mínyì!”
“可恥!”
“我們需要真相!”
“停止!傷害!”......
原本不在群星生活區居住的工作人員,現已基本徹底歇在工作室了。每當有一人在下方出現,必然引起人潮騷動。這很危險。
這一天,眾人如平日一樣聚集着。儘管沒被強制性驅趕,但面對對方似乎無動於衷、置之不理的態度,不少人望着懸空建築群,已越發的不耐、暴躁、戾氣。
氣氛有種一點即燃的緊張。
“有人,來了。”
不知誰率先大嚷了一聲,所有人齊齊抬頭。的確,沒有一閃而逝的進入防護網,黑色的翼狀飛行器,穩穩地停在了建築群和人群上方的中間地帶。
延展板從飛行器上緩緩展開。
看來終於有回應了。
有人靜靜地張望等待人出現,更多的人,乘機抬起手憤怒地搖晃吶喊起來,聲浪喧囂襲人。
直到在延展台現身的人影映入眼帘。氣氛有了一瞬的凝滯,然後變成更大的轟動。
“兇手!”“無恥!虛偽!魔鬼!”“血債血償!”......
對着瞬間飛上來圍滿閃爍的攝影球,安瑟先是不適地眯了眯眼才略微放鬆。狠命拋來的雜物在周遭形成無數拋物線落下。
她聽到夾雜在呼喊中的細微驚呼聲。
爆發的夾雜無數負面情緒的聲浪一浪高過一浪。一張張怒容亦清晰地倒映在眼眸里。安瑟挪開視線,落在前側一步開外的背影上。
“安靜!”
接下任務充當發言人的中將用力地吼了一聲,音量透過擴音器傳至每一人耳里,氣氛隨即冷卻一些。
“從今天開始,希琳將回歸接受調查,期間,我們接受公開監督,十家媒體、一千名民眾將全程參與,具體人員由你們自行推舉,二十四小時內請所有無關人員自行散去,留下選出的代表。”
下方再次轟的喧鬧起來。
緊接着,明顯有備而來的各路星媒透過擴音器尖銳地接連提起發問。
“請問這是否代表星盟重新考慮該罪行?”“期間可允許進行現場直播?”“希琳,面對指控,你有什麼想說的?”“你是fǎn射huì型fēnliè人格嗎?”......
“靜!”
中將再吼,“所有問題等人選抉出後再行通知。”
吼完回頭瞧去,以僅有兩人聽到的音量低聲道,“大人,你想說什麼嗎?”
安瑟現在的目力、耳力都極好,那些義憤填膺的神色、沒斷過的謾罵始終清晰地反饋到她的腦海里。
如果什麼也不說露一面轉身就走,估計等會頭條恐怕鋪天蓋地地慶祝她歸案伏法?
她上前了一步。
在沸騰的氣氛里開口,“謝謝那些一直還在堅守並支持我的人。我聲明,第一,我無罪。”
“謊言!”“無恥!”“臭biǎozǐ!”.....
安瑟無視更激動的回饋,續道,“第二,真相很多時候,只掌握在少數人的手裡。”
“第三,你們拒絕暴力,但你們正在成為暴力的推手。”
“第四,階層歧視是種在你們血液里的惡,外面每天數十萬人在折磨中死去,你們視而不見,只對數萬的公民túshā在叫囂着真相、公正、正義,真正虛偽的,是你們。”
話罷,也不管下方更激烈的沸騰反應,安瑟轉身便回了艙內。
邊沁看着她走來,“他們現在只會說你狡辯。”
“不過是最適合我說的話,以後沒機會了。”從她的出身、到現在的處境,都是切身相關的要言。
她知道他們的攻擊要點大多集中在哪裡。
如此強烈質疑官方的通告,很多是先入為主的有罪推定。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