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瑟繼續在裡面平靜地呆了一個半月。
加起來,滿打滿算的兩個月時,沒有任何徵兆的一天,她感覺到了空間內,不斷攀高的溫度,三十度,四十度,五十度......
她先是怔愣了十數秒,隨即一把踢掉了桌椅,狠命地捶着透明壁面,“喂,玩什麼啊?我要出去!”
“來人,聽到沒有!”
“諾亞......”
“邊沁你個混蛋,給老娘滾過來......”
叫嚷了三四分鐘,廊道外終於出現一道身影。邊沁伸手摸上透明層,用抱歉的語氣說著,“外面情形發生了變化,原諒我現在不能放了它們。”
“那關我什麼事!我要出去!”
“我為你爭取的時限已經到了。它們現在需要為外面正在發生的事情負責,是不可能被放的。”
“你!”
此時的氣溫已達到了一百多度,安瑟忍不住的將五官擠成一團,難受地蹲下,蜷縮起身體。
這誰想的主意,她是不怕高溫,但......被烤熟的滋味也不好受的好么。
邊沁靜靜地站在外頭看着,拳頭慢慢捏緊,臉上有着明顯的糾結。
此時,空氣里終是現出了一道身形,仍是沿用的她的外貌,立於身後側,“你說的條件是什麼?”
“你它媽的現在才出來有屁用!”安瑟回頭吼了一句,“等我成了灰渣,你們也好不了。”
邊沁:“......”
出現的複製體看了暴躁的人一眼,轉向外面站立的人,“你要看着她死?”
邊沁臉上的糾結更深,半晌沒說話。
室溫仍在不斷攀升。
“一半留下,一半離開,”邊沁終是退讓似的開口,“這是最後的讓步。我不可能全放了你們,在你們同伴於外面肆意殺人的情況下。”
他捏着的拳頭再緊了緊,“一半能留開,你們也得感謝她。”
沒有立刻得到回應,話落后里外沉澱着無聲的寂然。安瑟配合地將魔方取出,拿在手裡,同時後退挪遠至暗門一側,與目標保持着一定的合適距離。漸漸的,氣息在高溫中微弱,複製的人體很快也跟着倒在了地上。
在將近支撐不住陷入昏迷之際,四道人影終於重新唰地出現在原地,那靠近外面廊道的位置,看着外面立着的人,重疊着聲音回應,“好。”
聽到等待的動靜,安瑟猛的神經一緊,用盡全力將魔方往前面一拋,微不可聽地念,“啟動。”
一瞬強光大盛。光芒黯淡後,四道人影已被隔離在了囚籠中。
邊沁凝神注目,“你們,四個?”此話試探成分居多,在其看似不閃不避地接受隔離後。
四人面無表情的張開嘴巴,一致答覆,“是我們。”
“很好。”邊沁點頭,“那就這樣吧。”話落,緊接着,透明壁面響起某種輕淺的咔嚓聲,三四秒後,方緩緩沿中心往外打開。幾乎同一時間,被忽略的後方,安瑟靠着的暗門一瞬打開閉合。
眨眼間,場中僅剩囚籠內的四道人影。
而極快的,空氣中再次凝聚出另外四道,往安瑟原先靠着的地方伸出一隻手,卻再也無法拉推半分,重疊的聲音首次帶上情緒,“你們,騙子。”
如果縮小地形在地圖上看,可以看到,這裡就是一個四重圓環,一環套着一環,最中心一重困着四人,二重四人,二三重之間打開了一條通道,但三重以內,仍是封閉的、相同材質的卻擴大百倍的空間。
他們從沒想過輕易放哪怕一個能量體離開。
延遲的咔嚓聲是為了吸引注意力,意味門即將打開;空間建得廣闊是為了盡量耗費其一來一回的時間,雖最後證實花費不到一秒,但足夠有需要的人被帶着從暗室離開。
一直在外面站着談判的邊沁,是足以以假亂真的虛擬投影,隔着阻擋一切信息的隔離層,是無法分清區別的。
空間內溫度沒再上升。
“你們,騙子。”人影再次轉移時,出現在第三重露出的透明層內,看着外面站着的十來道人影,重複着話語,看去陰沉詭異。
在當中候着的邊沁,確認它們沒跟着人跑掉後,往外離開,“人的惡劣特質,你們還得多學習。”跟你們講誠信?腦袋秀逗了不是。
“去哪。”奎勒瞧向他背影。
“邀功。”
“......”
從瞬間消失的背影回過頭來,奎勒若有所悟地看向席桑,“他最近,有病?”
席桑唇角勾出冷嘲,“你第一天認識他?”
“能不時的找到樂趣”,奎勒聳肩,“或許,不錯。”於他們來說,無追求的漫長生命,容易空虛厭倦。
房間內。
尚沒睜開眼睛,安瑟便感覺緊挨着的一團熟悉的毛茸茸觸感。“那些東西,有沒跑掉。”她下意識地蹭了蹭舒服的柔軟,帶着將醒未醒的朦朧問。
“沒。很順利。”諾亞半眯着眼,動了動爪子,“算你蠢不了。”這事兒無法商討,大多靠的是默契。
從外面的人猜她想幹什麼開始,她也得猜外面的人會如何行動。
熟知、信任、配合,缺一不可。
安瑟腦里圍繞這事兒上打轉了兩個月,得之沒出錯後,精神有種塵埃落定後的放鬆和疲乏,不想繼續這話題,只輕淺地“嗯”了一聲。
手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捋着捋着,慢慢變得迷糊睡去。
再次醒來時,身側已空蕩蕩一片。
她略帶惺松地朝寬闊的陌生套間看了一圈,簡單的幾何設計,常用物整齊有序地擱於視線內,暖橘色光從角落隔層柔柔撒落。
爬起,舒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軀體,再往淋浴間慢慢磨上二十分鐘後,安瑟方踏出房門,廊道直轉去到大廳。
邊沁聞聲睜眼看着走來的人,半濕頭髮披散着,寬鬆短衫長褲,鬆散姿態帶着些許居家的慵懶之色。
“諾亞呢?”安瑟見只得他一人在,邊頗為意外地問,邊在對面斜靠着椅背坐下。
“去研究組湊熱鬧了。”
“哦。我睡了多久?”
“醫療室一天,送到這兒一天。”邊沁說著,半躺的姿勢坐起前傾,前臂隨意搭在大腿上,正對而望,“感覺還好?”
“好啊。我們有研究對象了不是?”安瑟不假思索地回。
“我是問你的情緒。”
“沒有,能有什麼問題。話說你現在很閑是么,這地方是你的?”
“是在特意等你醒來。”
安瑟聽着眼眸微定,繼續聽得,“等你商量一下迫在眉睫的事情。”
“嗯?”
沒待回應,她看到光滑鏡狀長桌上方晃出的投影,“你在裡面困着的這段時間,外面的意外事件連帶熱議,沒有消停,需要一個切實的解決方案。”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