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王三郎的心靜了,道痴的心也靜了。

接下來的山居歲月,對於這兄弟兩個來說,更像是度假。不管之前經歷過什麼,以後會遭遇什麼,這一刻他們的心都是平靜祥和。

可是這樣的日子,對於王琪來說卻是折磨。

上次陪道痴過來,他剛遇到虎頭,兩人正玩得投機,時間掐頭去尾又只有兩天,吃食寡淡也就忍了,畢竟還有那些王府的細點可以吃這次他堅持到第三日就有些堅持不去。

他厚着臉皮跟來,又說好讓家人七日後來接,總不好就夾着尾巴回城。

可是讓他繼續每天吃素,他就要瘋掉。

連着兩個晚上,他都半夜餓醒,滿腦子都是各種吃食。

既然不好回城,那去山腳下的莊子弄得吃的總無礙吧?他身上可是帶了銀錢。在知曉虎頭的爺爺就是山下那個村子的村長時,王琪這個想法越發強烈。

在第四天早上,用早飯前,王琪端着粥碗,終於忍不住開口道:“二郎,你要帶虎頭進城,是不是要對他家裡人知會一聲?”

這個問題道痴也想過,原是想着回城前一日,帶着虎頭去王家窯村走一遭。不過瞧着王琪抓耳撓腮,估計是惦記村裡的雞了。

想着無肉不歡的王琪能堅持到現在也不容易,道痴痛快地點頭道:“是該知會一聲,用了飯就下山去虎頭家。”

除了虎頭依舊面帶懵懂外,王琪與王三郎聞言,都有些雀躍。

少一時,用完早飯四人便下山。

將到王家窯村時,王琪看着村口籬笆牆內外“咯咯噠”叫得正歡的母雞,雙眼直放光,不由自主地就加快腳步。

虎頭到了村口時,卻是放慢了腳步,臉上也難得地lù出懵懂之外的表情,有些畏懼,小心翼翼的。

王三郎瞧着不對,低聲道:“二郎虎頭不是回家么,他在怕什麼?”

道痴輕聲道:“人心都是偏的。偏心的父母有時比儈子手更可怕。”

王三郎聞言一愣,道痴已經走到虎頭跟前,道:“見了你爺爺,你就可以跟我進城,城裡有糖吃。”

聽到“糖”字,虎頭的注意力立時被吸引過來臉上的畏懼褪去,就剩下滿臉期待。

在虎頭心中,果然糖果的yòuhuò最大。道痴若有所思,看來在虎頭見王府前,等想個法子讓他將這個毛病改改。否則的話,不是誰給幾塊糖都能勾走。即便以後成了世子近衛世子也不敢用。

王三郎看着道痴,心頭回dàng着他方才的那句話“偏心的父母有時比儈子手更可怕”,只覺得臉上滾燙。

沒等到虎頭家,便聽到“噼里啪啦”的鞭炮聲響,而後便從虎頭家西院湧出一行人來,兩人一台,抬着紅綢覆著的箱籠等物總有三、四十號青壯浩浩dàngdàng地往村裡的方向去。

王琪滿臉放光,興奮道:“有人家辦喜事?有梳妝台,是送妝吧。我們用不用過去隨禮,然後好好地吃一頓”

王琪的心沉了下去。王老爹與其說是老和尚的舊仆更像是養兒。王老爹並不是安陸人,祖籍早已不可考。他只記得自己是流民出身,父母雙亡,被親戚賣到戲班。一次師傅打的狠了他偷跑出來,遇到老和尚被老和尚贖身出來。

沒有老和尚,王老爹xìng命都未必能保全,子孫就不用說。

不管王家其他人曉得不曉得,王福平定是曉得老和尚與王老爹這段淵源,因此在老和尚面前分外恭敬,不僅僅是當成父親的舊主,還當成自家恩人。

這就是人走茶涼?老和尚沒了不到一月,王家就熱熱鬧鬧地辦起紅喜事。方才那院子,是虎頭的叔祖王福安家。

沒等到近前,便聽到院子里傳來喧囂聲,不單單是王福安家,王福平家這邊也有客人在大門敞開,院子里搭了喜棚,門口也有不少紅sè鞭炮碎屑。

道痴站在那裡,一時沒有上前。

王琪也有些躊躇,看了眾人穿着一眼,即便沒有服白,可也都是素服,虎頭家要是辦喜事,這樣進去是不是太失禮?不過他看到虎頭時,反應出不對。虎頭是王家嫡長孫,西山寺離王家窯又這麼近,虎頭家辦喜事,怎麼沒人來接虎頭?

虎頭耷拉着腦袋,站在道痴身邊,分外乖巧。

這時,有人看到他們,探頭回去。

片刻後,便出來個青年。他一下子就看見虎頭,臉上lù出歡喜來:“虎頭......”隨後才帶了疑huò,看向其他幾個。

他正是過去常上山的王福平次子,虎頭的親二叔。儘管道痴已經蓄髮,身量也高出許多,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來:“是小是二公子...”

他雖不善言辭,可臉上的歡喜與歡迎,寫的明明白白。

“我有事要見村長,不知現下村長可方便?”道痴開口道。

王二叔道:“方便,前幾日我爹還念叨着,二公子怎麼還不來...”

說著,他看向與道痴面貌相似的王三郎,有些疑huò。

道痴指着王琪與三郎,介紹了二人身份,而後道:“勞煩給他們先尋個地方吃茶,我帶了虎頭去見村長即可。”

聽說一個是宗房七公子,一個是內十二房的三公子,虎頭二叔不由有些傻眼,略帶不安地對道痴道:“要不,小人先進去”

十二房還罷,即便是道痴的生父家,與這邊沒有直接利害關係宗房就不同了,王家即便現下是良民,可小一輩也多在宗房鋪子里當差。

看到王琪上門,王二叔就添了鄭重,覺得自己這樣領人進去有些不恭敬,想着是不是告之自家老爹。以老爹的xìng子說不定會出來親迎。

道痴在旁,將王二叔的變化看在眼中,覺得十分無趣。“恩”比不過“威”,人心這東西,真是不可捉mō。

在王老爹的孫子中,王二叔還是實在的,已曉得以權勢分人。

“勞煩帶路。”道痴沒興趣在門口傻等,開口道。

王二叔猶豫一下,還是點頭道:“幾位公子隨我來。”

喜棚子有不少外客見進來幾個素服少年,都好奇地望過來。王二叔先喚了堂弟過來,吩咐他帶王琪與三郎去吃茶,而後自己才帶了道痴與虎頭兩個過了穿堂,去了後院。

看到王福平的那刻,道痴心中的邪火去了不少。

王福平穿着素服,借口身體不適避在內院,沒有出去見客。

看到道痴與虎頭過來,王福平很是歡喜道:“我還以為二公子月末才會來。早知二公子已經上山,小老兒當早過去才是。”

道痴沒有立時說話,而是看了看旁邊奉茶的王二叔。

王福平見狀,對次子擺擺手道:“這裡沒你事你去前院待客。”

王二叔應了一聲,退了出去。

道痴道:“村長既覺得我定會過來,想必也知曉大師父遺言。我這次來西山,除了悼念大師父,就是接虎頭進城。”

王福平面lù為難,道:“二公子,我盼着二公子早日過來就是想要同二公子商量此事。”

道痴沒有開口只看着王福平。

王福平道:“虎頭太笨拙,哪裡好在二公子身邊shì奉?二公子記得虎頭,以後照拂一二,就是虎頭天大的福氣。”

道痴皺眉道:“這是村長的意思?”

王福平看出道痴不快實話實說道:“是虎頭的父母不肯。他們有心讓我次孫讀書出仕,怕虎頭入了奴籍,影響了虎頭弟弟的體面。”

老和尚逝去後,王福平在族長面前聽了老和尚對虎頭的安排時心中並無反對之意。他也曉得家裡人對虎頭多有輕待。虎頭在家裡不快活,道痴是王府伴讀前程大好,虎頭在他身邊,得他照顧,也是好事。

可是回到家中,他就被長子、長媳說動。

雖曉得道痴即便接走虎頭,未必會讓他入奴籍,可只要分了主僕,就不好聽。

另外,長媳還有意相看媳fù人選。那點小心思,又怎麼能瞞過老和尚。

虎頭雖憨傻,可卻聽話,叫幹什麼就幹什麼。在家裡時,就被他親娘使喚得團團轉。若是給虎頭娶個媳fù回來,家裡又添個幹活的,說不定她這個當婆婆的就能將家務都推出去,專心照看兒子讀書。

王福平雖不喜長媳的小心思,可也擔心虎頭為仆會影響到其他兒孫,才想要與道痴商量,留下虎頭。

道痴正sè道:“我接虎頭回去,並不是要添個小廝,虎頭不為仆,我會將他視為手足兄弟。”

王福平道:“可是二公子在王府做伴讀,哪裡有功夫照看虎頭?”

道痴道:“我會帶虎頭入王府。”

王福平一下子愣住,道:“二公子,老頭子是不是聽錯了?二公子方才說的是......王府?”

道痴點頭道:“正是。”

王福平有些坐不住,道:“那虎頭是什麼名義入王府?”

道痴沒有立時作答,想了想道:“先是在府學吧=想來你也曉得,虎頭力氣有些大,我不想荒廢了他,想要在王府給他尋個武師父。以後還不知會走到哪一步,還請村長先保密。”

說一半、留一半。即便這裡都是虎頭至親,可是真心想着虎頭的卻沒兩個。

王福平早就覺得老和尚平白留下那一句讓道痴照看虎頭的遺命,定是有什麼古怪,沒想今日聽聞,卻是難得的意外之喜(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