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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說,殿下當前就要做皇帝?”饒是活了大半輩子,見到、聽到的事情多了,可聽了這個音訊,王寧氏還是驚得不行。

“嗯,傳旨欽差昨日到的,皇帝留下遺旨,點世子承繼皇統,等過幾日祭拜完王爺,就要北上……王府那邊定下的扈從名單里,有孫兒的名字。我請了兩日假,回來陪陪祖母,也安排一下入監之事。雖說薦書早到手,可於情於理,我在進京前,往武昌府走一趟,可眼下真實不便宜,怕是還得請大族兄幫忙走一趟。”道痴道。

地方提學,多是由翰林官外放,任滿還要回京。這樣的人,即使不特意交好,也當禮貌周全才好。

王寧氏道:“世子是獨子,若是過繼到天家,王府這邊的香火怎樣辦?”

雖說天家之事,百姓望而生畏,可想到未來登上龍椅之人,是孫子陪讀三年的世子,王寧氏忍不住多問一句。

“朝廷那邊意思,多半是從殿下的堂弟中擇人承繼興王府香火。”道痴道。

可是世子不會允的。朝廷只想要個小皇帝,朝廷格局不變,可小皇帝身上不管缺陷是什麼,卻有至孝這一優點。

王寧氏道:“到底是皇家規矩,不與官方同。若是在百姓人家,獨子不出繼是老規矩,頂多兼祧兩房。倒是七郎,真是好福氣,成了未來天子的姐夫。即使照舊是郡主儀賓,可定是比駙馬都尉還面子。”

換做其別人家,聽聞這樣的大事,怕是多要欣喜若狂。可是王寧氏向來是慎重的性子,即使知道世子成為嗣天子,對於王家是件大壞事,對於孫子更是展開一條通天之途,照舊不敢歡欣,正色道:“二郎,雖說有了府學三年伴讀情分,可你也不可因此輕狂驕縱。若是只想着與殿下的交情,得意招搖,耽擱學業,那才是得不償失。”

道痴忙道:“祖母放心,孫子向學之心未改,科舉出仕,本就是孫兒打小的志願。”

見孫子不驕不躁,王寧氏很是稱心,道:“家裡這邊,你無需擔心,到了京城,儘管保重本人,漸漸安置上去,等七月轉涼了,我就北上。”

道痴聞言,搖頭道:“那怎樣行?這一路上,總要一個來月的路,孫子怎樣能讓祖母獨行。等孫兒隨殿下到京城後,就返鄉回來接祖母進京。”

王寧氏道:“休要胡鬧,你才十四,要你往複奔波,是要心疼死我么?你身邊只能帶驚蟄幾個,我這裡卻有幾房下人跟着,你只需不讓心就好了。”

道痴知道王寧氏是個不容易改主意之人,雖心中對此事另有想法,可眼下也不予王寧氏爭論。

王寧氏聽說王琪不在,被殿下前幾日派進京城去,便道:“既是如此,你就去宗房去見見老太爺,省的老太爺得不到音訊着急。”

昨天欽差是在安陸文武面前讀的遺詔與諭旨,王家與知州關係親近,想來早的了音訊。

道痴知道本人若是不過去,明日那邊怕是也得使人來請,還是自動走一遭的話,畢竟武昌府之事還需費事王珍。

家裡定製的馬車還沒取回來,道痴便叫了驚蟄,主僕兩個步行去宗房大宅,走到半路,就遇到騎馬而來的王珍。

見到道痴,王珍忙勒住馬,道:“二郎,這是哪裡去?”

道痴忙拱手做禮道:“正要去見伯祖父與大哥。”

王珍翻身下馬,將馬韁遞給小廝,本人與道痴步行,帶了幾分雀躍道:“不是在王府么?這是放假了?”

道痴點點頭,道:“長吏司從王府點人隨殿下北上,我也在名單上,趁着還沒啟程,請了兩日假。”

王珍按捺住心中酸澀,道:“祝賀二郎從龍北上,前程似錦。”

若是世子在安陸,王琪這個郡主儀賓分量就比道痴這個世子伴讀要重得多,宗房娶個郡主,三代之內都可以與王府保持親近;可是世子若繼皇位,王琪這個興王府儀賓,即使是皇親身份,能夠沾多少光?反而是道痴,有天子伴讀的身份,出路不可限量。

昨晚欽差旨意的內容傳到王家,王老太爺與王珍祖孫兩個對坐到半夜。

若是當時送進王府為伴讀不是七郎,而是六郎,那宗房未來就又多了頂樑柱。退一步來說,王琪不娶郡主,以天子潛邸身份出仕,也能得以幸進。

如今只要得了一個儀賓,王府的益處反而落到道痴頭上。

即使比較看重道痴,可祖孫兩個心裡也不難受。

只是事到如今,多說有益,道痴本身好強堅韌,又有這樣的好運勢,他們除了幫扶,還能做什麼?若是只想着嫡枝壓制旁枝,那王家也不能在百五十年內發展成大族。

道痴道:“弟弟早就定好要入國子監讀書,提學那裡舅舅走前都曾經拖好關係,原想着明年終進京,這回不過是借了殿下的光,提早半年進京。”

見他的話從王府轉到國子監,王珍道:“三郎也在國子監,你們兄弟倒是能聚會了。”

道痴道:“原想着端午節時去拜會提學,現下卻是來不及。少不得求到大哥這裡,抽空幫弟弟走一趟。除了大哥,弟弟還能求哪個去?”

見他言辭誠懇,王珍肉體震了震,道:“去拜會提學?是選貢之事?”

地方貢生,除了歲考“拔貢”之外,提學手中也有一定名額。要是學政官絲毫沒有益處,也不會這麼搶手。崔小舅砸了銀子,手中得了提學的薦書與名帖為憑,換的就是提學手中的貢生名額。

因不是人情關係,屬於“貨銀兩訖”,道痴不好冒昧去見提學,原想着進京前去拜見一下,也算打聲招呼,結個善緣。沒想到工夫倉促,眼下安陸戒嚴,又不好隨意出城,道痴只能將拜會提學之事拜託給王珍。

道痴道:“選貢之事,舅舅正月走之前,都安排妥當,薦書也早就拿回來。只是按理應去拜會一二,才好進京,如今卻是來不及。又不好失禮,只能請大哥當前去武昌府時,幫弟弟走一趟。”

王珍笑道:“原來是這個,不過是大事,我應了就是。想來那提學只要歡欣的,他推薦了天子伴讀,倒是他的好運氣。”

嘴裡說著,他心裡卻想着道痴方才的話。雖聽王琪提過一句,道痴想要入監,可宗房這邊沒有細問。由於宗房二老爺做到三品,有資歷萌子弟入監,可宗房子孫眾多,哪裡能輪到外人。

沒想到劉萬山一個舉人出身的小官,卻能走通提學途徑,都說他岳家在京城有些根基,看來不假。

雖說知道道痴有兩個舅舅,可王珍只想到劉萬山,壓根就沒想到崔小舅身上。崔小舅回鄉,除了去十二房與外九房外,並不怎樣見外人。外人只知道他在外頭討生活,發了點小財,與劉萬山背井離鄉如何能比。

在世人眼中,也只要做官,才算是出人頭地。若是不做官,做其他行業,即使身無分文,也算不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