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道痴在,陳赤忠在,劉從雲在,呂文召也從家裡回來,陸炳跟在世子身後也在。 府學六伴讀中,現下只缺了王琪。

眾人坐在茶室,一片靜寂。

世子幽幽地嘆了一口吻,道:“諸君是正德十三年七月入府,至今兩年又九個月。孤原以為府學這邊要九月才散學,卻不想分手在即……”

幾個年長的還罷,府學散學就散學了,只需無時機照舊在世子身邊就好;年歲最小的陸炳,則有些傷感。

除了世子打小相伴長大,他最好的冤家就是道痴。這三年除了府學這邊,校場那邊的功課,兩人也是常相伴。

府學散了,道痴又是個立志讀書的志向,兩人想要湊到一同讀書談何容易。

道痴看見陸炳的“幽怨”,心裡有些猶疑,要不要拐陸炳入國子監。陸炳才十三歲,離出仕的時分還早,即使隨世子進京,當前也會以課業為主。

道痴正想着,就聽陳赤忠接着世子的話茬道:“雖說三年的工夫說長不長,可得以隨侍殿下讀書,本是我等之幸。即使我等琭琭不成材,卻是忠心昭昭,願為殿下效命。”

這裡表上忠心,只是太淺白了些,世子知道陳赤忠眼裡儘是野心。可是這世上,誰能沒有野心。就是他本人,即使不喜歡費事,可聽到遺旨的那刻,心中隱隱也帶了欣喜。

天下之主,再也不是被飼養在一地的藩王子弟。

他並不厭惡陳赤忠的野心,只需陳赤忠識相。

這兩日應付京城權貴,曾經使得世子身心厭倦。

他不喜歡那些人,那些面上小心翼翼,實踐上卻端着架子的勛貴。在那些人看來,怕是當他是“鄉下人”,言談之中多有“提點”。世子雖很溫順地聽了這些話,可心裡早就憋了一肚子火。

尼瑪,瞧不起誰?本人是皇孫,是王子,又不是要飯花子、小不幸,輪得着他們打量考校。

只是,現下還不是發作的時分。本人名字雖在遺旨上,可想要順利登上大位,還需求那些人老實。否則的話,真要小人作祟,還不知會出什麼亂子。

世子看了看本人的幾個伴讀,或許眼前這幾個少年,身上有着這樣那樣的缺陷,可是同那些說話都打着機鋒的京城大佬相比,世子更情願置信眼前這些人。

想到這裡,世子的臉上帶了笑意,看着陳赤忠,道:“諸君本就是孤身邊近人,即使想要離了孤,孤也不肯放人。”

這曾經是承諾了。

陳赤忠喜形於色,臉上的衝動壓也壓不住。

世子又望向劉從雲,道:“三郎入值長吏司兩年,袁大人同孤贊過幾遭。孤現下身邊正缺人,三郎若是情願,就隨孤進京吧。”

劉從雲聞言一愣,雖說早知道王府中會有不少人隨世子進京,可是他真沒想到本人身上,畢竟世子待他那般疏離。

不過既然世子成嗣皇,他也不情願放棄這通天之途。原想着即使本人不在王府進京眾人的名冊上,也不急爭一時,留在安陸預備舉業。

沒想到世子會自動啟齒約請本人。時機天降,劉從雲如何肯放棄?

劉從雲起身作揖道:“謹遵殿下吩咐。”

世子點點頭,看着劉從雲,心裡想着袁宗皋的話。

點劉從雲進京,是袁宗皋的意思,等世子入禁中,外朝總要有幾個放心使喚的人。劉從雲雖只是生員,可只需恩典到了,也有資歷補個小官。官職高低不用計較,只需能為世子耳目就是壞事。劉從雲在眾伴讀中,雖過火遲鈍些,可有的時分遲鈍不是壞事。在與京城那些老狐狸周旋時,若不遲鈍些,也立不住腳。

呂文召在旁,等的有些心急。

這場倒春寒,將他折騰的夠嗆,整個人瘦了一圈,臉上瘦的都有些脫形。雖說他現下身體虛,可是知道若是能從龍進京,是極面子之事,當然是千盼萬盼,否則不會巴巴地趕回王府。

呂文召急的簡直要跳腳,世子終於望向他,道:“孤有事要拜託給大郎,大郎可應否?”

呂文召簡直呆住,半響才小聲道:“拜託於我?我沒聽錯吧?”

見他這般獃滯容貌,世子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道:“孤舅家暫時照舊留在安陸,那也是大郎的岳家,大郎在安陸多看顧些。”

呂文召還是覺得有些怪,不解道:“殿下?我家看顧蔣家?蔣家連知州衙門都敬着,哪裡還需求人看顧?”

世子這般說,不過是念在同窗一場的面上,給呂文召一個台階,省的眾人都進京,落下他一個面上過不去。沒想到他腦子拎不清,這個時分較真起來。

世子的臉黑了。

眾人面面相覷。

世子本不是平和的性子,方才好言好語地與眾伴讀說話,也不過是念着着幾年伴讀情分,也是有心收攏這幾人。

說真假話,他雖沒打算帶呂文召進京,可也沒打算徹底捨棄,所以才好言好語地給其一個台階下。

誰想到呂文召這個時分犯起執拗。

世子只覺得心裡搓火,望向呂文召的目光就帶了幾分不善。

呂文召臉上,除了不解,什麼都沒有。看來他是真的不明白,為何蔣家需求本人看顧,才與世子辯嘴。

世子看出來這點,火熄了大半。

這就不是明白人,本人這三年不是看的清清楚楚么,還與他費什麼勁?他心中不免有些懊悔,蔣家的人本就行事懵懂,又多個拎不清的姑爺,不是懵懂到一塊去了。本人是不是不該攔着蔣家毀親?

不過想着呂文召只是愚鈍些、嘴欠些,並沒有做壞事的膽子。要是蔣家找個野心勃勃的女婿,本人會覺得更繁。

三個年長伴讀都說了一圈,剩下兩個小的,當前吃住都要隨侍在旁,世子還真說不出什麼惜別的話,只是想起道痴提及進京後入監之事,道:“等孤進京,就遣人來迎母妃,二郎祖母若進京,可以與王府這邊同行。”

道痴忙道:“謝過殿下恩典,只是家祖母年邁體衰,經不得暑熱。即使出行,也等等到入秋後,怕是趕不上娘娘的隊伍。”

世子聞言,道:“那怎樣是好?二郎到時回來接,京城離安陸可遠?”

換做其他伴讀,這個時分闔家進京,世子心裡都要思量一二。道痴卻是因早就報備過如此安排,這回不過是進京的工夫提早,所以對於道痴家北遷之事,世子樂意成見。

即使還沒有分開安陸,只需想想兩千餘里外的京城,世子等待中便帶了幾分畏懼。身邊能多幾個熟習的人在,他心裡也安心些。

與四人說完話,世子看了陸炳一眼,道:“二郎也不必憂傷,聚散離合,也是世情百態。昔日散了,明日再聚就是。”

只不過再聚的時分,大家的身份與關係都會與現下不同。

陸炳強笑點點頭,世子需求忙的事情還多,便不再耽擱,只告訴眾人,即日起府學正式散學,眾人當前即使白日來王府,也可以如其他王府屬員那樣,早來夕去。

眾人將世子與陸炳送出府學,迴轉到茶室來。

呂文召後知後覺,終於知道世子說那番話的意思,是告訴本人不會帶本人進京。

他神色漲紅,惡狠狠地看看陳赤忠,又看看沈從雲,冷哼一聲,挑了帘子出去。

劉從雲見狀,苦笑道:“呂大郎也太心急了……殿下肯給他台階下,本是壞事。即使他這回不能跟着進京,殿下那裡定也有其他安排。他是蔣家女婿,殿下當前不會略蔣家去。”

他的話沒有點名,可道痴與陳赤忠不是傻子,聞弦知雅意。蔣麟為世子所厭,可有王妃在,世子榮登大寶後又沒有將母族撂在一邊的道理。那樣的話,要是世子抬舉蔣家女婿,也是多少給蔣家面子。

同蔣麟的傲慢、狂妄、狠辣相比,呂文召就太心愛可親。

道痴看看眼下這兩個,都要結伴進京的,方才聽說散學時長生的那一絲酸澀,也消逝不見。

他起身道:“既是散學,就回去收拾東西。府學是殿下讀書之所,當前這個地方說不得會晉級為學宮。我們早些收拾了,早日回家,明早還有大事。”

昔日是三月三十,明日是初一,世子會去興王墓祭拜王爺。

陳赤忠與劉從雲無異議,道痴之前請了假回家,他們兩個還沒分開王府,出發在即,外頭也有許多事需求安排。

三人出來,招呼各自小廝,回屋子收拾行李。

道痴因前兩日回家時,帶走大半行李,收拾起來,倒是比眾人都快。

不過兩刻鐘的功夫,他與驚蟄主僕兩人就提了書箱,背着包裹在院子里與大家作別,而後出了府學……

昨日孫子才回王府,昔日又大包小包地回來,王寧氏唬了一跳。

待知道只是府學散學,並無其他大師,老太太心裡才安生上去。

次日,眾伴讀復回王府,隨着浩浩蕩蕩的王府儀仗,還有數千騎京城侍衛親軍,世子離了安陸,前往興王墓……

!d@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