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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尹要面對的這個局,已無法避免。

早在他把大宋時代周刊轉讓給趙諶的時候,便有了這種準備。也許在外人眼中,一個屠夫,做到了正八品的武官,絕對是一樁光宗耀祖的事情。可誰又能想到,在不知不覺中,玉尹已經成為整個大宋官僚體系的敵人,而且還結下深仇大恨。

白時中等人,不會和他善罷甘休。

李綱李若水這些人,也未必看他順眼。

便是那种師道、姚平仲等武將,說不定也會認為,玉尹是小人得志。

既然已經仇人滿天下,玉尹又何必放在心上?早在他離開東京之前,黃裳就私下裡提醒過他,此行杭州,絕不會如他想像中那麼簡單。東南鄉黨情結極重,加之其商業發達,也造成了東南人的利益觀念極強。他們很抱團,同時又極其排外。如果有人要侵犯他們的利益,弄個不好,便會激起他們強烈的報復,造成嚴重後果。

對於東南地方人的鄉黨情結,玉尹所知不多。

但有一點他卻知道,歷史上北宋南遷,在杭州建立行宮之後,老趙官家也有過北伐之念。

比如宋孝宗在位時,便數次提議北伐。

時大宋庫府充盈,民間士氣高漲。而北方各地,希望老趙官家北伐的呼聲也從未斷絕過。

然則東南商賈,卻擔心因北伐而產生的龐大軍費支出落在自家頭上,便極力反對北伐。而歷史上唯一一支因為不發軍餉便不肯開拔的軍隊,也正是在那個時代出現。

面對種種壓力,宋孝宗唯有放棄北伐之念,偏安於東南一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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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暫時無法破局,玉尹索姓不去考慮。

於是便話鋒一轉,跳到了蔡鋆被刺的事情上。玉尹對蔡鋆沒有好感,一來這廝是蔡京的兒子;二來蔡鋆的名聲的確不好。試想,被百姓稱之為‘蔡虎’的傢伙,會是何等猖狂。方臘之亂平靖多年,可杭州的狀況卻沒有絲毫改善,依舊一派殘破景象。這裡面,蔡鋆怕是起到了關鍵作用,才會讓這座美麗城市,一派蕭條。

不過,玉尹倒是對刺殺蔡鋆的兇手,極有興趣。

據他所知,蔡鋆甚得蔡京所喜,更派有御拳館高手隨行保護。

這蔡鋆似乎也知道自己作惡多端,平曰出行,總會帶着幾十名保鏢。這其中,不泛高手。

刺殺蔡鋆的兇手,是在蔡鋆行至浣紗橋頭的時候,突然伏擊。

不但當場將蔡鋆殺死,更斬殺隨行保鏢十餘人。

這是個高手,不但武藝高強,而且是膽大心細……玉尹也是習武之人,自然有些好奇。

陳東道:“兇手已經抓到了!”

“怎地抓到?”

“說起這件事,還要賴那位李知州手段。”

陳東臉上,露出不屑之色,“這廝見抓不到那兇手,便想出一條毒計。

他命人將浣紗橋附近數十戶,逾百餘名百姓緝拿歸案,言那些百姓是刺客同黨,要滿門抄斬。這毒計一出,端地有用。刺客見連累到了無辜百姓,只能出來投案。

而今,刺客便被關在杭州大牢中,更被李梲施以重刑……本打算就地斬首,但刑部卻傳來消息,要他將那刺客押解東京。恰逢天寒,所以便延緩了時曰。我聽人說,新年過後,便會把刺客押解開封……這廝表面上是太子的人,卻做得蔡家好狗。”

玉尹聞聽,沉默了!

良久,他輕聲道:“如此說來,那刺客確是好漢。”

陳東點頭道:“那是自然……據說李梲對他百般折磨,卻未說出一句求饒的話語。

如今全靠着牢中獄吏暗中照拂,勉強過活。若非如此,怕早就死在李狗手中……”

看得出,陳東對李梲不但是不屑,甚至有幾分痛恨。

玉尹和他交往的時間不短,倒是知道陳東的秉姓。

若放在後世,陳東絕對是一個憤青,對蔡京無比仇視。在他看來,大宋朝如今局面,便是蔡京童貫之流所致。若非這些個殲臣當道,大宋何至於被那些虜人所輕?

他這想法,倒也不算稀奇。

事實上在民間,仇視蔡京童貫之流的,大有人在。

只不過,玉尹總覺得陳東太喜怒形於色,做不得真正的官員。

勿論今生前世,所見官員哪個不是心機深沉,喜怒不形於色?陳東這樣子,早晚被人利用,弄個不好,還會惹來殺身之禍。玉尹把他從東京帶出來,其實也有這方面的擔心。陳東太衝動,太容易被人利用,倒不如在身邊,也能時刻提醒。

可問題是,該如何開這個口呢?

玉尹搔了搔頭,感到有些為難。

“少陽,那刺客喚作何名?”

張擇端對那刺客,似乎也生出好奇之念,於是便開口問道。

“叫什麼名字?”陳東歪着頭想了想道:“卻有些想不起來,當時他們與我說時,我並未太在意。”

“少陽,這便是你的不是。”張擇端臉色一沉。

陳東道:“大兄何出此言?”

“你我而今,是小乙幕僚,自當為小乙多用心思。

小乙這次受傷,雖未說明緣由,但想必也是為作一樁大事,否則李娘子怎會讓趙九隨行保護?他現在行動不便,而且來這陌生之地,更人生地不熟,正需你我費心打探消息,破解了而今這困局。所以不管是什麼事,哪怕再小的事,你我都要上心。

你,現在已非太學學生,這心態需轉變一下,當多為小乙考慮。”

張擇端這番話,說的不可謂不重。

他和陳東所走的路,全然不同。

陳東雖出生貧困之家,生活窘迫,但身為太學生,倒也過得頗為得意。更不要說,此前他的接觸面,多是太學學生,官宦子弟,這眼界自然要高於常人。他之所以隨玉尹來杭州,說穿了是因為他覺着,被人利用,害了玉尹,抱着歉意而來。

所以,陳東雖說是玉尹幕僚,但從根本上,卻未擺正位子。

倒是張擇端,能力上或許比不得陳東,但飽經憂患,更經歷各種浮沉。

他入了書畫院,憑着一副清明上河圖而得到官家獎賞;也曾失意過,甚至連一個安身之所都找不到。可越是如此,張擇端便越是清醒,能夠迅速的調整心態。

若這些話是玉尹所說,陳東也許不會反駁,可定然會心生不滿。

但換做張擇端,陳東便無話可說。

他陡然一驚,看了玉尹一眼,心中感到無比慚愧。

忙起身向玉尹一揖,“確是陳東欠思慮。

那刺客的名字,當時也是偶爾聽來,真箇沒有往心裡去……我記得那刺客好像,好像是叫做……”

陳東期期艾艾說了許久,也沒有想起刺客的名字。

張擇端嘆了口氣,苦笑道:“武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