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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白衣的翩翩少年,臉上的笑容是那般的熟悉,卻又有說不出的陌生。

寧汐看了那張略顯消瘦的面孔一眼,淡淡的招呼道:“邵公子,你今天怎麼有空過來?”

最後一次見邵晏,已經是半年前的事情。最後一次聽到有關他的消息,也有好幾個月了。聽說當時他被打的很重,後來一直養傷不出。她以為兩人不會再有見面的機會,沒想到他會突然的來了......

果然一如既往的冷淡。

邵晏自嘲的笑了笑:“我這些日子一直在府里養傷,很少出來走動。”頓了頓,深深的凝視寧汐一眼:“你最近過的還好嗎?”

寧汐淡淡的笑道:“還算過得去。”邵晏絕不會無端來找她,定是聽到什麼風聲了吧!

果然,邵晏小心翼翼的問道:“我聽說,大皇子特地去了鼎香樓。你......沒事吧!”問的很含蓄,可眼眸中的那絲憐惜和擔憂卻清晰可見。

寧汐坦然平靜的應道:“容瑾來了,我當然沒事。”

她的理所當然如同一根細細的刺,猛然戳中了邵晏的心口。這幾個月來,他雖然足不出戶,可一直在留意着她的一舉一動。他知道她的聲名鵲起,知道她和公主交好,她和容瑾的日漸親密早已傳的人盡皆知。他焉能不知?可知道是一回事,親耳聽的衝擊力卻遠遠比他預期中更心痛......

邵晏笑容未減,依舊溫和的說道:“那我就放心了。”

那笑容一如往昔,就像當年一樣。每當她有了不滿或怨懟或怒意,他就這樣溫柔的笑着安撫她。她曾經為之心神迷醉的笑容,現在看着忽然說不出的刺目......

寧汐忽的沒了耐心,不太客氣的說道:“邵公子,你說這話真是奇怪。不管怎樣都是我的事情,跟你沒什麼關係吧!你有什麼可不放心的?”

邵晏笑容一頓。

寧汐直直的看着他,冷冷的說道:“如果沒別的事。就請邵公子自便。”他們這一世毫無關係,現在做出深情款款的樣子未免可笑。

邵晏的笑容徹底隱去:“寧汐,自相識以來,我自問沒做過什麼錯事。你對別人能笑容以待,為什麼偏偏對我如此苛刻?”那份拒人以千里的冷漠,讓人心寒極了。

寧汐扯了扯唇角,眼底卻毫無笑意。是啊,她可以原諒任何人。可以對任何人微笑以對,可唯獨沒辦法這樣對邵晏。他曾給她的傷害,她永遠也忘不了!

所以,這一生。邵晏註定不會得到她半分的善意回應。

“邵晏,你走吧!”寧汐第一次喊出了他的名字,卻冰涼的毫無溫度:“我和容瑾就要定親了,他不喜歡我和別的男子說話。”

邵晏臉色發白,身子顫了一顫,緊緊的盯着寧汐,一字一頓的說道:“寧汐,你從來沒給過我機會,我可以做的比容瑾更好。”

寧汐定定的看了邵晏一眼。然後笑了:“不,你永遠比不上容瑾,他比你好十倍百倍。”

那笑容里有驕傲有矜持有憐憫,或許,還有一絲絲唏噓和酸澀。

邵晏被這句話徹底擊潰了,握緊了拳頭,一臉的狼狽。他一直是個驕傲的人。表面的溫和謙遜只是偽裝,內心深處卻是極驕傲的。從沒想過有這麼一天,他會站在一個少女面前祈求她的回應。可今天,他竟然這麼做了,而且,一敗塗地......

邵晏硬是壓下心中的翻騰不息,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對不起,今天打擾了。我這就告辭!”然後。緩緩的離開,背影說不出的蕭肅。仔細看去,左腳走路竟有些不利索,

寧汐心裡一驚,脫口而出問道:“你的腳怎麼了?”

邵晏微微一頓,卻沒轉身。淡淡的應道:“上次被打的太重,左腳的筋脈受了損,以後走路便都這樣了。”語畢,便這樣離開了。

寧汐目送着他走出寧家小院,心裡忽的泛起一絲苦澀。

這是老天對他的懲罰嗎?一個風度翩翩的少年郎,卻早早的跛了腳。以他的心高氣傲,只怕日後不再肯在人前亮相了......

“妹妹,這個人是誰?”寧暉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擠眉弄眼的笑道:“放心,我絕不會告訴容瑾半個字的。”

寧汐白了他一眼,不理他的揶揄,徑自回了自己的屋子。

寧暉也不覺得無趣,笑嘻嘻的追進了屋子,兀自滔滔不絕的說道:“我以前一直覺得容瑾長的太好了,漂亮的不像個男人。沒想到今天這個也不賴,比起容瑾也不差多少。妹妹,你這桃花運可夠多的......”

可不是么?先是容瑾,再有張展瑜邵晏,還有要命的大皇子!

寧汐嘆口氣,冷不丁的回擊了一句:“哥哥,你現在還惦記着趙芸嗎?”一提到這個名字,寧暉的笑容頓時沒了,低着頭一聲不吭。

寧汐的話剛一出口就後悔了,再看寧暉是這個反應,心裡更是自責不已。說什麼不好,怎麼偏偏提起這個來了。這個名字,就是寧暉心裡的一個傷疤,碰一碰都是鮮血淋漓。

“對了,還有些日子就該放榜了吧!”寧汐忙扯開話題。

寧暉打起精神應道:“嗯,還有十幾天就放榜。我正打算待會兒去學館一趟,見見夫子和幾位師兄。”

出去散散心也好。寧汐笑着點了點頭。

說了會兒話,寧暉便出去了。寧汐無所事事,便幫着阮氏洗衣服打掃院子。

正巧有兩個隔壁的婦人來串門,見寧汐坐在小凳子上洗衣服,立刻誇張的笑道:“誒喲,寧家嫂子,你家閨女都快飛上枝頭做鳳凰了。你怎麼還捨得讓她做這些粗活。”

寧汐笑容一僵。謠言傳的也太快了,不過才區區兩天,竟然連這些市井婦人也知道了。

阮氏咳嗽一聲,扯開話題:“什麼鳳凰不鳳凰的,你們可別亂說。我閨女以後可要嫁人的。”

那個長了一張長臉的馬大嫂不以為然的笑道:“得了,有這樣的好事就別瞞着我們了。我們可都聽說了,你家閨女被貴人相中了,以後就要到皇子府上做侍妾了。將來錦衣玉食榮華富貴......”

寧汐繃著臉,霍然起身。那個喋喋不休的馬大嫂被嚇了一跳,戛然而止。

寧汐看都沒看她一眼,扔下一句“我累了”便回了自己的屋子。阮氏聽了這些閑言碎語心裡很不舒坦,臉色也沒好看到哪兒去。

那兩個來串門的婦人絮叨了半晌,見阮氏什麼也不肯說,悻悻的走了。

阮氏忙去敲了寧汐的屋門,門咿呀一聲開了,寧汐抿着嘴唇立在那兒,顯然還在生悶氣。阮氏只得柔聲安撫道:“汐兒,她們也是有口無心,你別往心裡去。”

寧汐低着頭不吭聲,心裡卻愈發懊惱。知道是一回事,親耳聽到又是另一回事。如今有關她的謠言大概已經傳遍整個京城了吧!容府上下也一定都知道了......

阮氏似是猜到她在想什麼:“只要容瑾相信你,別人的閑話不聽也罷。”

寧汐擠出笑容,點頭應了,心裡卻是沉甸甸的。雖然容瑾沒說,可她也能猜到容府眾人的態度並不明朗。再有這樣鋪天蓋地的流言蜚語,她和容瑾之間的親事只怕還要費一番周折。

正想着,外面忽的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今天的客人一波接着一波,倒真是不少。寧汐和阮氏對視一眼,一起去開了門。

一張熟悉的面龐陡然引入眼帘,寧汐先是一怔,旋即歡喜的拉起了來人的手:“菊香姐姐,你怎麼來了。”

來人赫然是多日不見的宮女菊香。她正發愁該如何去見蕭月兒,沒想到蕭月兒就派菊香來接她入宮了。

菊香抿唇一笑,反手握住寧汐的手:“寧姑娘,快些收拾收拾,馬車停在巷口,公主殿下在宮裡等你呢!”

寧汐不假思索的點頭應了,忙回屋換了身乾淨的衣服。阮氏也跟了進來,一邊為她梳頭一邊叮囑道:“這次進宮,你可一定得和公主殿下好好說說,讓她在大皇子面前為你說說情......”

那是當然。沒人比她更清楚蕭月兒在大皇子心裡的分量。如果說要找一個說客的話,非蕭月兒莫屬。這次入宮,一定得好好央求蕭月兒一番......

等等,入宮?

寧汐的腦中忽的閃過一個念頭,臉色陡然白了白。記得那一次,大皇子借用蕭月兒的名義騙她入了宮。這一次該不會故技重施吧!

阮氏敏感的察覺到寧汐的不對勁:“怎麼了?”

寧汐敷衍的笑了笑:“沒什麼,我就是在想要不要戴朵絹花什麼的。”

阮氏不疑有他,興緻勃勃的拿了朵粉色的絹花戴在寧汐的耳際,嘴裡絮絮叨叨的說著:“不是我說你,天天素着一張臉,也不知道收拾收拾。”忽的想起了這一陣的煩心事,又立刻改口:“算了算了,你也別拾掇的太漂亮了。”

免得招來更多的麻煩。

饒是寧汐滿腔心事,也被逗笑了。也罷,不管是龍潭還是虎穴,今天總得去闖一闖。眼角餘光瞄到一支簪子,心裡忽的一動,將簪子插到了髮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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