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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琉璃匣子,匣子里靜靜地躺着一株在陽光下呈暗紫色,頂頭有一朵燦白花朵的植物。阿容上上下下觀察了好一會兒,猛地睜大眼睛,這竟然是她從來沒見過的藥材,或許有些藥材她叫不上名字,需要提醒。

但眼前的藥材,絕對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於是阿容那點屬於學者的好奇心跑了出來,捧着琉璃匣子滿臉希冀地問謝長青:“這是什麼藥材,很貴重嗎,藥性如何,用在什麼方面的,可以起到什麼作用?”

“你該好好去翻翻書了,這是靈烏。”對於阿容問的這些謝長青並不多答,實在是葯書上有記載,謝長青認為沒有這個必要,而是跟阿容說起了靈烏的生長習性:“靈烏怕干怕濕,喜肥又容易燒根,而且每到可以收時都會出現大面積枯死的情況。”

這下阿容捧着琉璃匣子感慨了,原來又是一難伺候的主兒,藥材里不乏這樣難伺候又嬌貴的,所以阿容理所當然地認為這是一味十分名貴的藥材:“該不會是希望我試試吧,我可不定有這能耐。”

“每屆第一個從師房出來的葯女都會得到這個任務,你不必急着推辭,且試試看。匣子里有植株和種子,這是從前種植的記錄,你翻着看看。”謝長青說著又遞了本冊子給阿容,見她傻愣愣地接過手去,不由得又笑開了。

揣着琉璃匣子,又接過了冊子,阿容心想這回莫不是又接了個燙手山芋,不知道為什麼她有種預感,她可能會因為這東西招惹上不少事兒:“那好吧,我試試看。”

見她接了謝長青又是一笑,那和暖的笑意在春風裡如瀲灧的漣漪,被風吹皺時帶着明燦的光澤,尤其是當他站在青碧群山與清澈天空之間時,那份從容如雲的儀態讓人不禁心生艷羨與傾慕。

這是一個慣於用溫暖的表象裝點自己的人,而且已經裝到了骨子裡,成為他脾性的一部分了。這是阿容對謝長青的定義,這是個自己都迷失了的人,迷失了自己的人也容易迷失別人。得,她還是保持距離以策安全為妙。

“毛子,過來。”謝長青忽然沖野毛子招呼了一聲。

那野毛子不知道為什麼,在阿容身邊就是蹦跳亂躥的,也從來不大聽阿容的話,倒是經常拽着她滿山亂跑,還非讓她聽它的不可。可是對謝長青,野毛子特乖順,一聽他叫就乖乖地趴到他面前去了,而且手手腳腳也不敢亂搭,好像是生怕弄髒了謝長青似的。

“吱吱吱......”

“不要給盛葯女添亂,跟我回藥王山去。”謝長青朝野毛子伸了手,野毛子這時才特高興的手寬到了他身上。

這情景在阿容看來特崩潰,一賊圓賊肥的胖猴子,和一賊清雅賊高潔的少年公子,嗯......抱成一團兒,這就是傳說中的人獸么!

咳,這想法差點嗆死她自己,然後再一看謝長青,身上已經被野毛子印了幾個黃黃黑黑的爪印,他倒也不在乎,而且也沒給他老人家光輝的形象留下什麼污點,還是那麼潔凈高曠。

可見乾淨這東西,有時候和外表沒多大關係,只是種感覺,感覺而已。

“它有些認人,或許是你近來常煉丹,身上藥氣濃,它聞着熟悉所以才跟着你。我帶它回藥王山,也省得給你添亂。”說著謝長青又拍了拍那肥猴,肥猴似乎特享受,那圓滾滾的身子全掛在了謝長青身上。看來這兩位的jq是由來已久的,要不然這肥猴不會這麼乖。

要知道這肥猴向來不讓人抱,當然也沒幾個人能抱得動它,於是阿容上上下下看了眼謝長青的小身板兒,心說:“公子,看不出來您這小身板還不錯啊!”

至此,阿容以為自己擺脫了野毛子,沒想到她晚上吃完飯洗漱完,準備上榻睡覺時,又準時準點兒的在坑邊上的棉褥子造成的窩裡找到了野毛子。

“......你怎麼又回來了,你不是跟着那帶仙氣兒的回藥王山了嗎,說,你小子看上我哪點了,竟然死賴着不走。乖,你看謝公子多好,比我好多了吧,你還是跟着他去吧。”她蹲在窩邊上拿話誘着,試圖說服野毛子趕緊“閃猴”。

可是野毛子就只睜着又大又圓的眼睛看着她,也不吱也不動,就這麼看着,時不時地還動動眼珠子,顯得分外狡黠。

這狡黠在阿容眼裡就成了可恨了,她不由得伸手戳了戳野毛子,悲憤地說:“跟着我,餓死你!”

第二天在野毛子的“吱吱”聲中,阿容開始了她一天的工作,先去葯田裡看看所有藥材的生長狀況,施肥、澆水一類的活都不用她管,她只要掛上牌子告知什麼時候做這些事就成。

這幾天碧須草有些水澆過了,這裡的田不但肥厚,而且地氣也濕潤,所以水可以再澆少些,免得把不需要太多水的藥草澆爛了根。仔細地把幾十畝葯田裡各類的草藥都看了一遍,然後把需要改善的地方寫下來掛到牌子上,然後她決定開始去解決靈烏這個大山芋。

也就是這時她才知道,連雲山上的甲字號房裡還有恆定溫度的育苗房,炭火在外頭燒,燒得再猛裡頭也是剛好適合育苗的溫度。於是阿容進了育苗房,選了苗床開始把那少得可憐的靈烏種子先用她自製的育苗液泡上。

靈烏的種子很小,大約泡上一天一夜就夠了,泡好的靈烏種子已經漲開了外面的種子皮,加上育苗液的浸泡,這時候再去育苗肯定是百分百能發芽長出初葉來的。

種子在育苗房裡待大概十五至二十天,基本上就可以出育苗房,阿容選了個暖和的天氣,把靈烏種到了離自個兒最近的一塊葯田裡。還特地標明了這塊地她親自照看,澆水、施肥她都得自己來,畢竟這小苗小芽的看着都嬌貴得很。

“盛葯女,這是什麼啊?”負責阿容這幾十畝葯田的葯農見她小心翼翼地模樣,不由得湊過來問,也是阿容表現得特好親近,要不然擱別的葯女身上,葯農是壓根不會過來問的。

“靈烏,羅大嫂見過嗎,以前有沒有種過?”阿容想着能不能從葯農身上討點經驗,於是就和葯農蹲在田埂上嘮了起來。

那被稱為羅大嫂的葯農推了推帽子,然後看着靈烏細細地打量了起來,打量了好半晌後才搖頭說:“沒見過,也沒種過,在連雲山,貴重的草藥都是大人們自己照看的。讓我們種種菜,種普通藥材都成,可貴重的藥材我們可不敢碰。”

好吧,這點念頭都要打消掉她的,那就只好是盡人事聽天命了。

“羅大嫂,這塊地你也替我關照關照,沒事時勤看看,要有什麼變故就告訴我一聲。”畢竟她不能一天到晚趴在田裡,還有很多事需要去辦。

要知道藥材這東西,不是晒乾了就算藥材的,有很多葯需要再制,田裡的事大部分是葯農就能辦完的,但藥材出了田擇洗乾淨後,葯農就插不上手了。

有些春長春熟的藥材,現在就需要去處理了,比如婆婆花、苦蘆草等等。那一樣百十來斤,光是婆婆花,根莖葉花就各自有在藥效上有細微的區別,所以必需處理好。

婆婆花根有小毒需要姜制,花要先蒸掉頭湯,但頭湯又不能扔,得蒸出蒸氣水來後儲存起來,用來揉制生藥丸是再合適不過的。好在陸小寒和小魚沒事兒時來幫幫忙,要不然阿容還真不知道要忙到什麼時候去。

說起小魚來,這幾個月來小魚也特厲害,在師房裡已經是倍受關注了,加上又是郭藥師推薦來的,現在的小魚可謂是炙手可熱,走到哪兒都受歡迎。

“婆婆花好麻煩啊,以後我可不要種這種藥材。”這是倆姑娘處理完婆婆花後唯一的念頭。

但是阿容卻笑了,看着那倆說:“她也不種你也不種,到頭來要用起來上哪兒找去,總得有人種吧。而且婆婆花的甘露水用來擦臉,會又白又嫩,外頭可是三錢銀子一瓶吶。”

“啊......是這樣啊,阿容那你送我兩瓶吧。”於是倆姑娘一人抱了兩瓶,打算回去天天擦臉。

這時候小姑娘們也漸漸開始懂得愛漂亮了,尤其是陸小寒還大着阿容和小魚一些,更是開始像小花骨朵一樣萌發了。

而阿容也漸漸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有些不一樣了,也許是在連雲山吃得好養得好的原因,身體越來越有了屬於少女的曲線,渾身上下也像是充滿了生長的力量一樣,胸口開始一點點鼓了起來。算算年齡,這時候大約該來月信了,阿容一想到這事兒就煩躁得很。

沒有“麵包”的時代,做女人真痛苦。

有些事兒,真是不經念的,阿容才這麼想,就在五月底來了月信。來的晚上,渾身上下像是從水裡撈起來的一樣,沒一處不冷,沒一處不疼,這也是她頭回知道,原來月信是這麼一件痛苦的事情......

於是她不由得想起了那時在醫院裡看到過的一幕,一對雙胞胎出生,男孩先出來哭兩聲就停了,而女孩兒哭了很久。然後年老的護士就抱着那女孩嘆了一口氣,說了這樣一句話--“因為她知道,女人活在這世上要受很多苦,所以才哭個不停。”

在野毛子的“吱吱”聲中,阿容忍着疼收拾好了躺回床上,然後兩眼痴痴地望着灑在床榻上的月光,莫明地流下了兩行淚,在這時候她忍不住自己的眼淚,所以只好任它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