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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在地上的水杯濺起潔白的花朵,也有些碎末扎落到了阿容的鞋面上,阿容蹲下來拈起一片碎瓷片看了看,在陽光的折射下有藍幽幽的反光。她就這樣愣愣地看着手裡的碎瓷片,直到手被扎得有些疼了才反應過來,然後就是冷冷地一笑。

小申......她不想問為什麼,沒有什麼不共戴天的仇恨,那便只有獨一無二的利益了。她是見識過這些紛爭的,但是她從來沒有想到過,這麼快她就在這些原本淳樸的姑娘身上看到了這些手段。

一時間,她只覺得遍地生寒,這世間有多少人是值得相信的,所謂的情誼在利益面前實在是蒼白而可笑:“小申,你是想去連雲山嗎,去做什麼呢?”

“阿容,你怎麼在這裡,今天不用跟着郭藥師大人嗎?”不知道什麼時候小魚已經醒了過來,這時正起身來看着阿容,似乎有些迷迷糊糊的。

看着小魚,阿容起身笑了笑說:“嗯,郭藥師大人說你生病了,讓我來看看你到底哪裡不舒服。你看看我,本來想給你倒水喝的,沒想到不小心把杯子打破了,真笨手笨腳的啊!”

見她這樣,小魚也不由得笑開了,只是笑容之中帶着些病態,在陽光下顯得蒼白而刺眼:“阿容,你這樣都說自己笨手笨腳的,讓我們可怎麼活。”

“我先把碎片掃了,免得待會扎着腳,再順便給你倒壺水來。”阿容手腳麻利地把碎瓷片掃乾淨了,然後出門把水壺和碎瓷片都一併扔了,又找人送了一套新的來。也好在這裡的水壺之類的東西都是素白的,再拿來的也沒有任何區別。

同時,阿容又到主院里拿了對應的解藥,好在小申下的毒雖然狠,卻也總是九子山常見的,所以主院里備有解藥。

等再倒着水進了屋裡的時候,小魚已經勉強地起身了,坐在太陽底下看着葯田發著愣。陽光暖暖地照在小魚的臉上身上,似乎帶着一圈潔白的光芒,只這一刻阿容覺得小魚像是隨時要離開這世界一般。

愣了愣神,阿容走過去坐到小魚身邊:“小魚,我跟郭藥師大人提了一聲,讓你搬到主院去養養病,郭藥師大人已經同意了。”

所謂的病,只怕郭藥師早就知道是什麼內容了,只是郭藥師面上不動,卻讓她來看,依舊保持着應有的寧靜,大約是不知道誰下的毒吧。所以當她去拿解藥時,跟郭藥師提到這個意思時,郭藥師很快就點頭答應了。

“去主院嗎,不太好吧,我又不是正式的葯女,沒有資格到主院去的。就是江葯女也只進過主院幾次呢,阿容我這樣去不合適的。”小魚有些遲疑,畢竟主院是郭藥師的院子,閑雜人一般連門都摸不着。

“可是郭藥師大人不是說要推薦你去連雲山嗎,只要通過師房後你也可以成為正式的葯女,而且郭藥師大人說你很有天分,所以一定可以從師房出來成為葯女的,說不定會比我還要早通過哩。”阿容想的是,在不清楚小申的目的之前,先把小魚保住,再觀察小申的舉動。

只要小魚進了主院她就安全了,至於小申,就算她不查郭藥師也會查的,所以她只需要等待,看看最後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答案。

午飯前,主院就來了人接小魚過去,阿容特地讓主院來的人等一等,她想讓小魚在小申面前離開後山去主院,她想看看小申最不遮掩時是什麼樣的表情。

“啊,小魚,太好了。等過幾天你就可以和阿容一起去連雲山,可以成為真正的葯女了,我們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呢。”又蹦又跳的依舊是小稻,她先從山上下來,聽了消息就跑了過來。抱着小魚的時候,小稻臉上的笑容真實得沒有半點遮掩,是全然地替小魚高興着。

而小麥則在一邊翹起嘴角笑得分外寧靜:“小魚,要努力。”

“嗯,好。”被攙扶着的小魚雖然沒什麼力氣,卻很用力地點了點頭。

再看小申,她的臉上微微一僵,但很快也露出笑臉來,笑得同樣沒有任何遮擋,乾淨得可以迷惑任何人:“小魚,恭喜你,你真是太厲害了,學得好做得好運氣也好極了。”

運氣,阿容笑了笑,然後和她們說了會話後就扶着小魚一塊上主院去,身後小稻還是那麼興奮地嘰嘰喳喳着,而小麥則還是那樣嘴角微揚地看着,至於小申雖然有笑,臉色卻顯得有些發沉。

回了主院安頓好了小魚後,阿容去到了郭藥師:“郭藥師大人,我想寄一封書信回揚子洲,不知道您這裡和揚子洲有沒有書信來往?”

在揚子洲有謝家的葯倉和船舶,所以幾乎各大葯山都和揚子洲有書信來往,而郭藥師這裡當然也不例外,郭藥師點了點頭說:“有,你要寫書信回家嗎,我記得你是教養院出來的吧?”

“是,但是總有些事想問一問,不還得找原來的人問嘛。”阿容想問的是阿葉的事,阿葉當初送錢給管事時,那麼巧的被浣衣樓的大管事發現了。阿容當時就覺得太過巧了,但是絕對沒有往別的方向想,現在卻不由得不疑心。

當一切被點破以後,再細想起從前的事來,阿容就覺得處處都有漏洞。她當時都察覺到了,卻沒有經心,沒有往深處想,而現在她需要一個證實。

其實阿容還是太過痴執了,證實了又能怎麼樣呢!

聽了她的話郭藥師像是明白些什麼一樣,揮了揮手就讓她下去寫書信,寫好了再交給管事就可以了。末了,郭藥師還對阿容說了一句:“這辯人就像辯葯一樣,性、狀、味,性是排頭位的,你辯人的本事什麼時候有辯葯的一半就足可看明白了。”

人性,藥性,阿容不由得嘲諷的一笑,藥性易明,人性難辯,用看葯的眼睛看人估計也難得看明白吧。

兩天後,小魚身上的毒已經清除得差不多了,接下來需要的只是緩緩釋出餘毒,有郭藥師出手施藥當然可以妙手回天。而小申那邊也沒有別的舉動了,畢竟小魚已經進了主院,不是小申可以沾得上手的。

發到揚子洲的書信要十幾天後才能過來,而這時候阿容卻想先去京城一趟,九子山離京城很近,阿容就把小魚先留在九子山,等她回程的時候再折回來和小魚一起過去,這樣才不會誤了回連雲山的時間。

上午從九子山下來,中午就看到了京城的城牆,城門大約有十米左右高,看起來威儀而嚴肅,阿容從城門下騎馬進了城門後不由得感慨一聲:“天子腳下,果然與眾不同啊!”

只見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地來去,各色華衣相映成趣,阿容再一看自己身上的葯女服時就深深地體會到什麼叫差距了。她這身葯女服在揚子洲,那可真是華衣美服了,可在京城就寒磣了。

好在阿容也無所謂,下了馬就先找地方吃東西,走了沒多遠就看到了清輝樓,阿容抹了抹眼不由得嘿嘿一樂:“原來這還是連鎖的,姚東家您果然是一牛x人物啊,在這京城正街上有這麼大一酒樓,在揚子洲那魚龍混雜的地方還有分店,嘖嘖嘖......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釋!”

京城的清輝樓也有豆腐宴,當阿容拿到菜單時感慨不已,當然價格也讓她感慨不已:“來盤麻婆豆腐,素燒獅子頭,再給個麻辣豆乾打包。豆漿還有嗎,有也來一份,再炒個青菜。”

“好哩,姑娘請稍候,菜這就來嘞!”小二是風一般來的,又風一般閃人了。

菜倒是來得快,阿容一邊扒着飯菜,一邊豎起耳朵,看看這清輝樓里有沒有什麼可聽的。不過直到她吃完飯也沒聽到什麼有意義的,從清輝樓出來阿容又開始撓頭了,她只知道要來京城,可接下來怎麼樣才能見到容家的那位長女,她卻是沒有半點頭緒的。

探監,拉倒吧,這時代有沒有還是一回事,關鍵是用什麼身份探監,那可是盜匪頭子和欽犯的女兒。於是乎阿容一邊拉着馬亂晃悠,一邊想着法子,但是直把頭皮撓得發疼了都沒想出對策來。

“得,眼前有肉吃不上,壁上有魚掛着看,全是白搭。”阿容嘆了一聲,決定還是先找客棧住下,沒想到繞來繞去還是繞回了清輝閣。她心想:姚東家,咱們可真有孽緣......

但是她這感嘆還在心裡轉悠的時候,另一份孽緣就迫不及待地貼了上來:“爺,是盛葯女,沒想在能在這兒看着她。”

聲音是徐少南的,阿容很熟悉,至於爺么,阿容覺得自己頭皮又開始癢了,這個撓心啊!

於是徐少南下樓時看到的就是阿容痛苦又糾結的表情:“盛葯女,見了熟人發什麼愣啊,怎麼看你這張臉,好像頂不樂意見着我似的。”

“我不是不願意見着你,我是不願意見着您家那位爺,我侍候不起!”阿容心裡默默淚流着說,然後看了眼清輝樓外的人流,忽然眼神動了動,蹦了起來說:“啊,小白......呃,那個我正好看到個同鄉,就先不陪你了,等我找那位同鄉敘敘舊。我們總是常能見的,可我這位同鄉老久不見了,我還有事想問問她呢,不好意思失陪了。”

於是,阿容同學光榮而偉大地奪門而出,她她她......她跑路了!

小白,同鄉,騙鬼去吧!

徐少南指着門口的背影,嘴大張着半天都沒緩過勁兒來,徐少南悲憤了,他有這麼可怕嗎,至於她看見了就跟逃難似的。

少南公子啊,您不用悲憤,有人比您更該悲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