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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青河葯園裡的種葯與難題

86。青河葯園裡的葯與菜

且說阿容隨着謝大家和謝長青一道回葯館。此時青河城裡已經是夜色瀰漫華燈初上之時,謝儀溫和謝長青兩人略前着幾步,一路上說著涇河兩岸的災情,偶爾也話兩句家長。

這父子倆走在青河窄而微暗的街道上,真是青天朗月一般的風采,好在街上的人並不多,也沒誰投來熱切圍觀的眼神。其實也是這兩位在風裡行來時,儀態極貴,除了阿容這樣從前慣見了的,又有幾個人能在這樣的風采之下直視並心有旁念呢。

“阿容……”叫她的是謝大家,這一聲讓阿容從胡思亂想中回過神來,不明就裡地看着謝大家,眼睛直直地帶着些愣地看着。

這讓謝儀溫不由得失笑,這姑娘的眼神乾脆直道,沒有拐彎抹角的東西在,倒真是透着幾分憨傻。不過這要是真傻,謝儀溫就不會笑了,在他眼裡阿容不過是個好藏拙,覺藏得有些拙的姑娘:“聽長青說,你把靈烏培植出來了,無土培植這樣的方式你怎麼想出來的?”

怎麼想出來的。阿容低着頭看着鞋面,心說:這可不是我想出來的。不過這時候還能怎麼答,只能趕緊想轍掩蓋過去:“這還得謝姚東家才是,要不是他給我送種子時,說過一句靈烏在水邊也能長,不過長得更細小一些。後來我就想着試試,既然土裡不成,水裡總該成的。”

聽阿容這麼說,謝儀溫點了點頭,又看了謝長青一眼,臉上露出屬於父親式慈和的笑,不過這笑里卻帶着些促狹。謝儀溫實在想看看自個兒這兒子怎麼和姑娘家相處,尤其是這姑娘很有可能和他共渡百年的時候:“長青,你和阿容一道回葯館去,我再去病患安置點去看一眼。”

父子之間說話,本來就是一點就透,謝長青怎麼會不明白自家爹的意思。他們家的人其實都一樣,表面上如神似仙,其實骨子裡卻都是些即俗且庸的人:“是,父親。”

這會兒離葯館已經不太遠了,謝長青側着身子看了眼在後面低着頭走的阿容說:“再走就撞上了,你這低頭低腦袋的做什麼,抬起頭來看路,哪兒有走路不看路的!”

這時謝長青說話的語氣里,已經帶了待自家人一樣的味道,要是跟外人說,就不是這麼一句話了。

聞言。阿容抬起頭來,說道:“路上坑坑窪窪的,我懶得洗鞋。”

這天冷地冷的,她連水都不願意碰,洗衣服鞋襪也都得燒水來,就算現在可以交給僕婦洗,她也是小心成了習慣。

她的話讓謝長青止不住笑,這姑娘要該怎麼說才好,真是個腦子裡一根筋兒的:“聽藥師說你現在去葯園了,還習慣嗎,可缺什麼?”

說到葯園,阿容也顧不上腳下了,在葯園上頭她有不少問題想找個人說說,而眼前不就是現成的人選么。連雲山的爺,打小見過多少藥材種植和葯田管理,所以阿容覺得就算在謝長青這裡找不到答案,也一定可以得到什麼啟發。

“倒是不缺什麼,就是有些問題。公子,天寒地凍,地氣冷的話根不生芽不長的,除了搭溫室、蓋稻草之外。還有沒有什麼辦法?最好能讓地里保持在恆定的溫度,一冷一熱更不利藥材生長。”阿容趕了兩步,跟上了謝長青的腳步,於是兩人從一前一後,成了現在的並肩行走。

看了眼阿容,謝長青想了想道:“如果想要保持在相對恆定的溫度,最簡便的自然是選溫泉或地氣較暖的地方。如果沒有這樣的條件,可以在四周開深渠燃石炭,也同樣可以,只是要預先算好距離。”

挖渠燒石炭,消耗倒是在承受範圍之內,但是這樣容易干土,春生春長的藥材都是水潑出來的,少一點都不行。阿容搖了搖頭,否定了這個方法:“易干易燥,對芽葉類藥材有損。”

“倒是這麼個說法,且再想想,總會有辦法的,小心台階……”這時已經到了葯館,有人來挑開了帘子迎着他們進去,而阿容還在思索着,所以謝長青十分自然而然地伸出拉了阿容一把。

這會兒阿容想着事也沒在意,麻溜地進了屋裡,正見黃藥師笑得別有深意地看着她,她還沒意識到黃藥師已經看到了什麼,畢竟她剛才那一幕她自己沒上心。

“怎麼回來了,不是說路遠就不回來嗎,還是葯園那邊住不得。要是住不得明天讓人去好好看看,實在沒辦法就坐馬車來回。”這時候黃藥師心裡在想什麼呢。他在想哪天阿容成了連雲山當家的主母,他這做師父的是不是該跟着水漲船高。

想着這些的黃藥師壓根沒想過,自己這船已經很高了,再高能高到哪兒去!

“我回來拿些東西,對了,師父,那位患失血症的病患好些了嗎,城裡沒有出現其他患失血症的病患吧?失血症還是用辣石粉四處灑一下為好,有備無患免得其他人染上。”阿容是心想着,防患時灑辣石粉用量,怎麼也會比到時候煉丹的消耗要小,現在藥材緊能省就省。

“這事情已經安排下了,你倒真是一喜歡操心的。”

跟黃藥師說完話,就自顧自地去睡,只是黃藥師的眼神一直讓她有些琢磨不出來是什麼個味兒,那一下一下的看來,總覺得有什麼內容是她沒看明白的:“得了,咱不想它,反正想不明白。還是先想想怎麼把地表的溫度升上來,深渠燒炭火這主意還是餿了點……”

要是謝長青知道阿容背後腹誹他的主意餿,不知道還會不會開這腔!

第二天拿了各類蔬菜的種子去葯園,幾大袋種子她扛不過,就坐了馬車去。到葯園的時候兩仆女正在恆溫育苗室外頭守着。這讓阿容很滿意,至少這是兩個肯辦事又有眼力的,那樣就很好了。

“兩位大嫂,勞煩了。”

“不麻煩,按盛葯侍說的,剛剛又加了一次炭,這會兒正燒着吶。”

看了眼育苗室里,溫度恰到好處,阿容這時候才跟兩名僕婦說去搬種子。種子每一袋約是三五斤的樣子,約有幾十種蔬菜種子,當阿容打開袋子的時候。那兩名僕婦又有些傻了:“盛葯侍,您不是來種藥材的嗎,怎麼還弄了菜籽來?”

“菜也是藥材,像莢子、蒔蘿、珀菜一類晒乾了就是藥材,平時吃着也同樣能起到藥效。病要完全靠葯來養,種多少藥材都不夠使的,俗話不是說‘冬吃砂根夏吃藹,不進藥師門裡來’,這飯菜吃好了,是比葯更養人的。身體好了,自然邪寒不侵,百病不生。那大嫂你們說,是好好吃菜,還是寧可花錢去服丹藥。”阿容決定從身邊倆僕婦開始,好好的把葯食同源,葯補不如食養的念頭好好傳傳。

如腹疾一類的病症,蔬菜水果就能養好,而寒苦一類,吃蒔蘿、珀菜可以起到預防的作用,尤其是在這樣水患橫行的時候,更應該提倡食療,而不一味的用藥。

兩名僕婦聽阿容這麼一說不由得出神了,一名僕婦說:“這話聽着可真對,要是光吃菜就能養着不生病,誰還花那些個銀錢去服丹藥。貴的丹藥一瓶能換好些的天米糧了。”

“是了,眼下城裡的菜貴得都不敢出門買了,好些菜地都被淹了。藥師們說淹過水的菜不能吃,卻有些黑了良心的,竟把那些菜弄出來賣,那能不吃出問題來嘛。”

這話說得阿容更是心驚,水患水患,最不幹凈的就是泡過水的菜,這要是吃了還能有好:“有人買了吃出問題來了嗎,在哪裡賣,這事應該去城守那兒報了,把有問題的菜收了才行。”

“盛葯侍不必擔心,那菜還沒賣出去。就被藥師們給收了。幸虧有藥師們,要不然我們不明不白的買來吃了,那可就真是作孽了。”

聽了這句話,阿容才放下心來,這更堅定了她要把菜種出來的心思。葯要種,菜也要種,這並不互相妨礙。不過要間種開,比如蒔蘿和白葉草就不能一起種,這一葯一菜需要吸收的營養近似,所以得分開。但蒔蘿和紅毛葉種在一起,又相得益彰。

再比如葯田的田埂上還能種碧霜藤和莢子,這樣一來,葯也出來了菜也出來了,這麼一想,阿容就覺得自己又幹勁兒十足了。

她幹勁兒十足,來幫她的兩名僕婦也是十足十的勁頭,畢竟她們是住在這裡的,家裡人天天得吃菜吃飯,萬一真吃着了那些有問題的菜,她們不得擔心啊!

這樣一來,兩僕婦還尋思着,到時候回家跟家裡人說說,把山上的幾畝薄地都種上菜,就種這好生好長又養人的。

種菜的事兒算是成了,不過地表的溫度不升起來,菜和葯都種不來,這問題還真是把阿容為難着了……

不過人總有腦子短路的時候,要相信勞動人民的智慧是無限的,要不然千古種菜的人不都餓死了!

人不應該什麼事兒都一門心思地自己解決,要知道有時候,問題壓根就是自己繞進去的,或許一走出來了就不是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