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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後,趙相宜見齊宛瑤的面頰紅腫,不禁憂心地問了句:“怎麼回事,難道真的碰上了年家的那群歹人,被欺負了么”

趙信良沒說話,含糊地應了聲,肇事人趙弘林更是別過臉去,面上有些尷尬。

倒是齊宛瑤微笑着搖頭,聲稱自己無礙,也沒遇到危險,是走路的時候不小心摔的。方氏聞言,立馬去廚房張羅煮雞蛋去了,說是要給她敷敷。

看着一家人為她忙活擔憂的模樣,齊宛瑤忽然徹底地想開了,她清楚地認識到自己這些日子以來愚蠢的行為,懦弱與可憐並不能讓他們真正地放心自己,唯有自己真的變得堅強,哪裡跌倒從哪裡站起來過後,他們才會真正地安心

故而,當任氏趕過來欲勸說齊宛瑤的時候,才是知道自己此舉是多餘的,齊宛瑤如今是真的想開了

是被趙弘林打醒的吧。

只是不知情的如趙相宜他們,並不知這點內因,只以為是齊宛瑤自己忽然悟出的道理。

不幾日,趙信良派去的人回來了,帶來了汪氏他們的消息。

那天是在千禧樓里,趙弘林正好在賬房裡幫忙趙信良處理一些細瑣賬務,聽見來人的稟報時,手中的筆瞬間滑落......

“這是真的么”趙信良也是立馬放下了手裡的活計,騰地站起身子來,雙眼早已微微泛紅

來人不敢扯謊,立馬恭敬嚴肅地重複了一遍:“的確是事實。我悄悄打探之後,他們告訴我,在那小姑娘逃跑的當夜,汪氏跟那小姑娘的哥哥就發現了不對勁之處,等找到其大伯娘詢問之時,卻已經晚了,人早已被暗中擄走汪氏無意間得聞噩耗,瞬時加重了病情,當晚嘔血不止,不久就抱病身亡了小姑娘的哥哥齊琛,悲痛交加的情況下,失去了理智,持刀捅向了大伯娘,幸而被制止的快,大伯娘留了一條命下來,不過那家人卻因此沒能放過齊琛,將他一舉告上了當地衙門,現今,齊琛被判了十年的流刑,發配至偏遠極寒的幽州......”

“怎麼會變成這樣......”趙信良重新坐回椅子上,心裡隱隱不安起來。

“爹......”趙弘林連聲音都在顫抖,“不管怎麼樣,這事先不要讓宛瑤知道。”

趙信良也點點頭,從懷裡掏出了事先談好的銀錢遞給那人:“謝謝了,你先下去吧,這事暫且保密,別聲張,尤其不能讓宛瑤知道。”

來人接過錢,恭敬地退下。

可開門的時候,卻兀然看見了站在門口的齊宛瑤,手裡還提着一個三層的食盒,此時她的雙手緊緊地攥住了食盒,露出了發白的骨節。

“都是......真的么?”她還是不敢相信,剛才無意間聽見的那個消息是真實的以至於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言語是那般地艱澀。

“宛瑤,你怎麼來了”趙弘林大驚,立馬跑上前去,有些慌,“你聽錯了,他是在說另外一個人。”儘管這樣的謊話很蹩腳,可齊宛瑤還是很配合地點點頭,雙目無神道:

“原來是假的啊,那就好......”話畢,她整個人身子忽然一軟,在大家面前癱倒了下去,趙弘林眼疾手快地扶住了,齊宛瑤手裡的食盒因此而狠狠地砸在了地板上,發出一陣悶響,裡頭精緻好看的點心也撒了一地......

“你先扶她進去休息,我去找大夫”趙信良吩咐完過後,拔腿就跑

趙弘林緊緊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小心翼翼地扶齊宛瑤進了賬房,服侍她躺在趙信良備用的小床上。

大夫來了之後,給齊宛瑤把了脈,只說無礙,隨後給她開了幾帖壓驚的葯,匆匆離開了,推說很忙。

這廂,齊宛瑤終於幽幽轉醒,趙信良和趙弘林見狀皆是慶幸地笑了笑。

“想哭就哭出來吧,狠狠地哭一場。”趙弘林安下心來過後,才發現自己說話的嗓音有些沙啞。

可齊宛瑤卻別過臉去,雙目無神地在發著呆,沒有眼淚,她的眼睛乾涸得像是一大片的沙漠。

“宛瑤,你別這樣,不管到了何時何地,你都還有我們,我們也是你的親人。”趙信良生怕齊宛瑤覺得世間再無依託,又想輕生。

可齊宛瑤還是不言不語的。

其實,不是她刻意不想說話,而是說不出一個字來。

喉嚨里似被人用力捏住了那般,痛得沉重,她說不出一句話來,每每要開口,就是排山倒海的疼痛,如同一把把殘酷的利刃,在生生地剜她的心

“算了,先讓她這樣呆一會,爹,你忙你的去,我陪陪她。”趙弘林無力地開口道,每天都有人在面臨著生死,可這樣的噩耗發生在自己身邊時,他永遠也無法坦然接受。

更別說是齊宛瑤了。

死的那個,受刑的那個,可是她在這個世上至親的人

趙信良仍舊有些不放心,可趙弘林卻投以讓他安心的眼神:“有我在,不會出事的。”

如此,趙信良便點點頭離開了。

室內陷入一大片的沉寂當中,趙弘林沒說話,只坐在齊宛瑤的身旁,靜靜地看着她。齊宛瑤沒有直視趙弘林,只別過臉去閉上了雙眸,微微閃動的眼皮彰顯她內心那波濤洶湧的悲痛

久而久之,她感覺自己真的很累,於是便漸漸地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自己身處趙家的房間里,視線落定過後,她騰地一下挺身坐起

床沿坐着的是正在繡花的趙相宜,見她醒了立馬高興道:“你終於醒啦”

齊宛瑤以為自己之前的情境是夢境,故而存了一絲僥倖問道:“我睡了多久了?一直在家裡么?”

趙相宜不明白齊宛瑤為何這麼問,不過汪氏他們的事情她也是聽趙信良跟方氏說了,此時為了不觸動齊宛瑤的傷痛,只得小心翼翼斟酌着回答道:“大夫說你最近勞心過度,體虛得很,才會這麼脆弱的。嗯......你從昨天下午開始,一直睡到了現在,這會已經是次日上午了。”

見齊宛瑤不說話,趙相宜立刻轉移話題道:“這麼久沒吃東西,餓了吧?奶奶做了桃花酥,還煲了雞湯,都在鍋里溫着等你醒來吃呢”

“相宜......”齊宛瑤忽然伸手抓住了趙相宜,“所以......是真的對不對不是我在做夢,對不對......”

趙相宜心裡咯噔一聲,眼神也開始閃爍,見終是躲不過的,只得悻悻地點頭,面露哀痛:“我們也很難過,你節哀啊。”

齊宛瑤聽後,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氣,身子也跟着劇烈地顫抖着,但見她極力地剋制着自己的情緒,隨後勉強地擠出了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我沒事。”

“怎麼可能沒事?”見齊宛瑤不哭也不鬧的,趙相宜反而更為擔心了起來,反握住齊宛瑤的雙手寬慰道,“哭出來吧,沒事的,狠狠地哭一場,時間會慢慢帶走一切傷痛的。”

齊宛瑤卻搖頭道:“我的眼淚早就在那天離開你們家的時候流幹了,那天我發誓不再輕易掉淚。我相信我娘在天之靈,也不願看見我只曉得哭這麼柔弱,相比之下,她更願意看見我堅強的模樣......”

一口氣說完這麼多,齊宛瑤只覺得自己的身體都被掏空了,聲音嘶啞,渾身無力。

不多時,方氏等人趕來,看見齊宛瑤這個模樣之後,不禁又七手八腳地忙碌起來。趙相宜趕緊制止,讓他們統統出去,這裡有她。

此時此刻,齊宛瑤恐怕更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吧,大家越是安慰她,她心裡越是傷痛。

因為那樣做,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汪氏死了,齊琛落難。

“我爹已經讓人去把你母親的棺木移過來了,屆時會葬在咱們村裡,跟你爹一起......這些都會悄悄進行的,不會鬧出大動靜,你不必擔心年家那邊會發覺。”趙相宜盡量說些這樣積極的消息,希望齊宛瑤聽後可以安心,“還有阿琛哥哥,沒關係的,留得一條命在,不愁將來我爹已經跟有根叔叔打好了招呼,只等着阿琛哥哥服刑幾年過後,再悄悄地幫他減刑。期間我們最好不要去看他,至於阿琛哥哥日常的生活,有根叔叔會派人暗中打點的,不至於讓他吃那麼多苦......”

“幸好大伯娘沒死。”齊宛瑤冷不丁地冒出了這麼一句來,可語氣卻不是那種慶幸的口氣,反而沁着一股子幽幽的寒冷。

她看着趙相宜,又好像不是在看趙相宜,而是看向了更遙遠的地方,雙目依舊無神:“她沒死,留她一條命在,等於是救了哥哥一命。且等以後,由我來親自了結她”

“宛瑤姐姐?”趙相宜渾身一顫,嘗試着把齊宛瑤叫醒,她身上有些東西正在慢慢地轉變,具體是什麼,趙相宜也不知道。

“相宜,我會好好活下去,因為此時此刻,我活着,不再只是為了自己。”齊宛瑤緊咬着下唇,連牙齒都在打顫,直至下唇被咬出了血絲來,她都沒有放鬆一絲力道。

不是她不想放,而是她已將渾身的傷痛與恨意全數聚集在了這一力道上,她已控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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