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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寡婦咧咧地喊了好一會兒,身子早已凍得僵硬無比,待她哆哆嗦嗦的剛想破口大罵之時,身後卻是來人了,定睛一看,不是別人,正是他們趙家的大人!

見狀,張寡婦立刻收斂起了自己臉上所有的恨意,轉為一臉的委屈道:“哎喲你們快救我上去呀,我快要凍死了!”

“我在裡頭隱約聽見有人喊救命,原來是你呀!走路怎麼這麼不小心,掉到這坑裡來了?”方氏看着一臉狼狽的張寡婦,轉而又是對準了自己的孫子孫女道:

“你們兩個剛才不是在外面玩雪么,怎麼見人喊救命也不知道進去說一聲的?”

“我們沒聽見呀。”趙相宜見張寡婦張口想要說什麼,立馬搶了先開口道,並不時眨巴着自己那雙天真而清澈的大眼睛,一副不知情的模樣,“呀,原來是張姨掉坑裡了呀,對不起,可我跟哥哥真的沒聽見您的叫聲。”

張寡婦此時此刻想要撕碎趙相宜的心都有!見她非但不幫自己,反倒睜着眼睛在方氏面前說瞎話,張寡婦氣得牙齒直抖得咯咯響!可也不好意思再解釋說是自己硬要陪他們耍玩,不小心掉進這個土坑的。

老趙頭見她牙齒直顫,以為她快不行了,念她昨天才剛幫過自己,便是二話不說,上前欲拉她上來!

張寡婦見趙信良也在,可上前來欲救自己的人卻是老趙頭,心裡有些不樂意,臉上楚楚可憐地盯着趙信良委屈道:“趙大哥,趙大伯昨天才剛摔了一跤,身子骨恐怕經不住,你能不能上前來拉我一把哩?”說著就是把手伸向了趙信良。

趙信良與張寡婦本就不熟,這雖說是在鄉下,可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他們還是恪守的,正猶豫着,老趙頭卻是不高興地重重哼了一聲:

“哼!嫌我老頭子身子骨不硬實!好傢夥,你就擱雪地里獃著吧!”

趙相宜兄妹倆一聽,不禁噗地一聲哈哈笑了起來,方氏趕忙制止他們讓他們別笑!可轉而自己也是忍不住微翹了嘴角,只是礙於體面緊抿着嘴唇不肯笑出來罷了。

看來這張寡婦還真是的,心急地想讓趙信良來拉她,卻是忽略了老趙頭這人最討厭別人嫌他老沒氣力之類的,觸怒了老趙頭,照樣不討好!

趙信良見老趙頭扭身就往家裡走,便也是趁機趕了上去,嘴上還大聲道:“爹,您別生氣呀,等等我!”

徒留方氏與兩個小的杵在原地。

這會,張寡婦可是悔得腸子都快斷了,直可憐巴巴地看着方氏掉眼淚:“大娘,您行行好快拉我一把吧,我的身子都凍得沒知覺了!是我的錯,我不該亂說話的,我這不也是擔心大伯的身子么......嗚嗚。”

方氏見張寡婦凍得可憐,也是點點頭,從不遠處尋來了一根手腕粗細的枯枝,指向張寡婦要她拉穩了,然後自己抓着另一頭,讓兩個小的也幫忙使使力。

趙相宜見那張寡婦凍也凍夠了,便是跟着自己的哥哥一塊使力地拉張寡婦,她這次雖然抱了惡整張寡婦的心思,可畢竟也不希望她因此而喪命這麼嚴重的。

三人齊心協力的將張寡婦給一把拉了起來,各自累得額頭直冒汗,張寡婦自個也花了不少氣力,求生的慾望濃烈非常。待她上來地面之後,渾身已是抖得不行,方氏恐她凍壞了,便是親自扶了她去自個家裡,以報她昨日給老趙頭搭了一把手的恩情。

趙相宜跟在後頭走着,望着張寡婦那狼狽的背影,心裡樂開了花,心說,想做我繼母么,就憑你那見天擠眉弄眼喜歡給人下絆子的本事,我是絕不會答應的!

“小妹,瞧把她凍的!”趙弘林上前來拉住了她。

趙相宜卻是一昂頭,笑嘻嘻的:“又不是我們硬逼她這麼做的,是她自己樂意的,能怪誰?”

屋裡,張寡婦一見那燒得紅彤彤的火盆就想往上撲,卻被方氏等人給一把攔住了。

老二媳婦李氏見狀不禁溫言解釋道:“好妹子,這可不成,你渾身凍成這樣,還是先進屋裡讓我給你換身衣裳吧,你這巴巴地上前去烤火,屆時你的那一雙手腳可就要白白地殘了!”

張寡婦一聽,心裡怕得不行,趕緊跟着李氏進去換衣裳了。

楊氏見狀,不禁白了一眼,小聲刮刺李氏道:“就你會裝賢惠!”

趙相宜兄妹倆沒理會楊氏和張寡婦等人,反是烤了一會火,繼續出門就着張寡婦壘起的那兩個大雪球開始堆起雪人來。

正巧趙相宜的二叔趙老二也來了興緻,出了力氣幫他們兄妹倆堆,不多時,一個胖嘟嘟白乎乎的雪人就堆好了!

趙相宜邁着小短腿興沖沖地拿來了掃帚胡蘿卜等物事,把胡蘿卜遞給了趙弘林,趙弘林則笑眯眯地微踮了腳尖,將那胡蘿卜給一把插在了雪人身上,雪人立即長出了個長長的鼻子來。

又掐了點白菜葉子來,給雪人裝上了一對綠油油的大眼睛!還撿了一片枯黃的葉子過來給雪人當嘴巴。

最後再把掃帚擱雪人的手裡,如此一來,一個活潑生動的雪人就被大家給堆好了,趙相宜等人圍着那雪人一溜地笑着跳着。

惹得屋內看着眼饞的趙相蓮愈發地羨慕嫉妒了。

李氏這廂給張寡婦料理完了,也是興緻勃勃地抱了自己那剛出生沒多久的小子弘俊出來看。才兩個月大的小弘俊見狀,也似懂門道一般,拍着小手咯咯地笑了起來,逗得一大幫的人哈哈直樂。

期間,趙信良敏感地躲在自己的北屋一直沒出來,好似生怕會跟那張寡婦撞見似的。也的確,整個十月份的說親攻勢已經把他給訓練得敏感起來,但凡是見哪個對他們家稍有不對勁的,便能很快地懷疑到那點子上去。

好在現在天氣愈發地冷了,趙月琴的婚事也是定了下來,趙信良那頭又十分堅決的,故而這才讓說親的人群漸漸地少了大半,以至於到了現在,就只剩下張寡婦一人了!

這廂,張寡婦在屋裡烤了一陣子火,便連聲說要回家了,方氏照舊又留了她吃飯,可張寡婦轉念一想到趙相宜兄妹倆,便是疊聲說不用不用!

匆匆地出了門,卻見趙相宜笑呵呵地招呼她過來:“張姨,我們來玩打雪仗不!”

張寡婦更如同見了鬼也似,渾身一哆嗦,直擺手稱不用了,隨後逃也似的回了自個的家,兄妹倆見狀,相視着哈哈地笑了起來。倒是讓一旁的趙老二摸不着頭腦了。

不過,自那次之後,張寡婦非但沒有杜絕跟他們家的來往,反倒更為殷勤了。一時又說針線方面的問題她有些不大懂要請教趙月琴和方氏,一時又借口說家裡做了些小點心,要拿來給他們家孩子解解饞,以報那日他們救了自己的恩情。

總歸這樣的事情來來回回好多遍了,一家子的人縱使再蠢鈍的,也是看出了張寡婦的異樣。

方氏心細,知道張寡婦的念想,不過,撇開趙信良他自個不想找不說,單說張寡婦這個人,方氏心裡就不大喜歡。

她住在這趙家村也有些年了,為人處事陰柔的很,是個有心計的,給人使絆子挑撥是非的事也做得不少,還天生一副媚相,好似總在勾搭着誰一般,比之呂氏絲毫不遜色。這樣的女人,方氏是萬萬再不肯拿來做兒媳婦的。

於是乎,方氏每每勸張寡婦道:“你一個人過日子不容易,別老整些這麼細緻的點心給我們家孩子吃,再把他們的嘴吃刁了,我以後可還怎麼整吃的給他們?再說了,上次你幫了我們家老頭子一回,我這再幫你一回,算是還了恩情,你可別老掛在心上啊。”

話雖說得委婉,但以張寡婦的智商和心思不難聽懂,方氏這是在下逐客令了,希望她日後不要再往自個家走得這麼熱絡。

楊氏見狀,更是唯恐天下不亂地直接給哼哼了一句:“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句文話流傳得十分廣泛,任誰也聽得懂,故而張寡婦也是落了個沒臉。

但她居然還不放棄,見自個從孩子老人方面過不了關,便乾脆單刀直入地直接找上了趙信良。

借口說家裡的房頂漏水漏風了,冷得緊,知道趙信良學過一點手藝,便是直拉着他來自個家修房頂。

這個時代的民風甚為開放,寡婦改嫁,棄婦再嫁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故而張寡婦才敢這麼肆無忌憚地央着趙信良做這做那,將自己的心跡直白而毫無保留地表現出來。

但她的小算盤卻是打錯了,在修房頂的這個節骨眼上,趙相宜這個小不點卻是跳了出來阻攔,一時又說自己肚子疼,一時又嚷嚷自己頭疼的,直把趙信良給急得,說是要立馬帶她去老溫那瞧瞧。

不過趙弘林這個做大哥的心知小妹的想法,卻是在一旁幫腔道:“小妹怕是昨夜裡着了涼受了點寒,爹,咱們趕緊去讓奶奶給熬些艾葉湯給她去去寒吧。”

趙信良本就不想跟張寡婦在一起瞎摻合,這一見有台階下,便也是趕緊抱着趙相宜逃也似地跑了!

趙相宜將頭埋在自個父親的胸前,心裡苦道,唉,為了讓這個張寡婦離自個爹爹遠些,自己就算是喝下一碗其苦無比的艾葉湯又算什麼哩。

不過好在方氏注意到了趙弘林沖自己眨眼睛的小動作,愣是把那一大碗的艾葉湯給煮成了甘草湯,甜甜的一碗,趙相宜喝下去絲毫不費氣力的。倒把趙信良給奇了,嘴上直嚷道:“嘿,這丫頭平時最怕苦了,怎麼今個喝下這麼一大碗艾葉湯,都不帶皺一下眉頭的?”

趙相宜心裡好一陣唏噓,對自個大哥眨巴着眼睛偷偷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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