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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紛亂與戰粟已經過去五年,但韓顯廷仍是心有餘悸。再說了,夏末如是他的妻子,他可不想有其他的男人和她在這樹蔭底下,賞花弄影。即使是兄弟,也不可以,這一點連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很閑對?那正好,前幾日納蘭青青讓人傳信過來,說要來這裡小住一段日子,房間剛才已經讓人收拾好了,我順便再讓人多收拾一間。有你在,我就不擔心她在這裡瞎折騰了。”對於錄天算面露的苦澀,韓顯廷無動於衷,更是冷血無情。

這兄弟當得,還真是有夠憋屈的,更是悲哀。

“那個。。。我剛好想起還有點事,先行一步。。。”一聽到納蘭青青的名諱,錄天算非條件反射的再後退一步。他轉身,匆匆丟下一句話,一骨溜的迅速撤離。

看著錄天算倉惶逃離現場,韓顯廷嘴角彎起一抹詭譎的笑意,甚是邪惡。

“我好像聽到你說納蘭青青要來?”夏末如一手牽着一個孩子,重新回到樹蔭底下,卻早已不見錄天算的聲音。她面露疑惑,對着韓顯廷問道。

“你聽錯了,我是說納蘭青青命人送了幾串宮中進貢的葡萄,不過天算有事,是沒那個口福了。”韓顯廷乾巴巴的笑着,言辭中微有點閃爍,在夏末如再開口追問之前,他把注意力轉到了兩個孩子身上。“琴兒,詢兒,跟爹一起去吃葡萄。”

韓顯廷一手抱住一個孩子,轉身準備離開。腳步才剛邁出一步,又被迫停了下來。

“等等,早飯的時間差不多了,吃了葡萄,哪裡還能吃得下飯。”夏末如在後面,叫住了韓顯廷。

“娘,葡萄要新鮮的才好吃,我和哥保證只吃一點。而且,也不能枉費了納蘭姑姑的一片好意。”韓琴兒探出個腦袋轉向後方,然後對着韓顯廷眨了下眼,三人快速的消失在院子中。

前一刻被韓詢說成鍾馗的納蘭青青,後一刻又變成了韓琴兒的擋箭牌。悲哉,悲哉。。。怕是整個宇國,最有趣的就是她了,可惜她卻渾然不知。

韓顯廷令着兩個孩子走後,院子靜了,徹底安靜了。記憶嗎?不論是前一世,還是前兩世,或許是更之前,夏末如一點也不在乎,也不想要知道。但有件事,是她必須要做的,就是陪韓顯廷去找他的母親,那是她答應過他的事。

一晃,已是過去了五個春秋,真是快啊。

“顯廷。。。去甘田縣,帶上兩個孩子一起。。。”入夜的時候,身側的兩個孩子都熟睡了過去,夏末如依在韓顯廷的肩頭,輕輕的說道。

驚詫,韓顯廷一雙戲謔的雙瞳,由震驚轉為正經,最後被幾許黯然取代。他知道,夏末如恢復記憶了。“好。。。”一個字,他把她緊緊的攬在懷中。

在世外桃源般的田園中生活了四年,即便離開的時間不長,也會帶有深深的眷戀。出發,是三日之後的事,夏末如對家裡人稍稍交代了幾句,同韓顯廷一起帶着兩個孩子,再度踏上了外面紛亂的世間。

事隨時遷,相隔五年很多事情都發生了變化,而一些人,卻依舊令人糾結。。。夏末如意料不到,她還會再度踏上那片土地。

“娘娘。。。那裡好多人,我們也去看看。。。”久居田園的兩個孩子,對於外外面的世界充滿了好奇,一路上東瞅瞅,去瞧瞧,一雙骨溜的眼睛轉個不停。韓琴兒見前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往一座祠堂中擠,好生熱鬧。她又開始不安分起來,身子左右扭捏,對夏末如撒嬌道。

“累不累,不如我們先找家店歇着。。。”韓顯廷鼓着眼睛瞪了韓琴兒一眼,那顆機靈的小腦瓜立馬收了回去,他這才看向夏末如。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韓顯廷總覺得恢復記憶之後的夏末如,看似輕鬆的眼眸中,若隱若現的藏着幾許黯然。經歷了那麼多的事,就算是他,也難以把過去當作一滴眼淚,一旦蒸發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時辰還早,不如就過去看看。。。”夏末如順着韓琴兒的指頭方向看去,進進出出的全是些儒雅書生。不久之後便是弘曆科舉,看來寒窗苦讀的學子,是在為自己的仕途求福。

祠堂磚瓦嶄新,看來才新落成不久。夏末如記得當初來大河縣的時候,沒有那個祠堂,到底是何人能讓學子如此推崇。久居田野,對外面的世道一無所知,她一時間倒也起了一絲的興緻。

只是夏末如想不到,會在那裡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繼而又因此發生了另一段風波。

人流有點擁擠,韓顯廷單手抱着韓詢,另一隻手牽着夏末如。費了一點功夫,他們才來到祠堂的。

畢竟是小孩,好玩的東西或許還有三分熱度,折騰了半天居然不過一尊雕像,韓琴兒立馬嘟起個小嘴,神情失望,吵着要離開。雖然是龍鳳胎,韓詢性子穩重得多,雖然不知道石像是誰,倒是一臉敬意的凝神望着。

因為雕工很好,整尊石像栩栩如生,就好像一個活生生的人站在身前。男人下頜方正,劍眉斜飛,鼻樑高挺,薄薄卻緊抿的唇,整張臉看上去十分俊朗。尤其是一雙銳利而又漆黑的眼眸,彷彿一雙狩獵的鷹眼,鋒芒畢露,與生俱來的氣魄更是一覽無遺。

“娘,這人是誰?看起來好年輕。。。”看人看眼,韓詢深得夏末如的真傳,他第一眼看向那尊石像,就覺得那個男人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是。。。”夏末如的聲音卡在咽喉,只艱難的道出一個字。石像入眼的那一刻,她的神經猛的痛了一次,似被什麼重重的敲擊在心口上。

“沒事。。。”韓顯廷見夏末如的臉色瞬間變得有點蒼白,關心的問了一句。原本他對於什麼閑人墨客之類的,索然無味,見夏末如的反常,他不由自主的朝着石像看去。

第一眼,一個普通的男人,第二眼,長得還過得去的男人,第三眼,有那麼點氣魄的男人。韓顯廷不以為意,其間還逗了逗韓琴兒。“琴兒,你說爹跟那個男人相比,哪個更英俊?”

“當然是爹。。。”聽到女兒甜甜的聲音,韓顯廷的心中比喝了蜜糖還要甜。可夏末如自進到祠堂中後,就一直保持着同一個動作,愣愣的站立在原地。韓顯廷再度朝石像看去,第四眼,覺得那個人有點熟悉,似乎。。。好像。。。彷彿,在哪裡見過。難不成在他背後,除了一個乾離城還有另外的情敵?

“走了走了。。。一塊石頭有什麼好看的。。。”韓顯廷走到夏末如與石像的中間,擋住了她的視線。

夏末如的眼瞳,再度印上韓顯廷放蕩不羈,還帶點醋意的模樣。她搖搖頭傻傻的笑着,而眉宇眼角之中,明顯流淌着幾許的傷色,因為那尊她料想不到的石像。

轉了個身,夏末如從祠堂向著外面走去,而韓顯廷緊跟在後面。臨近大門的時候,他回頭最後看了一眼那尊石像,一道畫面快速的閃進他的腦海,那個男人他見過,就在廢舊帝立新帝破宮的那天晚上。

齊環笙。。。一個與韓顯廷只有一面之緣,卻與夏末如有些血色糾結的男人。一段可悲,而又無可奈何的過往,由於石像的關係,再度牽扯進她的生命中。

齊環笙死後,乾離城並未把他謀反篡位的罪行昭告天下,而是宣稱突然患急症而亡。對於一個小縣,能出一個輔佐大臣,那是何等的榮耀。不明真相的縣民,甚至還為他修建了一座祠堂,時有學子去叩拜。

若非當初事發突然,又救人心切,夏末如應該不會親手殺了齊環笙,畢竟是她把他拖進紛亂的漩渦中。他的錯,她亦有一部分的責任,更何況,若沒有行事雷厲風行的齊環笙,單憑藉乾離城的仁道,根本無法穩定整個天下。

一切的緣與孽,沒辦法用簡單的對與錯來衡量。

算了,人都死了,還有什麼好說的。可就在夏末如踏進祠堂的那一刻,一雙眼睛就一直盯着她。恨,是無比的仇恨,裡面又充滿了痛苦之色。

“幾位看起來不像本地人。。。入秋時分,酉時過後天很快就會黑下來,若是勉強趕路多有不便,不如就在縣上留宿一夜。。。”就在夏末如和韓顯廷在街上尋找客棧之時,一個年輕的女子從路的一頭走過來。面容清麗,倒也俊秀,客氣的說道。

一個小小的縣城,想找個客棧還真是不容易,韓顯廷正愁沒地方落腳,見有人問話,看了女子一眼便開口道。“姑娘可知道這裡哪有可以歇腳的客棧?”

“縣小,平日來往的旅客不多,所以縣上只有一家客棧,往前走幾十步再沿着左邊拐兩條街就到了。客棧是我爹開的,若不嫌棄,我帶你們過去。對了,你們叫我淡月就行。。。”秦淡月客氣的回道,抿着嘴時臉腮邊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雖然容貌無法與夏末如相比,但在小縣上也算得長出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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