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章節16點

耳杯掉在地上的聲響為司馬欣引來了眾多圍觀者。面對眾人懷疑的目光，年輕的糧商顯得有些尷尬。就在他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之時，忽聽坐在首席的蔡吉不以為意地說道，“司馬郎君想是醉了。”

有了蔡吉這句圓場，現場的氛圍登時緊張了許多。一旁侍者趕緊上前收起了杯子並擦乾淨地上的酒水。至於司馬欣本人則趕緊起身向蔡吉致歉道，“司馬欣不勝酒力，還請使君恕罪。”

“司馬郎君無需介懷。東萊酒本就勁大，郎君不順應也再道理之中。”蔡吉一面擺了擺手表示司馬欣不用緊張。

坐在司馬欣身旁的甄堯見狀，更是拍着他的肩膀打趣道，“郎君在河內，號稱百杯不醉。昔日一試，汝可心服？”

“慚愧。慚愧。”司馬欣紅着臉訕訕地說道。登時引得在場眾人一陣捧腹大笑。

蔡吉手持耳杯，注視着正在被眾人調笑的司馬欣，但是她的眼中卻並沒有笑意。司馬欣剛才的舉動顯然不是酒醉，而是針對東萊五銖發行的反應。這意味着眼前這個女子能夠曾經看法到東萊五銖的發行會給天下形勢帶來嚴重改變。當然對方也能夠只是一介普通商賈，因懼怕東萊五銖發行影響物價，而當場失態。但無論是何種緣由，司馬欣這個人物今晚算是惹起蔡吉的留意。

理想上被蔡吉的方案牽動神經的人遠不止司馬欣一人。甄堯、王翰等人都是久經商場的新手，一早便以看出蔡吉早晚會應用手中掌握的食鹽來操控天下物資。只是沒想到蔡吉居然可以造出近似金幣的銅錢來替代五銖錢。此刻二人表面上雖一左一右地調侃司馬欣，可心裡卻各自盤算起了應對之策。正所謂富貴險中求，天下間的每一次變革，無論好壞都暗藏着機遇。誰能抓住這機遇，誰就能成為天下數一數二的富豪，甚至執掌朝政亦有能夠。齊田、呂不韋皆是如此。

不過就算蔡吉此刻能看穿甄堯與王翰的心思，她至少也就不以為然的笑笑而已。東萊五銖發行的政治意義遠勝於經濟意義。能看出其中奧妙的人鳳毛麟角，但並不是沒有。

此時此刻郭嘉與蔡吉僅一張屏風之隔，由於設計得巧妙，大廳內的賓客看不到屏風前面有人，但眾人的聲響卻能被屏風前面的人聽得一清二楚。如若需求，屏風前面的人還能蔡吉耳語交流。因此大廳內所發生的事統統沒有逃過郭嘉的耳朵。

對於發行東萊五銖之事，身為東萊中心人物的郭嘉自是早就心中有譜。相比大廳眾人的表現，這會兒他更感興味的是對面老相識的反應。郭嘉的這位老相識正是曾經的冀州別駕——田豐，田元皓。

話說當日田豐受于吉陷害，被袁紹解除官職押送回鄴城。于吉生怕田豐後翻案，便派火遁旗主段娥眉暗中謀殺田豐。豈止段娥眉早就得了蔡吉指示，加之其又敬仰田豐為人剛正不阿。於是段娥眉便一面做出田豐溺水身亡的假象，一面則派心腹護送田豐前往東萊。田豐後來還以為這次定要喊冤而亡，卻不曾想竟峰迴路轉離開了龍口。以田豐的智略，只需稍稍安定上去，便能想到這段時期鄴城所發生的諸多事情，其實都是蔡吉在背後搞的鬼。甚至連于吉都能夠受了蔡吉的指使成心yin*袁紹稱帝，進而使袁氏成為被天下人鄙棄的逆賊。

田豐為人忠義，就算蔡吉於他有救命之恩，他也不肯就此背叛袁氏。因此數個月來，田豐雖隱身龍口城內，卻一直不肯見蔡吉。唯有郭嘉時常誨人不倦地跑來造訪田豐。由於趕也趕不走，田豐無法之下只得任由郭嘉或與他把酒言歡，或與他談經論道，或與他暢談天下。

說起來，田豐與郭嘉第一次見面還是在袁紹的行營。那時田豐剛輔佐袁紹在界橋大破公孫瓚，正是意氣風發之時。而郭嘉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大年輕。雖說郭圖、辛評以及田豐本人都非常看好郭嘉的才華，可他卻在翌年辭別了袁紹。甚至在臨走前還對主公袁紹留下了一段評語，“夫智者審於量主，故百舉百全而功名可立也．袁公徒欲效周公之下士，而未知用人之機．多端寡要，好謀無決，欲與共濟天下大難，定霸王之業，難矣”

當初田豐在聽到郭嘉的留言之時，只覺得這個年輕人太過狂妄旁若無人。可如今郭嘉昔年所說的種種缺陷，卻在袁紹的身上逐一應驗，並將袁氏一族引入深淵。屢屢想到此事，田豐都會暗暗唏噓不已。而隨着與郭嘉的接觸日漸加深，田豐也在拐彎抹角中逐漸看清了蔡吉的野心。

田豐從沒想到一個女子也會擁有一顆逐鹿天下的野心，並且還有足夠的膽量去完成的野心。而就目前來說蔡吉每一步都走得異常紮實。哪怕田豐對蔡吉再心存成見，都無法否認那個少女的才華的確是在袁紹之上。也正由於如此，田豐才漸漸地末尾對蔡吉產生興味，直至此刻坐到了屏風後頭。

不過這會兒的田豐並沒有對蔡吉公布的方案產生反應，他只是安靜地坐在哪兒仔細地傾聽屏風另一面傳來的聲響。郭嘉見此情形也沒有自動訊問田豐的看法。由於他以田豐的才華，必能瞧出東萊五銖發行的意義。只需田豐還坐在原地，就闡明他對自家主公還感興味。

於是兩人就這樣默不作聲地相對而坐，直到大廳內的接風宴完畢，兩人還是沒有起身的意思。不一會兒，送走一干賓客的蔡吉隻身離開了屏風後頭。一見田豐還沒走，蔡吉趕緊上前向其躬身行禮道，“吉忙於宴客，讓久等，還請見諒。”

但是面對蔡吉客氣的應酬，田豐只是悄然哼了一聲，並沒有行禮。倒是郭嘉舉起了面前的耳杯，朝蔡吉招了招手道，“主公可來一杯？”

蔡吉苦笑着擺了擺手，繼而坐到了兩人之間。在後世有許多人都說田豐的脾氣不好，而且也沒有識人之明。但在蔡吉看來，田豐投靠袁紹，與其說是個人的選擇，不如說是家族的需求。這方面出身大家族的沮授也是一樣的狀況。相比之下郭嘉受家族牽絆就要小得多，也能有更靈敏的選擇。因此說田豐沒有識人之明並不公平。至於脾氣嘛，任誰身家系在一個不靠譜的人身上，脾氣都不會好到哪兒去。不過田豐的家族或許限制了他個人發展，但站在蔡吉的角度，這樣的大家族卻是她經略河北進程中急需籠絡的對象。

田豐見蔡吉坐到了的對面，在沉默了半晌之後，終於啟齒說道，“使君要發行新錢？”

蔡吉見狀，趕緊正襟危坐，將一枚東萊五銖遞給田豐討教道是。不知可否指點一二？”

田豐抬了抬眼皮，看了一眼食案上的五銖錢，“此錢甚好，只怕百姓不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