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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解語聽了皇后的話不由大怒:還不分大小,都是正妻——見過搶人老公的,沒見過搶成這樣的便只用了最大的耐性強忍着不去扇皇后兩個大耳刮子,放平了聲音給皇后擺事實講道理:“皇后娘娘真會說笑。平妻一事,就妾身來看,誰都能提,就是皇后娘娘不能提。”

“此話怎講?”

安解語盯着皇后的眼睛,沒有絲毫退拒畏縮之意:“有道是天無二日,國無二主。一個家裡也不能有兩個女主人,就跟流雲朝從來沒有左右皇后一樣。”突然就想起今日進宮時那庄大家提過的儀貴妃,想來是個貌美如花,國色天香的人物,必是皇帝的寵妃。便靈機一動,少不得拿儀貴妃來拉大旗作虎皮,就橫下心來,添油加醋道:“若是皇后娘娘要一力給我們范家賜平妻,我們范家當然不敢抗旨。可我們范家就少不得要向陛下進言,請立儀貴妃為左皇后。此後若也是左右皇后並尊,不分大小,這種情形,是皇后娘娘願意看到的嗎?”

皇后氣得站起來,怒道:“你敢威脅哀家?”

安解語不卑不亢地回道:“妾身不敢。”

聽安氏提到儀貴妃,皇后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只陰下了臉,尋思安氏提儀貴妃,到底是有意為之,還是只是安氏隨口而言?又覺得若是隨口說說,就能提起要讓儀貴妃那個賤人跟自己平起平坐,這安氏也實在太深不可測了。

其實皇后真是想多了。安解語對宮中妃嬪的了解,一直是只知道有皇后,別的妃子對她來說都只是活動布景板,不帶有人名兒的。還多虧了今日早些時候,庄大家用儀貴妃和安解語比較,才讓安解語知道了宮中還有一號人物叫儀貴妃。

可皇后卻是一點都不信這是機緣巧合。而且范太夫人自上次入宮後,就再也沒有來過皇后宮裡。那次還有內監給皇后稟報過,說是范太夫人從皇后宮裡出去後,就被儀貴妃的人請到了兩儀殿里坐了一會兒。雖然事情過去許久,如今看來,也不是一點蛛絲馬跡也沒有的。儀貴妃不管怎麼說,都是范家的庶長女。誰知道範家會不會改了主意,跟儀貴妃有什麼來往呢?

皇后這邊思來想去,哪怕一丁點的意外都不肯放過,便壓低了聲音問道:“范家真的打算向陛下進言,要立儀貴妃為左皇后?”一幅如臨大敵的樣子。

安解語見皇后很是當真,心下瞭然自己剛才的猜測不錯,那儀貴妃果然是陛下的寵妃,且是皇后的勁敵。安解語的前世那裡有梟雄說過,敵人的敵人,就是我們的朋友。就起了心,要忽悠皇后一把:怎能就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便裝了高深莫測的樣子道:“國公爺和四爺是如何打算的,不是妾身這個婦道人家可以過問的。不過妾身倒是知道,強扭的瓜不甜。皇后娘娘真願意犧牲自己的利益,只為了成全昆寧郡主的終身大事?”

皇后的臉陰晴不定,在腦里迅速盤算起來:范家若真要有意推儀貴妃做左皇后,卻是一招好棋:其一,儀貴妃已不能生育,范家若是願意為儀貴妃撐腰,卻是將范家從爭儲的漩渦里摘了出來;其二,范家請立儀貴妃為左皇后,是在向陛下表明,范家並沒有被綁在皇后和太子的戰車上,無意做皇后和太子的堅實後盾;其三,卻是在向天下表明範家的忠君之心,表示範家只對陛下的皇權正統效忠。太子一日不登基,范家就只認陛下是天下之主,對那些蠢蠢欲動的諸侯捍臣頗有震懾之意。亦可稍稍減緩一些陛下對范家的猜疑。

實在是一石三鳥的好計策

想到此,皇后已經完全顧不得慕容寧的姻緣,只有一個心思,絕對不能讓陛下知道範家的意圖慕容家已經退了,沒有了兵權;若是范家也離棄了太子,還有什麼能保太子的儲位?——一定要讓范家和陛下徹底離心離德才是

安解語瞥見皇后一臉苦大仇深的樣子,心裡就微微有些快意:同是女人,不需要你對我的處境感同身受,但是可不可以不要繼續落井下石?——你雖貴為皇后,我就不信你能百毒不侵,毫無罩門現在看來,那儀貴妃真的是皇后的罩門所在。想到此,安解語便打算回去後,向范朝風好好打聽一下宮閨秘聞,豐富一下自己的業餘生活。

這邊安解語以為自己的口舌之利,已經震懾了皇后,頗有些壓抑不住的喜悅。

而皇后正謀划了一個又一個伎倆,卻都達不到只離間范家和皇帝,不離間范家和皇后太子的效果,正自心煩。忽一眼瞥見那安氏臉上容光煥發,雙眸燦爛如星。眼波流轉間,自有一段難言的風情,不由就讓皇后想到了同樣是國色天香,且更為狐媚誘人的儀貴妃。皇后心裡更是如貓抓一樣難受。

此時外間突然有皇后的心腹大宮女過來門口道:“啟稟皇后娘娘,陛下帶着黃公公從正殿那邊過來了。”

皇后更是心煩,擺擺手道:“找人領着陛下去花廳那裡聽戲去,過來這裡做……”

話未說完,皇后忽然間靈機一動,已是有了一計。就仔細看了看眼角眉梢都掩不住喜色的安氏,心裡暗道:一會兒就讓你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非要做范家的嫡子正妻,也要看你有沒有那命

皇后便對外間的宮女道:“哀家要親自去迎陛下過來。”又對安解語道:“你就等在這裡。”

安解語有些不安:“陛下駕到,妾身怎好託大?——還是隨皇后娘娘一起出迎吧。”

皇后拍拍她的手,笑道:“大家都是親戚,不用這樣畏手畏腳的。你若是有心,就在這裡跪迎吧,也是全了你的大禮。”說著,便笑眯眯地看着安解語。

安解語無奈,只好跪下來,低聲道:“謹遵皇后懿旨。”

皇后覺得十分解氣,也不再多說,便扶了大宮女的手,出去迎陛下去了。來到外面,皇后卻又對兩個心腹的宮女密語了幾句,讓她們先去了。

這邊廂皇帝和輔國公議完事,便讓輔國公回了花廳繼續聽戲。自己帶了心腹內監黃公公,也離了寧音閣的正廳,往迴廊處行去。路上聽人回報說皇后去了小蓬萊見安南將軍夫人安氏,便改了主意,也要去小蓬萊。

皇后在堤岸處迎上了皇帝,便問道:“陛下這是要去哪裡?”

皇帝笑道:“聽說梓童在小蓬萊見安南將軍夫人,朕正要去看看。”又道:“你這四外甥媳婦自進門後,還一次都未入過宮。今日頭一次進來,聽說又受了大委屈。你這個做姨母的,就算是看在安南將軍份上,也該要好好安撫於她才是。”

皇后見皇帝這就為范家說上話了,知曉是先前在花廳里鬧的事兒都讓皇帝知道了。且皇帝一片喜色,就知道範家和慕容家交惡,最開心的便是皇帝。就愈發堅定了要讓皇帝背黑鍋的決心:這樣才能逼范家跟皇帝翻臉,自己也可趁機說服范家,帶兵協助太子逼宮,讓皇帝發退位詔書。——皇后已經厭倦了和這個志大才疏、又荒陰好色的皇帝周旋,僅有的夫妻之情,也早被這麼多年的風風雨雨磨損得點滴不剩了。自己不敢立時逼宮,唯一忌憚的,便是范家若即若離的態度。

說話間,兩人已經行到小蓬萊的門口,便有一個宮女,按照皇后預先吩咐好的話,匆匆過來稟道:“啟稟皇上、皇后,輔國公夫人求見皇后。”

皇后便掩嘴笑道:“喲,真是不巧了。臣妾不能陪陛下一起去見安南將軍夫人了。陛下先行一步,臣妾隨後就來。”又為輔國公夫人請罪道:“還望陛下見諒,不怪責臣妾和輔國公夫人才是。”

皇帝也不以為意,只笑道:“你們姑嫂敘舊,何罪之有?”說話間,兩人便在小蓬萊門口分道揚鑣,一個往東,去往寧音閣的正殿;一個往西,就進了小蓬萊。

小蓬萊裡面,本有個宮女守在那裡,盯着安氏,但凡她有一點跪得不規矩,就要出言點撥,將安氏的爆炭脾氣一點一點地燃了起來。

此時見皇帝進來,那宮女趕緊屈膝行禮,又背對着大門,慢慢後退出去了。

皇帝這才看見安南將軍夫人安氏,正跪在地上,三跪九拜行大禮,便溫言道:“都是自家人,不必拘禮。”又示意黃公公將安氏扶了起來。

安解語本不待讓人相扶,只今日跪得久了,已是有些頭暈眼花,便順着內監的托引,慢慢站了起來,又趕緊再次謝了皇帝。

皇帝便指了下首的一張椅子,道:“看你跪久了,腿腳不方便。就坐着說話吧。”

安解語定了定心神,再不敢託大,趕緊躬身道:“妾身不敢。”

皇帝便笑了,道:“看來梓童實在將你嚇得夠嗆。——不必擔心,坐下吧。”

安解語覺得皇帝不象是在客套,又實在腿腳僵硬難受,便斜着身子坐下了。

黃公公上前給二位上了茶。

皇帝端了茶杯,喝了一口,就問道:“你父親贛南知府安遠常可還好?”

安解語吃了一驚,趕緊起身答道:“回陛下的話,家父自去贛南上任之後,只有今年年節的時候派人過來送過信。想來一切都好。”

皇帝點點頭,又問道:“你大哥安解弘呢?——聽說他在上陽做縣令,政績甚是不錯。”

安解語覺得奇怪,就不肯再順着皇帝的話頭說話,只轉了話題道:“我大哥不久前剛得了嫡長子,可是快要做百日了。”

皇帝便看了安解語一眼,只道:“既如此,你好生歇着吧。皇后一會兒還要再回來,也許還有話要對你說。”說完,便起身走了。

安解語連忙恭送皇帝。

這邊皇帝出了小蓬萊,黃公公就頗為不解道:“陛下對那安氏不甚滿意?”

皇帝停了腳步,奇道:“你這是何意?”

黃公公有些滿頭大汗,可皇后所囑,不得不說,便壓低聲音道:“小蓬萊現在並無外人。那安氏也是天姿國色,陛下難道不想……?”

皇帝忍不住笑了,拿手指彈了黃公公的腦門一下,道:“在你心裡,朕就是這樣一個荒陰無道的好色之徒?”

*正文3481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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