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正是春風似剪刀的時節。

柳家村中間的三眼井處,幾個村婦正在洗着衣服,自然不免的要東家長西家短的說上一些。

“唉,這唐家也真是走了霉運了,這唐值從了軍,三年沒音訊,如今唐老頭又叫大樹壓死了,那唐值的媳婦兒又是個惡婦,這今後,唐家的雙兒姑娘和唐家小弟怕是沒好日子過了,這好人,咋就沒好命呢,唐老頭多好的一個人啊......”大青石砌起來的井台邊,一個白髮婦人正一邊錘着衣服一邊感嘆道。

“可不是,唐值那媳婦兒,不但是個惡婦,更是個懶婦,現在正是春耕的時節,她一點也不管地里的事兒,全由雙兒和禮小子去做,犁田那可是壯勞力做的活兒,卻叫自家十四歲的妹妹和十二歲的弟弟去做,她自個兒躲在屋裡睡懶覺,我實在是瞧不過眼了。”另一邊正提着井水的安嬸子也一臉不平的道,說完,還衝着井台邊一戶人家的門口吐了口口水。

不用說了,這家裡面的人,住的正是她嘴裡的惡婦,懶婦——唐家唐值的媳婦兒,錢悠然。

此刻。那屋裡,睡得日上三桿的錢悠然醒來,眼神中仍是懞懞懂懂的,她還不斷的搖着頭,看着屋裡的景緻,嘴裡還嘀嘀咕咕的:“是夢?非夢?”

陽光透過窗縫射進屋裡,一條長長的光斑就象慧星的尾巴,灰塵在光斑里上下跳動,如同舞動的精靈,再配上簡單,卻樣式古樸的傢具,錢悠然似乎就找到了童年,孤兒院老院長家的感覺,四周充滿了質樸和溫馨。

好一會兒,悠然才完全清醒,這才想起昨晚發生的事情,臉上不由的划過一絲古怪的笑容,沒想到淡然無趣的她,居然也隨了份大牛,穿越了。

孤獨了一輩子的她,今生有親人嗎?想到這裡,她不由的看了看睡在身邊,嘟着嘴,說著夢話的小小子,心底里有一種感覺告訴她,這小小子跟她關係匪淺,是她的兒子嗎?

清秀稚嫩的小臉兒,再加上正砸巴的小嘴巴,這感覺似乎很新奇。

這時,屋外響起了敲門聲,錢悠然聽到聲音,便從床上起來,突然的動作,似乎驚動了床裡面那個四歲左右的男娃,悠然連忙轉頭望着,好在男娃只是翻了個身,又繼續睡去,嘴裡里嘟喃的叫了聲:“娘親。”

這聲娘親,硬是讓悠然的心裡湧起了一種異樣的感覺,一種以前從未體驗過的牽掛。

看着男娃娃又呼呼睡去,悠然小心的掖了掖被子,臉上的表情十分的柔和。

隨後,她便輕手輕腳的從裡屋出來,走到門邊,一手按在門栓上,可幾次欲開,那手卻又放下,因為她心裡明白,這具身體已經叫她鳩佔鵲巢了,現在的錢悠然已不在是原來那個錢悠然,同樣的身體,不同的靈魂。

她在思考着,開門後,她要以什麼樣的態度卻面對陌生的人,陌生的環境。

“老和尚,你就別敲了,就算是敲開了門,那家婦人也不會給你口水喝。”門外,之前說話的那個安嬸子衝著正敲着唐家大門的一個老和尚道。

“是啊,老和尚,不如就到老婆子家去,老婆子給你拿水喝。”那白髮老婦人也道。

“阿彌陀佛,多謝兩位老施主,只是貧僧此來,除了討碗水喝,更是要點化屋裡的婦人。”那大和尚躬身道。

聽老和尚這麼說,立時,井邊的人便私下議論起來。

都說:“難道上天也不忍唐家再受磨難,派了老和尚來點化唐家大媳?”

說是這樣說,但大多數人仍是覺得匪夷所思。

而錢悠然此刻那心中仍有一絲惴惴,人初到一個陌生的環境,總是天然的會有一種戒備心理和不安。

好在,聽屋外的聲音,似乎只不過是一個路過討水喝的和尚,倒不太在意了,悠然鬆了口氣。便打開門。

屋外的和尚,白須白眉的,倒是很有一副高人的樣子。

“女施主,貧僧路過此處,口渴了,跟女施主討碗水喝。”那老和尚做着佛禮道。

井邊的人都探頭探腦的朝屋裡看,都在等着唐家的大媳發飆,上回不也是這麼著嗎,還把路過討水喝的人罵了個狗血淋頭。

可他們等着看好戲,而實情卻出乎他們的預料,這回唐家的大媳並沒有發飆,雖說臉上的表情並不太和善,但倒也沒有太失禮,只是冷淡了些,只聽那悠然說了句:“你等一下,我這就給你倒。”

說著,悠然便轉身回屋,不一會兒,就倒了一碗水過來,那老和尚接過水,就咕咚咕咚的喝了幾口,然後哈哈一笑,那手在剩下的半碗水上一拂,然後將碗還給了錢悠然。

“人心是一片田,種什麼就長什麼,望施主好自為之。”說著,那老和尚就飄然遠去,便是給人一種不受塵世羈絆的樣子,留下一干人雲里霧裡。

錢悠然自然也是雲里霧裡,不過嘛,修行之人,總是要做出一副高人樣子的,又何必去深究。

只是當她接過碗的時候,那嘴巴就張成了個字母o字。錢悠然自小到大,都沒有如今這般的驚訝過。

此刻,那碗里還剩下的半碗水上,起了一陣陣的漣漪,然後如同電影屏幕似的放映着這個身體過去的一切,接着就是錢悠然端水出來的畫面,可畫面並沒有在此停止,接着,她看到畫面里的那個錢悠然被休,然後回到娘家,卻又被哥哥嫂嫂趕了出來,最後氣不過,跳了護城河自殺,至些,畫面才消失。

等悠然回過神來,發現碗里的半碗水也消失了。

碗還是那隻碗,只是份量卻重了好多,拿在手裡有些沉。

錢悠然糊塗了,拿着碗直發獃,這一切似乎有些超出她的理解力。

而就在錢悠然發獃的時候,井邊的人卻吵嚷了起來。都說:“唐家大媳今兒個的反應可真是有些怪,難道真是受了老和尚的點化?”

種種猜測不一而足。

而就在此時,遠處一溜子人朝這邊過來。

“咦,雙兒姑娘和唐禮那小子怎麼跟村裡的三老一起過來了?”有人疑惑的道。

“呵,好大陣仗,還有村正和唐老頭的族弟唐不二,敢情着,唐不二要給自己的侄兒侄女出頭了。”精明一點的人猜測道,口氣中有些幸災樂禍。

很快這些人就到了唐家門口。

門依然開着,錢悠然依然還對着碗在發獃呢。

唐不二先上前,衝著錢悠然‘哼’了聲,不進屋,卻轉過身衝著井邊的人大聲道:“鄉親們,本來我族兄家的事,我這個做族弟的是不該插手的,但大侄媳婦做事太不仁道。”

說著,他又拉過一邊唐雙兒和唐禮,拉過他們的手攤開在眾人面前,那手上布滿了青紫和血痕:“你們看看,做小姑子小叔子的,雙手做成這樣,一天還沒口飽飯吃,可這個做嫂子的,每日里好吃懶做,睡到日上三桿,一不順心,還拿着小姑子小叔子出氣,這豈不讓人心生寒,如今,我族兄已過去,大侄子唐值從軍,三年無音訊,怕是也凶多吉少,只有我這個做族叔的為雙兒和禮小子出頭了,今天我請齊了村裡的三老和村正,就是要給侄兒侄女出頭,將這大侄媳婦休了,還請大傢伙兒給我做個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