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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聽說,不過......”余靖一臉沉痛,鄭朗也看不出來他是否真的沉痛,但余靖說話時神情的確很悲傷,又帶着七分的擔心。

這玩意兒只能預防,沾上必死無疑,即便在前線用各種藥方不惜成本地將各個將士性命吊著,也不過讓將士多活上幾天,身體素質好的多活上十幾天,或者二十幾天。拖不到最後的。

當然,能活過去,人體自身將會自己建立對瘧疾的免疫反應,以後即便在瘧疾流行地區生活,被帶着瘧原蟲的蚊子叮咬後,感染瘧疾的可能性會嚴重下降。

原理余靖不知道,但聽鄭朗反覆地說過它。

南方不要說什麼瘴癘了,百分九十以上的癥狀非是真正的瘴癘,而是瘧疾。

就算有什麼免疫能力,關健能不能治好它。

余靖又說道:“狄青將軍看到病情嚴重,已經率將士與病人撤回特磨寨。只是狄青將不忍心將病人留下,往回撤的時候全部帶上,又導致更多士兵感染......”

“我知道了,”鄭朗心情灰暗,回到家中。

聞聽丈夫回來,月兒準備了豐盛晚宴,又刻意打扮一番。

一身紫色的宮裝,做過加工,略有些象唐朝宮裝形式,肩頭披着碧色披肩,酥胸小半露在外面,又知道鄭朗不大喜歡高貝髻,於是將貝髻放矮,餘下的青絲在後面編了一個馬尾苕。兩邊還結了幾個小辮子。沒有沒移氏那樣明艷過人,也沒有崔嫻那樣小巧嫵媚,卻又有一番青春動人,健康活潑的感覺。

女為悅己者容。

不在乎丈夫的想法,自然不會刻意在丈夫面前打扮,將美好的一面展現出來,但在乎丈夫的想法,化妝自己使自己美好,必不可少。故有女為悅己者容這句話。

若換在以前,小別勝新婚,鄭朗會立刻撲過去與她親熱親熱。

但鄭朗此時沒有了興趣。

“月兒,給我備筆墨紙硯。”

月兒先是愕然。然後聽命。

鄭朗拿來筆墨紙硯,開始抄寫腦海里記載的《本草綱目》,這是他下載到硬盤裡的資料,但在宋朝,各項科技與生產力皆達到巔峰,包括中醫。也許將此書抄襲出來,會對中醫起補充作用。不過作用未必很大,又不是他的本職工作,也沒有空,因此沒有抄寫。而且相對於中醫,改革宋朝制度尤為重要。再者便是科學,也就是他那個格物學,一旦發展起來,對醫學的進步會起更重要的作用。

現在鄭朗逼得。在抄寫這本書,示圖從書中找出一條治療瘧疾的捷徑。

“官人不吃晚飯哪?”月兒問。

“放在哪裡,我暫時不餓。”

“官人。大娘子寫了一封信給你。”

“拿過來。”

月兒將信拿過來,在信上崔嫻作嗔怪的語氣問他,你真的快樂嗎?別的人家一家團圓,可我一家分居三處,嶺南一處,鄭州一處,京城一處。別的人家孩子圍着父親轉悠,可我家兩個女兒,兩個養子天天問父親在哪裡,讓我指着地圖。這樣。你是不是很快樂。

下面是杏兒寫的話,讓鄭朗不要四處巡視,到處是瘴癘,難道不害怕嗎,若有一個閃失,不要考慮自己。也要考慮家人。況且鄭朗說過,治國者非是一人治國,要學會用人,難道兩廣除了他之外,就沒有巡視各地水利的官吏?這樣到處轉着,讓她們感到比鄭朗在契丹還讓人不放心。

四兒與環兒又寫了一段文字,說想要來嶺南。

鄭朗看着信上一行行文字,神情變得溫柔起來。

扭頭對月兒說道:“委屈你們了。”

“妾沒事,官人是做大事的。”

“你明天帶人買一些象牙,還有那些黎花布,以及兩廣其他的一些特產,託人帶回京城。”

“喏。”

鄭朗回了一封信,先向一家人問好,然後讓崔嫻帶着家人去鄭州。不一定非得在京城,鄭州也可以。其實自己這樣做,做為一個官員,若是一州一府官員問題不大,然而執掌兩廣所有事務,略有些過了。但到現在,還沒有大臣羅嗦,有好幾個原因,一是趙禎袒護與信任,換其他任何一個皇帝休想了。二是官場風氣還不算太惡劣,自己德操也可,又是文臣,官員怕清臣群起圍攻,因此不敢找自己的麻煩。三是無子!這點同樣重要。四就是家人全部留在京城或鄭州,自己很愛護家人,不說嶺南多兇險,就是不兇險,家人也不能接過來。

很含糊地說了這一點。

然後又說另一件事,人們對地域差異性的適應能力。

這時代人們外出旅行的很少,南方人不適應北方的寒冷,北方人同樣不適應南方的酷熱。曹操大軍南下,當時江南多未開發,於是軍中多疫。正是這個不適應地域性差異導致的。吐蕃人佔有長安,很快因不適應低氣壓氣候,將士多病,嚇得撤了回去。還有未來,強大的元蒙軍隊,為了南北對宋朝形成夾攻之勢,從吐蕃繞道大理,一高一低,一南一北,一寒一熱,死了無數將士。非是戰死,而是病死。甚至鄭朗有時候心中yy,若是那時宋朝出兵相助大理,元蒙會不會在大理失敗?

元蒙未說,僅說前者。

這是大的例子,又舉了一例,范仲淹原配妻子李氏,因為下江南,到了饒州,不適應南方氣候,很快病死。嶺南遠比饒州更惡劣,別看到張岊將軍那麼勇敢的一個人,自己強行將他扣在荊湖南路,不讓他越五嶺一步。無他,身上多傷,又是北人,到了兩廣來,對張岊身體會產生很惡劣的影響。現在月兒來了,沒有關係,她身體健康,又勝在年青,其他幾女皆不行。

再說所有南下的官員,有幾個帶着家眷?

只有餘靖,然而余靖的妻子就是韶州人氏。人家出生在嶺南,長在嶺南,與北人如何相比?

至於會不會有瘴癘,自己一行心中有數。不會偏偏往那些傳說中的瘴癘地帶里鑽的,這請放心。就是在這裡,熱得難受。這也不要緊,在兩廣時間不會太長,頂多還有兩年時間,自己便要調回荊湖南路了,到了荊湖南路。朝廷就不會有那麼多忌憚,看看能不能將她們帶到潭州,一家團聚。

最後又說一件事,若是熬上幾年,將南方治理一個大模樣,自己聲名會達到巔峰。那麼為了避嫌,必須停下來休息幾年,脫離政權中心。那時候自己會帶着一家老小,在鄭州休養幾年,供奉幾位母親大人。順便著書立說。一家在一起可以過着開心的生活了。

倒也不是說的假話,是打算這麼做的,就算趙禎阻攔也不行,不然就是不知進退之道。

將信封好,對月兒說道:“明天將這封信寄回京城。”

然後又說道:“你派侍衛前去余靖府上,讓他將城中所有大夫一起喊來,還有將城中一些關於醫學方面的書籍一起抱來。om~”

“好來。”

過了好一會兒,余靖帶着許多書,以及十幾名大夫到了鄭家。

鄭朗說道:“大家坐吧。”

眾人陸續地坐下。

鄭朗開始與大夫們討論如何治療瘧疾,講着講着。牽涉到中醫的方方面面了。余靖卻意識到其中的價值,說道:“別急,別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