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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臨到京龘城時,鄭朗接到一封信,讓全家一起發獃。

范純裕與范純仁寫來的,委婉地代自己四弟向鄭家求親。

鄭蘋出嫁到種家,應當是一個很好的選擇,種家比鄭家地位稍低,可也低得不多,若懸差太大,男方會產生抬不起頭的感覺,未必是好事。就低那麼一點兒,反而成了一個微妙的格局。

自從鄭蘋到了種家後,種家上下將鄭蘋當成掌上明珠。種誼的小日子過得有些悲催,有時候小兩口發生一些小口角,不但其母倒幫鄭蘋,七個哥哥還要如狼似虎的斥責。

倒是鄭朗與崔嫻很講道理,每一次皆痛斥自己女兒。兩家家長做到這地步,再加上也能算是世交,夫妻之間再大的矛盾也不會有矛盾了。今年傳來鄭蘋有孕的喜訊。當時看起來鄭家選擇有些錯誤,可通過小兩口相處的情況,選擇卻是很正確。

但鄭朗還有一女,鄭航。

嫡出所生,可鄭朗小妾是別人家的小妾?況且鄭朗有幾個孩子?

看到鄭家一嫁女,種誼那個官升得才叫快。

依然還是一顆明亮的珍珠,雖稍稍比鄭蘋遜色一點。

一家養女百家求,很正常,兩年來陸續有人求鄭航,不過多方考慮,皆不是合適人選,讓鄭家回拒。

范純裕知慶州寫的求親信,鄭朗看也未看,也打算回拒。比史上的好,范仲淹死後,果然范純裕又開始守孝不出,鄭朗再三寫信勸說,又通過范仲淹的後妻如夫人勸說,這才好說歹說將范純裕勸出山,這一過不是三年,而是將近四年。趙禎唏噓,正好慶州空缺,范純祈隨其父曾在慶州呆過很長時間能文能武,讓他又知了慶州。

崔嫻卻又將信拾起來翻看。

鄭朗說道:“不妥,范家生活樸素,航兒過去後會委屈歲數也不相符。”

女大三,抱金磚,女大五,抱老虎?鄭航整比范純粹大了五歲。

江杏兒忽然低聲說道:“安人,若范家求,倒也不是不可。”

鄭朗反對,崔嫻猶豫不決,江杏兒卻首肯了。這個心態好明白崔家世代官宦人家崔嫻看得要淡一點到了丈夫手中,將官做到了巔峰。只要不太差,對此倒不是很在意。江杏兒出身畢竟卑微了,正好那邊母親同樣是妓子出身,不會產生嫌棄。

崔嫻也認為鄭航大了,不過很在意范家的影響力。現在朝堂得勢的是什麼大臣,大多數是以前范仲淹的粉絲,范仲淹另外兩個兒子是自己丈夫的學生再加上這門親事,會使許多大臣倒戈。

但這個年齡問題確實成了一道鴻溝,不是男方大五歲而是女方大五歲,因此崔嫻也不大好說。

一家三個當事人,三種意見,信於是擺在哪裡,沒有回復。

京龘城就要到了,坐在船上,蘇軾道:“鄭公,我與弟弟想回家看一看。”

兩人皆是新婚莞爾不久後就離開京龘城的,眉山到京龘城太遙遠,從陸地要翻山越嶺,從水路側要兜一個大圈子,順着岷江而下,到達長江,再從大運河進入京龘城,不但遠,岷江與長江上遊河流湍急,還有三峽之險。來回很不方便,因此老蘇帶兒子來到京龘城後,於是呆了下來,沒有回去,直到科舉結束,老蘇南下荊湖南路,大小蘇則隨鄭朗到處飄。

但兩年讓大小蘇長了不少見識,也學到一些做人做官的道理,至少心態會比史上更好。至於以後蘇東坡會不會寫出前後《赤壁賦》或者赤壁懷古這二賦一詞,頗讓鄭朗懷疑了。可是若進入仕途,起步點遠遠勝過史上。

鄭朗道:“子瞻,蘇轍,你們不要擔心,我已託人在京龘城替你們買了一棟宅子,也派人前往眉山將你們家人接向京龘城。”

“啊?”大小蘇萬分鼻訝。

“可能我會請求朝廷治理黃河,若有機會,我讓朝廷給予你們一些官職,留在我身邊,協助我。”

“遵鄭公命,”蘇東坡長揖於地。

到了京龘城,天色已暮,鄭朗沒有顧得上吃晚飯,立即去了特務營,找到王勇。談了一會,才返回來。第二天他去中書敘職,剛到中書,就被趙禎請到崇政殿。

非是在都堂,放在崇政殿,喻意分明。

殿里坐着許多大臣,有兩府大佬,還有兩制言臣,以及三司使與其他相關的重要官員。

鄭朗大步上前,向趙禎施禮,趙禎說道:“平身吧,鄭卿,又是兩年了。”

眼神里隱隱有着一份喜悅,一份惆悵,以及一份嘆息。

其實許多大臣心中也產生懷疑,無論用什麼理由,皇上對鄭朗太薄,但看樣子,皇上對鄭朗並不反感啊,難道真的是為治理黃河,才刻意如此處置的?

“坐吧,”趙禎又說道。

太監搬來一個椅子,直接擱在富弼上首,這一擱諸大臣眼神再次一滯。

鄭朗大咧咧地坐下來,自己不做首相,可論資歷與政績,在座的人那一個能勝過自己。當然,他心中也有一點兒惆悵,若沒有趙念奴的事,現在他做首相,比呂夷簡資歷都要深。

發生了後悔也沒有用,向著富弼、龐籍與韓琦拱手道:“彥國,醇之,稚主,今天我能回京龘城,將我的那個治理黃河之策擺上議程,還要感到三位啊。若沒有三位的兢兢業業,主持國政,那只能是一場夢幻。”

龐籍只是一笑,國家略略變好,自己可是用了心的,而且頂着言臣狂風暴雨般的彈劾處理國政,何其不易,鄭朗雖過誇一點,自己倒也承受得起。

韓琦傲然地平視遠方,鄭朗推功到自己三人身上,正常,他一個大臣要那麼功勞做什麼?

富弼則是愧然道:“行知,這麼說讓我有些無地自容。”

但鄭朗這句話讓君臣心思一振,鄭朗這個治理黃河計劃得用多少錢帛啊,敢提,說明國庫有錢,並不是斂民斂來的錢,而是良性經營帶來的錢帛本身就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接下來各人心中動起無數心思。若治,肯定是鄭朗領手,這個職位任誰都不敢搶,這麼大工程誰敢挑?但若如同鄭朗那種治法,最少好幾年時間,從三門開始,上到宋遼交界處,下到淮河,還有一條新運河,得用多少民夫,得用多少官吏。看重的就是後面這條自己未必會去可自己有親信哪有手下哪,有門客哪,誰去誰就是搶功的。特別是幾路分段的主要領導人,一旦治河結束,有這個大功績,升遷起來會象坐火箭一般。好大好大的一塊點心,點心雖好,貪婪的人也會多如何才能讓自己也咬上一口或者一大口?鄭朗又說道:“陛下,但臣昨天又聽到一條消息,心中產生疑惑。”

“何?”

“治國與平天下誰重要?”

“鄭卿說明白一點。”

“臣這兩年多圍着黃河在轉,看了許多地方,臣在心中做過推算,又考慮着國家經濟,若依臣之策,不斂於民的情況下,想治河最少得四年時間,有四年時間緩衝,國家經濟不會吃緊,百姓負擔也不會過重。”

“有理,”趙禎說道。

還有一種方法治河,無論工程多大,學楊廣那樣強行征百姓為民夫,不顧百姓死活,朝廷只要花少許錢,鄭朗那個治河之策就可以實現,但在北宋前期,誰敢這樣做?不要學楊廣,連派幾個船隊去大洋彼岸尋找種籽,鄭朗都不敢提,學楊廣那是找死的。對內治,鄭朗一直不排斥北宋,排斥的是對外的過份軟弱。鄭朗又道:“可眼下似乎又有一個機會,能讓我朝有八成希望平滅西夏。臣昨晚反思了半夜,就不知道治河與平滅西夏那一樣更重要,可國家的經濟僅能支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