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長發坐在樂欣慧的身邊。眼光柔和地望向她。

“欣慧。你當時為什麼這麼傻。有了我的女兒。為什麼還要離開我。”葉長發看着樂欣慧憔悴的模樣。心裡泛起一圈圈苦澀的漣漪。歲月荏苒。一眨眼。便已經過去二十多年。

她的臉上已經有了皺紋。不如往昔美麗動人。但是他卻忘記不了她。猶如那淡淡的玫瑰花香。

葉長發的眼光落在她臉上的每一處。在心裡細細地描摹她的每一分。每一毫。他沒想過。在他進入黃土之中。他還能夠和她再見面。但見面之後。卻是這樣的一副光景……

樂欣慧靜靜的。緊緊地闔着眼眸。只能聽到身邊儀器發出的‘嘀嘀……’的聲音。

葉長發輕輕揚起嘴角。眼裡流露出一絲笑意。只是眼光至始至終沒有離開過樂欣慧的臉龐上。

樂雨珊站在病房外。透過玻璃窗。望向媽媽還有葉長發。

她的心很亂。就如一團根本沒有頭緒的麻繩一般攪在一起。根本無解。

被破壞的婚禮……

突然冒出來的爸爸……

現在。她還要面臨這樣的一個抉擇。

到底。要不要去博弈那低於百分之十的概率。如果不去嘗試。不把媽媽的腦瘤全部清除。她只有三到五年的壽命。並且只能像這樣昏迷。無意識地躺在床上。但如果去嘗試。不成功。這只會加速媽媽的死亡。

媽媽。是她最親的人。但是。現在的生死卻在於她的一個選擇。

她害怕。真的害怕。

害怕因為她錯誤的決定。就害到了自己的母親。

“我該怎麼辦。我到底怎麼做才是最正確的。”樂雨珊斜倚在玻璃上。閉上眼睛。聲音卻帶了顫音。

孟焱熙緩緩地走到樂雨珊的身邊。把她的頭攬到自己的懷裡：“雨珊……”

樂雨珊聽到從頭頂傳來的聲音。淡淡地呢喃：“焱熙。你說。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選。”

這是兩難的抉擇。因為無論怎麼選。都會　承擔風險。但那樣的風險卻都是樂雨珊無法承受的。

“焱熙。我在小的時候。一直覺得離母親走的日子很遠。我還很小。好像這一天永遠都不會到來。但。其實就是這麼近。近到或許是明天。後天……當我意識到害怕。卻發現自己已經站在那個口上。無法後退。”

孟焱熙摟緊了樂雨珊。似乎是要把揉進自己的身體里。

“雨珊。誰都沒有辦法選擇明天。但是卻可以為了明天的幸福而努力。”孟焱熙的一隻手按着樂雨珊的腦袋上。輕輕地摩挲着她的腦袋：“我和dr.talyor商量過了。就安排手術。為伯母消除剩餘的腦瘤組織……我也會請到法國最好的腦科醫生作為第二主刀醫生。我會想辦法讓伯母提高存活概率的。”他看到這樣的樂雨珊。心裡只有滿滿的心疼。

她的淚。她的為難。讓他只想用一切去換取她的笑顏。

“焱熙。我怕。”樂雨珊吸着氣說道。

“雨珊。我也不知道未來的路會怎樣。甚至。我不知道。我幫你做的決定對不對。但是。我會陪着你。無論以後有再大的風雨。再大的阻礙。我都會和你一起攻克。我曾經不信任你。懷疑過你。但是以後不會。我以後會給你的只有安全和快樂。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來幫你。”

狹長的鳳眸里閃過無盡的溫柔。婆娑她腦袋的動作就像是在撫摸着心中的瑰寶。

“焱熙……”

“雨珊。其實。有一句話。我一直忘了和你說。”孟焱熙停頓了一下：“我愛你……”

三個字。但是未曾真正地說出口。

說出口。便象徵了一輩子的承諾。

樂雨珊的淚如雨下。三個字。她從來沒有聽孟焱熙開口說過。現在。她聽着。聽着那堅定的三個字。她無論如何都堅持不住。哭了起來。

媽媽忽然暈倒。如果不是孟焱熙緊急處理。為她聯繫醫生。安排手術。幫她解決後顧之憂。如果沒有他。她該如何自處。這一些。她其實都不敢深究。

一開始以為無法在一起。她以為是她在追求他。

但是。事實卻是。他付出的一向都比她多。

“焱熙。謝謝你。謝謝你的愛。”樂雨珊不爭氣地淚越流越多。

“小傻瓜。唯一的事情就是答應我。如果你母親的病好了。給葉伯父一個機會。好不好。”孟焱熙認真地看向樂雨珊。他不希望她後悔。因為過去葉長發二十多年的消失。樂雨珊對他失望。但是。他明白。雨珊對父親的存在還是在意的……

“焱熙……”

“雨珊。給葉伯父一個機會。也給你自己一個機會。葉伯父對你很愧疚。也許。上一輩的事情沒有我們想的這麼簡單。或許他們之間隔了太多的人和事情。生和死。不是人可以選擇的。但是人可以珍惜你所擁有的。葉伯父到底是你的親生父親。你們有割捨不掉的血緣在裡面。”孟焱熙一字一句的說道。

“珍惜。嗯。我知道了。焱熙……我聽你的。”樂雨珊用力地點了點頭。

父親。這個詞是遙遠的。但是她對這兩個字卻是很嚮往的。那些被人罵小野種。野孩子的時候。她真心希望父親能夠出現在她身邊。只是隨着時間消逝。她已然慢慢適應了沒有父親的存在。只有媽媽。只有自己一個人的世界……

孟焱熙溫柔淺笑。又重新把樂雨珊摁在懷裡。

他的眼光柔柔地落在葉長發和樂欣慧身上。

很多事情。錯過就是錯過。什麼都講究一個緣字。

他和楚翹無緣。現在他覺得和樂雨珊之間的那一分便是緣。便決定不再放。不再失去。他不想等失去了。再也回不了的時候。再去後悔。再去想要珍惜。因為那時候已經晚了。來不及了。

懷裡的人兒不再哭了。卻只是伸手圈住孟焱熙的腰肢。越收越緊。

生死之前。讓樂雨珊也明白。什麼是真正的幸福。

珍惜眼前。比已失去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