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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時住在鄭家安排的地方,離咱們家有點兒遠,在城東。”

朱慕賢的手在她的肩頭來回撫弄,只覺得柔嫩而光滑。燒起了炕,也有個好處——在屋裡頭大衣裳是穿不住的,有時候熱得小襖都沒法兒穿,只穿一件夾衣。又林身段兒格外窈窕,上身的夾衣腰身收得好,下面的裙子卻是撒開了裙角的寬幅裙子,象朵剛開開的花兒一樣,又林就象是站在這花兒的中間。

朱慕賢只覺得心裡愛不夠,想要說,又恐做這樣的艷詞妻子會羞惱,自己也覺得那樣太唐突。想畫呢,自己又沒這樣的妙筆。就算想說出來,這種閨房之樂,又怎麼能去和別人說?

原來男人在第二百零一章世上,不光是有苦要自己擔負,有樂,也只能偷偷的品嘗。

“鄭家和他也是遠親,面子上做得好看,未必就能事事貼心合意。他手頭只怕也沒多少錢應酬打點,你們同窗一場,能幫襯的就多幫襯點兒吧。”

這一中了舉,隨之而來的人情應酬就多了,開銷可不算小。就算有別人送程儀、潤筆什麼之類的灰色補貼,但那也遠遠不夠。

朱慕賢一笑:“我知道。”

別人家的媳婦都抱怨男人花錢大手大腳,他這個媳婦卻沒有那種小家子氣。

“他今天......還問起石姑娘。”

又林的睡意一下子全跑光:“你是怎麼說的?”

“我說她很好,還有了身孕......”

“那他呢?”

“他說......她過好,就行了。”

又林鬆了口氣,重新枕着他的胳膊躺好:“那就好。”

雖然心裡明白,事情最後終究會是這樣結束,可是還是替他們覺得心酸。

朱慕賢也有些心酸。可是畢竟他們現在都過得好,一個嫁得好,一個也有大好前程。更重要的是,自己現在軟玉溫香抱滿懷第二百零一章,實在沒有多餘的心力去同情別人。

朱慕賢拉起被子把兩個人兜頭罩住。又林眼前突然一黑,要怔了一下才明白過來出了什麼事綿密而熱切的吻象是春天的雨點兒一樣,沒頭沒腦的朝她落下來。

錦被下的人形緩緩起伏着,細碎的聲音從被子下頭傳出來,細微的呻吟,因為矇著被子,聽起來斷斷續續的,不真切。窗外頭風聲一大,就把這一點聲音完全蓋過了。

京城的冬天比又林想象中要漫長。每天出門的時候她都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里三層外三層,從頭武裝到腳,包得只露兩隻眼珠在外頭。

四少奶奶怕冷這消息用不了一天就傳遍了全家上上下下,許多人不過是善意的一笑。四少奶奶是南邊兒人,這是頭一回在北方過冬,怕冷也不奇怪。老太太頭一次見她這裝扮,指着她笑得說不出話來。那天又林進了屋,小英就過來替她解斗篷。老太太就端坐等着又林問安——每天都是這套程序沒變化。

但是那天這個過程——嗯,時間被延長了一些。

老太太看見小英給又林解下了件大毛披風,已經預備好笑容等着她請安了。結果小英把披風往臂彎里一搭,又替又林解下一條錦緞披風。

老太太清清嗓子,坐姿又端正了一些,等着又林請安了。

小英把這條披風解下來之後,手根本沒停,又替又林脫下來一件大襖——

一屋人都看傻了。

老太太拍着椅子笑個沒完,連大太太這麼一貫要在媳婦面前擺架子的人都忍俊不禁。

“賢哥媳婦兒,你到底穿了幾件兒啊?”

又林也有些不好意思:“早上打了個噴嚏,她們怕我傷了風,左一件右一件的給我裹上了。(最穩定,”

老太太招手讓她過來:“可憐見兒的,快過來,坐我跟前兒,這有炭盆兒,暖和些。”

鍾氏笑過了,說了句公道話:“今年天氣是比往年冷。我記得去年這會兒還很暖和,大毛衣裳都穿不着,今年天冷得早,弟妹她剛到京城,頭一年肯定不習慣。”

又林搖頭說:“在屋裡也不覺得,一出門兒,那風一刮到臉上又硬又緊,一下子臉就僵了,象凍上了一樣。”

鍾氏笑着伸手來摸:“我摸摸,凍成冰棍兒沒有。”

又林就往一邊兒躲,妯娌倆說笑了幾句。老太太一邊搖頭一邊笑:“你們也老實些,銘兒媳婦,你都當娘的人了,孩子還在旁邊看着呢。”

可不是,良哥兒正被大太太摟在懷裡,好奇的睜着一雙眼睛,看看娘,又看看嬸子。

鍾氏難得不好意思起來,捋了下頭髮,開始和老太太大太太說起家務事來。她是管着家不錯,但只是管,許多事情,主意還得老太太、大太太來拿。比如一些重要的節慶安排,或是一些大的賬目。老太太彷彿聽的漫不經心,但是每一問都問到點子上。

這種時候其他人就沒什麼事做了,幾位姑娘湊在一塊兒說起了話,朱心瑜今天也過來了,她現在等閑難得出門,即使出來了,話也不多。這種識趣且省心的姑娘,大家就算不怎麼喜歡,也不會討厭她。

朱慧萍小聲和她說了幾句話,朱心瑜微微笑着,臉也有點紅,只低着頭不應聲。看來是被打趣了不好意思。

不過讓又林有些意外的是,朱慧萍看了她一眼,就撇下朱心瑜,走過來挨着她坐下了。

“四嫂子平時來都早,今天怎麼來得晚了?”

她平時很少跟又林搭話,尤其是在大太太面前。又林微笑着說:“今兒陰天,早上醒了覺得還早,又眯了一下,結果就起遲了。”

朱慧萍嗯了一聲,找不着其他話題了,但是又不想這麼就冷場,沒話找話的說:“四嫂你這件衣裳花繡的真精緻,也是針線上的人做的?”

“不是,是我屋裡頭丫鬟繡的。”

這下可給朱慧萍找到了話題:“哎喲,怪不得人家都說蘇綉好,果然比京城的還強呢。我一直就綉不好,正想找個人問問。要是......四嫂方便,那我就過去好生請教一番。”

這讓又林怎麼說,只能說好唄。

就算這幾個小姑子都是庶出,那也都是嬌客。又林是嫁進來的媳婦,對姑娘自然得客氣着。

朱慧萍還真不是隨便一說,一吃罷午飯,她就過來了,在屋裡盤恆了大半下午。又林盡職盡責,讓茯苓好生陪着她說話。茯苓的針線出挑,更難得的是她很有靈氣。在女紅上頭,有時候天份比努力還重要。一樣的花樣子,茯苓繡的就是比旁人要好看。配色、針腳,紋路......都有她自己的特色。這是她的天賦,又林想,要是換一個時代,茯苓肯定是個藝術設計方面的天才。可是在這個時代,她的天賦和努力只是讓她的針線活兒顯得比別人出挑一些。

朱慧萍的心思根本沒在女紅上頭,茯苓和她講針法,她漫不經心的應着,目光總是忍不住往又林那邊兒轉。

快晚飯時候,她不能再坐,只能告辭走了。茯苓過來跟又林回話:“奴婢跟三姑娘講了一下提針的手法,還有收線的一點兒訣竅。三姑娘好象不是很愛聽,不過走的時候借了幾張花樣子去。”

又林點頭說:“你也辛苦了,說了半天話嘴幹了吧?去歇着吧——對了,她借了什麼樣子?”

“一張花開富貴的,一張雙魚戲蓮,還有一張是......”她想了想說:“對,是喜鵲銜櫻桃。”

沒什麼相近之處,看來是隨手拿的。

雖然茯苓沒明說,可是又林聽出來了,三姑娘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是為了討教女紅才來的。

翠玉在一邊琢磨了會兒,拉了拉小英的袖子,兩人在門邊低聲說話。

“你說,三姑娘是不是也和二姑娘想的一樣啊?也是想嫁人了......”

二姑娘的親事,家裡人都說是鍾氏給張羅的。其實心裡都清楚到底是誰出的力。三姑娘是不是看着二姑娘這親事結的好,也想給自己尋摸個好女婿?

這也有可能。

但是這卻不是她們該議論的。朱心瑜和朱慧萍雖然是庶出,可人家是主子,她們是丫頭。這種事又關係著姑娘家的名聲,不能隨便亂說。

“別亂說。”

翠玉左右看了一眼:“我才沒亂說呢。昨天在廚房遇着三姑娘屋裡的小丫頭,正和灶下的婆子說話。她說,三姑娘這幾天都恍恍惚惚的,一個人呆坐着半天不說話,還偷偷的笑,又皺眉頭......你說,這不是想嫁人了,還能是什麼事?”

又林其實也是這樣想的。

這也不難猜。朱慧萍要是真有想法了,那肯定還會再來的。她不是借了花樣子去嗎?有借就得有還哪。

結果證明她們想的沒錯,朱慧萍第二天又來了,說是花樣子已經描好了,過來歸還。

又林也不知道不能再讓茯苓應付她了,既然心裡有譜了,大家也不用揣着明白裝糊塗......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