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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太太簡直氣得想笑,她親生的孩子只有三個,都已經成家了。那些丫頭養的賤種,她可不覺得也是她的孩子。

但是禮法上,那的確都是她的兒女。她如果說自己完全不想理會,別說大老爺不答應,就算老爺子老太太那兒都說不過去——雖然不是她親生的,可都是朱家的兒孫哪。

大太太今天也實在不想和大老爺為這事兒爭執——可她也不想如了潘姨娘的意。

“我如今也有了孫子,身子骨也不行,很長時間沒出門應酬了。”大太太不冷不熱的說:“就是三丫頭的親事,也是她大嫂操持的。這事兒我記着了,回頭就和正銘的媳婦商量。”

大太太答應得這麼痛快,讓大老爺也有些意外。他記着潘姨娘的請求,又囑咐:“找個家世、人品都相當的,婚姻可是一輩子的大事。”

大太太冷笑着說:“老爺還想給他娶個公主?還是娶個家財萬貫的?”

大老爺哼了一聲:“總之這事兒放在心上,明澤和賢哥兒可是一年生的,賢哥兒如今都成家立業了,明澤的親事你也該上上心。”

大太太低頭剔着指甲:“我也沒想讓賢哥兒早娶的,這不是他祖母看中了嗎?從相看到下聘,直到後來娶進門都是老太太做主的。要不,你也去跟老太太說說,讓老太太給明澤也相一個?”

這大老爺可沒膽去,他娘可不是好惹的。對媳婦還能拍桌子砸板凳,對老娘他可不敢。

大老爺站起來咳嗽一聲:“你上上心。他將來過得好,還不會孝順你?”

大太太根本不搭腔,大老爺只好抬腿走了。

要是鍾氏知道大老爺給大太太找了什麼麻煩,說不定會說大快人心。大太太自己就極度厭惡庶子庶女。可是輪到鍾氏身上,卻讓她好好善待有身孕的通房,這難道不滑稽嗎?

但是這件事最後還是要落到她身上。事情辦得好了大太太也不會感謝她。事情辦得差了人人都會指責她。再說,娶親總得從公中出錢吧?出少了辦得不體面,這短那缺的。出多了,鍾氏可捨不得。

這和嫁個姑娘還不一樣,姑娘就一副嫁妝,嫁出去一了百了。可是這庶子娶媳婦,娶進來多得可不是一個人。以後月月都要發月例,季季要做衣裳,一年一年的嚼用,將來再生兒育女,簡直就是個填不滿的無底洞。

幸好大老爺也只有這一個庶子。庶女三個裡頭已經嫁了一個,這一個馬上也打發走。另一個還小,到她出嫁說不定大老爺還健在不健在呢,隨意打發了就成了。

鍾氏回去以後就先安排了錦珠的事,讓人給她換地方住,又安排人手伺候她。不過鍾氏不想再讓珠鑽空子給自己上眼藥,安排人手的時候把錦珠叫來問:“你挑兩個合心的人服侍你吧。”

錦珠一臉惶恐:“奶奶說誰就是誰,奴婢哪敢隨意挑揀。”

鍾氏最厭煩她這樣。回頭錦珠又可以說伺候的人不稱心,人手都是她安排的。那出了什麼事兒肯定會栽在她頭上。

“讓你挑你就挑。別不回頭不稱心了又在大爺面前抱怨。”

錦珠這才怯生生的看看站在屋門口台階下站的幾個人。

幾個人都是一臉的老大不樂意。跟着姨奶奶,那有多大前途?生男生女還不知道呢。一看大奶奶就不待見,以後說不定怎麼樣呢。

錦珠要了一個小丫頭綠兒,又要了一個婆子姓唐。

鍾氏一揮手,讓她們過去伺候,又對錦珠說:“你以後不用來我這兒伺候。省得大爺心疼的坐都坐不住。”

不等錦珠解釋,鍾氏趕緊讓她走開,眼不見心不煩。

後半晌鍾氏處置了院子里另一個婆子,說她手腳不幹凈,打了二十板子攆莊子幹活去了。其實認真查,人人都有問題,想揪隨時都能揪出來。這個婆子之所以被發落,其實就是鍾氏在撒氣。誰讓她管着一院子衣裳的漿洗活計呢?錦珠都懷了仨月了還沒發現,這不是串通一氣,也說明她實在無能,瞞一次好說,瞞三次實在說不過去。

這天朱家倒還出了件喜事——朱慕賢被召御前答對,並且得了賞賜。想必升遷的旨意也就這兩天就會正式下來了。

朱慕賢自己倒是很謙虛,說摺子是宋學士遞的,他只是幫着查查卷宗,沒出什麼主意。只是幸虧宋學士提攜,在奏對時捎上了他的名字,才被聖上召見的。

大太太喜出望外,才不管他說得那些呢:“不是咱的功勞咱不佔,是咱的咱也不往外推。你要是沒幫上,那宋學士怎麼不提別人單單提你呢?肯定是你出了力的。再說,聖上那麼英明的人,你要沒功勞,聖上怎麼會賞賜你呢?能升個什麼官兒?”

朱慕賢說:“若是沒有錯,該是修撰吧。”

原來沒有品級,都屬於實習階段,這算是正式轉正了。

大太太點個頭:“正七品哪......不錯不錯。要緊的是宋學士常識你,又簡在帝心,以後就有前程了。你們一幫同年,現在有哪個升遷了的?你是頭一個吧!他們就算過了考常,也是從七品開始,哪能跟你比。”

朱慕賢實在受不了親娘這赤裸裸的吹捧,找個借口說是去見老爺子,終於落荒而逃。

老爺子也很以孫子為榮。但是朱慕賢跟老爺子說得更坦率:“其實這件事裡頭真沒有我多大功勞。秋天的時候宋學士讓我們翻查往年卷宗。打前朝起,每次狄人南下劫掠,看似亂搶一氣,但是仔細分辨,還是有一定的規律的。比如前朝興宗十一年,狄人先破了常平關,又破了連雲城。連城雲被圍四日,狄人前後衝擊了十數次。狄人也並非都是一路兵馬,卷宗上寫着,狄人大的部族是兩個,其他零零散散的小部族十幾個,依附於他們。人人都是有私心的,有硬骨頭的時候總是盼着別人衝上去,自己在後頭撿便宜。宋學士把軍報和這些對照了一下上的摺子——這次邊關大捷其實就是打在狄人這個漏洞上頭。要說功勞,真算不上。聖上召見時問及父親和祖父,我猜這次的褒獎一半是因為宋學士的舉薦,一半是看着祖父您的情面。”

老爺子點點頭。

對於孫子難得的清醒與鎮定,老爺子十分欣慰。驟然得了榮寵,不少人會飄飄然不可一世,以為自己多麼天縱英才。孫子把事情看得這麼透,剖析得這樣明白,老爺子覺得,也許自己沉寂那幾年,也不是全無好處的。

那次事情帶來的好處,只怕還不止這些。

這幾年老爺子冷眼看着,林閣老當時抽冷子一擊將他弄了下來,自己坐上了首輔高位。這幾年他的權力極度膨脹——若當今是先帝一樣糊塗的,那倒也無是。可是當今年富力強,又極英明,他這樣廣羅黨羽任人唯親,絕不會長久。到時候一旦倒下,那就是樹倒猢孫散,比朱家落魄時的境況只怕還要糟糕。

“是了,你那個同窗楊重光,現在如何?”

“他與宏王府小郡主的親事已經定下來了,現在正籌備這事兒。他沒什麼親近的長輩,不過郡主出嫁,一切自有宗正寺籌劃安排。已經划了一所宅子,聽說正在修整。”

至於宏王府小郡主其實是又林的妹妹,這事兒朱慕賢倒是想和老爺子說一聲。只不過一直沒找着機會。

“我聽說他在刑部,杜尚書很看重他?”

“楊兄這樣的人才,不管在哪兒都肯定會得重用的。”

朱老爺子搖了搖頭:“話不是這麼說。我在刑部的一個舊識說,他在翻過去的舊案——他是不是想為他父親翻案洗冤?”

這簡直是一定的,朱慕賢和他關係要好,自然知道他的心結。

“這件事很不好辦,牽涉到許多人。這些人不會容許他這麼乾的。這樁婚事倒是來得恰到好處,不管怎麼說,他有了宏王府這靠山,別人想動他也得掂量掂量。你和他交好,最好是勸勸他,不要輕易涉險,也不要操之過急。”

既然祖父都這樣表態,說明這件事情的確風險太大了。朱慕賢應道:“是,孫兒明天就去和他說。”

說完了正事,老爺子笑呵呵地問:“你兒子這幾天怎麼樣了?”

朱慕賢也露出了笑容:“在長牙呢,大概是不太舒服,這幾天不怎麼乖,老媽媽說長牙總是這樣的,有的還會病幾天。不過我看原哥兒身子挺好,應該是沒有大礙的。他娘還用魚湯蒸了蛋羹給他吃,我嘗了一口,腥得要死,又沒放多少鹽,真是聞着都讓人厭,可是他吃得可香了,一點兒都不嫌。”

老爺子笑呵呵地說:“小孩兒哪懂什麼腥不腥的,鹽當然也不能多吃。行了,你快去回去看看你媳婦吧,和她也說說,讓她高興高興。”

又林已經聽說了,第一時間就有人來給她報了喜,又林也笑着打了賞,桃緣居上下都一片歡騰——主子得意了,當奴才的也跟着水漲船高嘛。四少奶奶又是個出手大方的,人人都少不了好處......四月一日......嗯,今天有朋友說想起了十前年的4月1日,心情非常低落,互相安慰了一番。

大家都要熱愛生活啊~~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