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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瓊玉第二天便上門來探望,她聽說又林病重,一見她臉色臘黃神情委頓,頓時快走了兩步,到了床邊坐下。

“怎麼病成這個樣子?”石瓊玉摸了一下她搭在被子上的手,這天是個半陰天,還很悶熱,可是又林的手冰涼涼的。這種別人穿着紗還一身汗的天氣,她還蓋着夾被。

“也沒什麼的,就是看着嚇人,其實沒大礙。回來的船上不大吃得下東西,現在已經好了,早起還吃了一碗紅棗兒粳米粥呢。”

石瓊玉可不信她那一套:“你別想瞞我,凈揀好的說,請郎中看過沒有,郎中是怎麼說的?”

瞧,這就是狼來了喊多了,以前有什麼事總是避重就輕的說,這回說實話人家都不信了。

又林耐心的解釋:“請了,怎麼能沒請?昨天一到家就請了太醫來了,太醫就是這麼說的,說葯吃不吃都不打緊,飲食上注意調理就成了。”

石瓊玉這才勉強信了,還是囑咐她一堆話。先是安慰她不要太過傷心,又勸她一定要好好保養身子。孩子還小着呢,就算有奶娘、老媽子和丫鬟們照料,到底比不上親娘,就算為了原哥兒,她也一定得好生保養身子。

又林當然是一迭聲的應下。

什麼都不如身子要緊,這道理她穿越伊始就明白。那會兒四奶奶就是因為生孩子做下病,一年裡好幾個月都卧床休養,料理家務,照看孩子……這些事她都是有心無力。

“你來得正好,石夫人托我給你帶了許多東西來呢,衣料,茶葉,藥材,還有好些旁的東西,裝了三四隻箱子。我本來今天要打發人給你送去。正好你來了,就便帶回去吧。”一邊說,一邊吩咐翠玉去西屋架子上去把清單取來。

提起石夫人,石瓊玉當然十分關切,問起家裡人的近況來。

又林沒見到石家其他人,說的都是聽說來的情形。石瓊玉十分關切,不停的追問細節。又林被問得沒辦法,她又不能跟石瓊玉全實話實說。說石夫人現在老邁不堪,憂心忡忡,說石老爺子舊疾複發卧病在床。好在她現在是病人,覺得招架不來就作虛弱狀眯起眼來。不過她也不算是裝。她現在氣虛,說了這些話,的確有些上氣不接下氣,頭暈目眩的。

石瓊玉十分自責,連忙轉了話題。

翠玉也把那張清單取了來,石瓊玉最迫不及待的就是想看石夫人的信。只是現在當著又林的面,不好馬上就去拆。又林十分善解人意:“你先看信吧,正好我也靠一靠養養神。”

石夫人的信上說什麼又林並不知道,但是按常理也並不難推想。父母們對孩子總是報喜不報憂的。按四奶奶家書的一貫套路,想必石夫人的差別也不會太大。

果然一會兒石瓊玉就回來了,眼圈有些微紅,神情並沒有什麼太多異樣。看來石夫人並沒在信上寫石家現在所面臨的最大危機。

這件事如果說一定有一個人受的傷害最嚴重,那必定是石瓊玉。楊重光同她曾經真心相愛過,但是昔日的情人與自己的家族反目成仇……她必定會非常痛苦。

“我給你帶了一些補品,一枝人蔘。還有幾冊城西書肆新出的書。”石瓊玉很了解又林,兩人又都喜歡讀一些雜書,所以頗有些共同語言。

石瓊玉沒有留下用飯,她挂念家中的孩子,所以又陪又林說了會兒話就告辭了。

送走了石瓊玉,又林的心情也並不輕鬆。

隱患終究會爆發出來,現下的平靜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楊重光的性格又林多少也了解一些,這人心情堅毅。幼遭大變。支撐他努力上進的目標大概就是將來有朝一日為父親洗刷冤屈,向仇人們報復。他不會放棄這個目標,不管是為了誰――

又林忍不住會想,要是當年,石家沒有阻撓壓制他上進,或者。把石瓊玉許配給他,成全了這一對有情人,他會不會象今天一樣……

也許他會做不同的選擇。

可是人生沒有如果。

她正出神,外面有人回了一聲:“徐媽媽來啦。”

又林有些意外,忙說:“快請徐媽媽進來。”

小丫鬟打起帘子,徐媽媽笑容滿面的進了屋。

“給四少奶奶請安。”

“徐媽媽快別多禮,快坐下歇歇吧。這麼熱的天兒,有什麼話打發人走一趟就是了,您何必親自過來。”

“別人過來,老太太可不放心,就是我也一直惦記着四少奶奶,不親自來瞧一瞧,心裡總是不踏實。四少奶奶今天覺得怎麼樣?”

又林微笑着把剛才跟石瓊玉說的話又說了一遍。對石瓊玉她並沒有提起懷孕的事,但是徐媽媽是知情人,說話當然要更方便一些。

其實大致情形徐媽媽都了解,只不過她來這一趟,一來是親眼瞧瞧又林的精神氣色,二來也是表示了老太太的態度。

“老太太讓我和少奶奶說,想吃什麼喝什麼,可別客氣,儘管打發了人去小廚房說一聲,再怎麼著也不能虧着你和孩子,還讓我帶了這串佛珠過來。”

又林一眼就認出這串佛珠是老太太經常拿在手裡的那一串。聽說這串珠子很有來歷,又林當年在於江認得朱老太太時就見她套在腕上,並且時常摩挲祝禱。

“這可不成……這是老太太的心愛之物,我不能收。”

“四少奶奶聽我說。老太太說,四少奶奶剛經歷親人離世的悲戚,心神不安定。再加上連日奔波,又有了孩子,特別需要寧神靜氣。這珠子呢,是暫借你戴戴,希望可以壓一壓邪祟,保你們母子平平安安。等你身子好了,再還給老太太也不遲。”

既然說了不是給,是借,又林也不好再拒絕。徐媽媽也沒有立刻就走,問了又林和原哥兒今天的飲食,又林也順便問了徐媽媽兩件府里的事。徐媽媽是朱老太太的陪嫁丫鬟,在朱家待了幾十年,可以說這府里沒什麼能瞞過她的事。

“聽說三嬸兒在給六弟尋親事?可有看中的人家了?”

徐媽媽搖搖頭:“三太太這些深居簡出,連親戚都不大見,更不認識什麼人。哪家有適齡的姑娘,她也沒個數。三太太託了大太太、大少奶奶和二太太,還到老太太跟前去求過……”

又林臉上沒什麼表情,心裡卻非常不贊同。

三太太的心情又林理解,為了孩子,當母親的總是願意去試所有的門路。可是三太太可能太久不和人打交情,於人情處世上頭不大通達。有道是一事不煩二主,更何況是大太太和二太太這樣的死對頭。又林設身處地的想想,假如她是大太太,妯娌把這事兒託了她,她也應了,一轉身兒她又去托自己的死對頭,這叫什麼事兒?大太太心裡能舒服了才怪!當然,更不可能落力的給她幫忙。反過來,二太太那裡肯定想的也是一樣。

再說,大太太和大少奶奶是婆媳,這事兒和大太太說了,大太太當然也要吩咐兒媳婦,可三太太自己又去跟大少奶奶說這事兒,明顯又讓人家婆媳間有點不大自在。是說大太太對兒媳婦沒權威呢,還是覺得大少奶奶不會對這事上心,才要多此一舉的叮囑她?

看來一時半刻的,朱博南是娶不上媳婦了。

對朱慕賢的這個小堂弟,又林難免多關切幾分。一來他年幼喪父,三太太看管太嚴,這孩子小小年紀沉默得不象話,也很少笑容,難免惹人同情。二來,在朱家這一輩的子弟裡頭,他是難得和朱慕賢一樣肯讀書想上進的。其他的人,不是又林說,就沒一個讀書種子。丈夫得空就給堂弟講課業,又林自然也跟着關心。

他年紀還輕,又太靦腆。又林覺得,假如晚娶兩年,其實也不是壞事。

徐媽媽說話從來都很有分寸,並不講人是非道人長短,不過她一看四少奶奶的神情,就知道她已經明白裡頭的複雜關係了。心說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力氣,點一知十。象三太太那樣的,真是沒法兒說。在家做姑娘時不太懂這些也不怪她,嫁過來之後婆婆寬厚,丈夫體貼,日子過得舒心,也沒學到什麼手腕。等丈夫死了,她就跟活死人差不多,這麼些年來做人一直沒什麼長進。

又說了幾句話,徐媽媽也很有眼色的告辭了。病人畢竟最需要的是好好休息養病,說話應酬也很耗神。

過了午又林睡了近一個時辰的中覺。她能睡實,翠玉和小英她們當然是謝天謝地。這人只要能吃得下東西,能睡得着覺,身體就肯定能一天天好起來。象在船上時似的,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實,瘦得驚人的快,實在讓人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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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各種喜酒淹沒的苦命的我~~

今天這場喜酒是在五星酒店,那聲光效果,那浩大排場,可是酒席卻與場面形成了強烈反差,勉強混個半飽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