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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悅在枕上望見嚴謹身後的陣容,腦袋嗡的一下就大了,生怕出現需要她下床拜見的人物。想到這是古代社會,不作興組團相親,才總算穩住了呼吸。

嚴謹帶來的人中,光丫環婆子就有五六個,都不問她是否同意,就讓那些人服侍她梳洗穿衣,說要帶她去附近的莊園養病。

容悅死活不肯,嚴謹一再陳述那是我的小莊子,平時想清凈了才去住幾天,從沒招待過客人,包括我家人都沒去過。”

原來是人家的秘密休養所,也就是說,不會引來他家人圍觀,那才是容悅最擔心的。

嚴謹請不動正主,轉身去找幫手,很快就把穆坤攛掇來,語重心長地勸告姑娘這病雖然好轉了,可那大夫說,姑娘的身體底子不好,本就有些虛寒,這次又受了太重的寒氣,若不好好將養,將來可能會影響到……客棧總是人來人往,一來不安靜;二來,要熬藥炖補品也不方便。”

容悅沉默了。

穆坤那沒出口的潛台詞,虛寒體質再受寒,調養不好可能會引起不孕,倒也不算完全胡謅。事實上,跟尹師傅學醫的這一年來,他雖未明言,從他收集的藥材,以及時不時給她熬的湯藥,都無一例外具有改善虛寒體質的功用。蕭原是巴不得早點給她招婿的,大概也是尹師傅說了,才暫時按兵不動。

有沒有孩子,她本無所謂。前世就是獨身主義者,今生更對結婚生子興緻缺缺,想到嫁給誰都是大小一堆,就覺得厭膩透頂。但,作為肩負傳宗接代重任的獨生女,她若不孕,對蕭及整個暗部都是致命的打擊。

人無論在哪個時空,都不可能只為而活。

在穆坤的一番遊說下,容悅終於點了頭,其中有條很重要的理由是,住在原地不挪窩,怕再次招來那個魔頭。這些天,苗、周二人幾乎沒在屋裡睡過,每天十二個時辰全天候地貓在客棧外的大樹上,時刻注意着外面的動靜。穆坤也是打點起十二萬分精神,生怕穆遠容悅沒死,會繼續騷擾。

幸運的是,穆遠忙着追緝誰,這些天都沒顧上打壓一個他根本瞧不起的,或者,是篤定她必死無疑吧。在他們眼裡,像她這樣的大家,即使學了一點三腳貓的功夫,被捆在麻袋中丟進水裡,不可能有生還的機會。

穆坤的態度起初讓容悅有點難過。穆遠這樣對她,以穆坤素日對她維護的程度,應該去找穆遠算帳,甚至拚命才對,他卻毫無此意。

後來想到他說的那句若真像我,必是令堂祖母偷人生的吧。”這樣的話,原該是他的忌諱,他卻毫不在意地說出來,足見他想擺脫以往身份的決心。那麼他不去找穆遠算帳,也就可以理解了。

從客棧出來,她坐轎,嚴謹和穆坤共乘一輛馬車。兩個一路有說有笑,相談甚歡,讓容悅看得直搖頭:商人就是商人,特別擅長抓人脈、拉關係,不的,還以為這兩位是翁婿呢。

嚴謹的莊園離小鎮有二十多里,到那兒一看,容悅立刻樂了:這不就是鼻孔哥哥爾康和聖母紫薇的“幽幽谷”嗎?

不得不承認,風景確實很美,清幽山谷,蓊鬱山林,一帶小溪從莊園中間穿過,屋舍樓台都依山形地勢而建。從入口處的門樓,到半山腰的涼亭,佔地極廣,幾乎圍了半座山,比她的逸居山莊還要大,差不多跟紫荊堡同樣的規模了,虧嚴謹還說這是他的“小莊子”。

紫荊堡是嚴家祖居,有幾百年的歷史,即使是夜晚,也看得出房舍新舊落。這個叫洗園的莊園卻明顯是最近幾年的作品,有些木質結構的房子,走近時,連桐油味都聞得出來。

嚴謹是個非常細心的人,見她鼻子動了動,忙告訴她這裡的房子最遲也是一年前粉刷好的,只不過桐油味很難散去。”

說得容悅笑起來,不需要這麼吧。

嚴謹卻已經轉身吩咐把姑娘的搬到攬雲樓去。”

然後再給她解釋這裡地勢偏低,雨季潮氣重,所以底下的房子,要麼青磚紅瓦,若是木質,就刷好幾層桐油。山上就沒這問題,攬雲樓是原木結構,油都沒刷。”

這時園中家僕上來稟報少堡主,門口有個叫馮大的求見。”

嚴謹皺起眉他找到這兒來了?”

家僕回道他聽說您在運祥客棧,找正遇上您出門,他站在路邊喊半天沒人理,只好雇輛車子一路追。”

嚴謹揮手打發他下去我正有客呢,你帶他去哪兒坐坐,我等會再去見他。”

容悅便道你有事儘管去忙,隨便打發個人領我去住的地方就行了。”

嚴謹不以為意他的事不急。”

可惜話音剛落,又跑來一個僕人,氣喘吁吁地說少堡主,那馮大說他是您請的官媒,有非常重要的消息要告訴您,是關於容侯爺的,千萬耽誤不得。”

容悅眼中冷光閃過,這一瞬間,她想通了很多事情。

穆遠會把她綁在麻袋裡沉河,是她始料未及的。她左思右想,除了蕭府那次偶遇,跟這人再沒接觸過,完全可以說,“遠日無怨,近日無仇”,他為要置她於死地呢?

只是沒從她口中打聽出穆坤的消息,就動了殺機,這實在沒道理。穆遠如果只是個毫無理智的嗜殺狂,也招攬不來那些武林豪傑,江湖異士。

可此刻,見官煤來得如此之快,容悅才恍然悟到,莫非,並不是穆遠想殺她,而是容徽想殺她,穆遠只是做個順水人情?

仔細琢磨,這樣也說不通,容徽還指着將她賣出十萬兩銀子的高價呢。容徽捨得殺她,卻捨不得砍掉還沒搖下錢的搖錢樹。

心裡裝着太多疑問,她向嚴謹請求可以讓我跟你一起去見那位官媒嗎?”小說網不跳字。

嚴謹有些意外你要見馮大?”

容悅點點頭我總覺得他來得蹊蹺,你應該已經告訴他,親事作罷了吧?無小說網不少字”

“還沒有。”

“唉,我是跟你說的,你就不聽勸呢?”

“不是不聽勸,只是要先想好回絕的理由,既能讓容徽死心,又不至於太得罪他。”

“對不起,是我太心急了。”

“姑娘也是為我着想,我感激都來不及了。”

“等會你見媒人的時候,我在隔壁房間旁聽好嗎?”小說網不跳字。

“當然好,我只擔心姑娘的身體撐不住。”

“我沒關係,莊園里空氣清新,比客棧那嘈雜渾濁的環境好多了,我覺得鬆快了不少。”

“那姑娘先等等,我讓人在那屋裡設一個榻,姑娘可以躺着聽。”

他們交談的時候,穆坤和苗、周二人遠遠地站着,待嚴謹走遠了,穆坤才踱說這人又細心又周到,真難得。”

容悅嘆氣師傅,你又偷聽。”

“沒有,你們講話的聲音本就不小。”

懶得揭穿他,容悅由丫環扶着去了嚴謹為她準備好的房間。

沒過多久,就聽見客人進門的寒暄聲、讓座聲、奉茶聲。那位姓馮的媒人說出的第一句話就把容悅驚到了少堡主,容三姑娘了。”

“?”從嚴謹猝然提高的嗓音,也他的驚愕程度。

馮大悶悶地說就是跟少堡主合庚帖的那位容三姑娘啊。”

“她回哪兒了?”

“自然是容宅。”

“誰告訴你的?”

馮大的聲音中透着興奮少堡主您信不信,是容侯爺親自派親隨來小的家中告知的。他說容侯爺要去南陵城,從此地路過,小的卻聽得出來,他故意透露這個消息,其實是希望少堡主明兒能等在路口迎接,最好是把容侯爺請到紫荊堡做客。”

容悅握緊雙拳,她能想到容徽要她死,卻想不到容徽竟會找個假扮她來訛詐聘金,和騙婚。

容徽不嚴謹曾見過她,又或者,容徽找的這個人,本就跟她很像,可以以假亂真。

難怪他敢公開放話為侄女擇婿,原來“侄女”早就準備好了。

他找人假扮侄女,不有沒有找人假扮“蕭”,索性假個齊全?

生怕嚴謹在憤怒中趕跑馮大,容悅跟侍立一側的丫環咬了幾句耳朵。

不過嚴謹的機智與老練超出了她的想象,只聽嚴謹用驚喜的聲音說真的?那太好了我本來也打算就這幾天去碧水城拜見侯爺的。”

馮大聽了自然高興少堡主要去正式提親了嗎?”小說網不跳字。

“嗯,昨兒玄妙真人已經派弟子送來了庚帖,批語是上上吉。”

“恭喜少堡主”

“同喜都說你是‘福媒’,凡經你手求來的八字,很少有不合的。”

“那是托各位大爺***福,我一個做媒的,若非仰賴各位的蔭蔽,哪有福氣。”

因猜不透嚴謹這番做作後會說出,容悅還是把丫環支使出去,丫環按她的吩咐對嚴謹說姑娘恭喜少堡主心想事成姑娘說她病體將愈,少堡主不必再陪在庄中,只管去見容侯爺沒關係。”

見馮大投來詢問的眼神,嚴謹含糊說了一句舍妹在庄中養病。”

馮大想當然地以為是嚴謹的親,嚴謹也確實有個親,是杜中年才得的**,比容悅還小兩歲,仍待字閨中。

馮大喜滋滋地起身告辭,嚴謹留他吃午飯都沒留住,想必是趕着給容徽的親隨報信兼領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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